我爹奄奄一息被抬回來的那天,我抄起攤子的殺豬刀衝上淩誌山。
不為別的,隻為給我爹討條命。
繼任山主曾是與我一同長大的竹馬,他的道侶見我,“你和你那廢物爹一樣,都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眼前的人是我爹捧在手心裏十二年,我的親妹妹。
我爹之所以重傷,隻不過是為我求取一株草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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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娘是淩誌山山主的緣故。
自懂事以來,我便知自己是淩誌山少山主,不出意外的話我和大師兄之間有一人,就是繼任山主。
在我娘的鞭撻下,我必須比旁人更刻苦,哪怕我已經學完我這個年齡段應學的。
也不能鬆懈一刻,就連夢囈也都是各種口訣心法。
生怕娘親一個不滿,我就得被關在黑壓壓的岩洞裏餓肚子。
大師兄午隋桉看我很不爽,一邊內心怨懟我娘給我開小灶,一邊給我暗地裏使絆子。
二師李樘兄為人極好,在我娘不滿意我的課業時不給我飯吃後,深夜偷偷來找我,為我送上冷掉的饅頭和傷藥。
我娘從不讓我叫她娘親,私下也不可以,我也隻能和師兄們一樣,喚她山主。
我的日子在日複一日刻苦中度過,哪知一切發生得那樣快。
十二歲那年,我的武力成功更上一層,禦劍青雲直上,我腳下的劍,在雲層泛著彩色光芒。
這把劍,大師兄曾嫌棄不要,扔到我腳邊的。
當時他把我同這把劍,扁的一文不值。
如今,我到要讓他看看,他口中的破爛東西,能成多大氣候。
就在我洋洋得意時,卻被眼前的一團刺目的白光晃瞎了眼。
我身形不穩,與劍一同直跌雲端。
再次醒來,我腰椎振裂,已成廢物。
雲層怎麼會有七彩祥雲劍?
那是光璟劍在淩誌山上除了我娘,就隻有大師兄能召喚。
所有矛頭都指向大師兄。
審判大師兄那日,他抵死不認。
我癱坐在軟榻上,看得真切。
二師兄疾言厲色控訴著大師兄種種不是,連同小時候,大師兄用山上綠得發光的毛蟲嚇唬我都被抖出來。
“所以山主,此人留不得。”他說得唾沫橫飛,我當時竟沒有看出他小人得誌的模樣。
大師兄嘴角噙著血,但背脊仍舊挺得筆直。
殘害同門,母親想廢除他的功力,再扔進萬骨枯。
萬骨枯是山門禁地,凡事犯了大事的人就被扔在那裏,聽說裏麵充斥著無垠的瘴氣,沒有一個人能活著從裏麵出來。
他們談論得最凶時,被虛弱的我阻止了,
我看著高堂上永遠沉著一張臉的母親,她一向心狠,為了達到修行可以不擇手段的人。
“山主,我已然這樣了,再怪罪大師兄也無濟於事,不如就放大師兄走吧。”
我娘看著我,好像對我有一絲心疼,我很珍惜她這對我來之不易的溫情。
我想,這次我做對了的。
二師兄李樘說我就是太善良,被人迫害成這樣都能放了那人。
我看著大師兄的雙眸,我知大師兄平時雖厭我欺我,但他做過的壞事,在我麵前都會坦然承認。
他性子倔強,為人倒不算太差。
午隋桉被扔出去時,他轉過頭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就像要把我永遠鐫刻在腦子裏一般。
如今淩誌山已失去兩名繼任山主,娘不甘心。
便讓我和山下鎮上的孿生妹妹綰鎏,互換了身份。
綰鎏雖然出生時,根骨有些差,她認為總比我這個廢物留在山莊好一點。
我雖知母親的涼薄,但事實時,還是有些難過,那我這十二年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第一次見綰鎏時,是二師兄李樘帶來的。
他笑容裏掩飾不住的歡喜,一邊給綰鎏端茶遞水,一邊對著我誇讚我這妹妹的好。
綰鎏雖然十二年裏在山下生活,但被保養得極好。
水光瀲灩的雙眸在白皙澄淨的小臉上顯得格外明亮,雙丫髻上的珠佩更顯靈動。
那雙蔥白小指柔得能掐出水來。讓人忍不住想握上一握。
反觀我,雙頰常年被曬得發黃,麵上不施粉黛,衣服也極精簡,就算頭發也是為了練武與師兄弟們一樣隻挽了發髻。
屋內,更是可以用寒酸來形容。
待李樘走後,我這表麵溫和有禮的妹妹,就露出本來麵目。
“賣豬肉的爹常提起你和娘,綰鈅,原來你就住在這種地方啊!”
她臉上笑意未失,隻是極嘲諷。
“我曾怨過你們所有人,為什麼你能在山上吃香喝辣,衣食無憂,還能修仙練武,而我隻能在一畝三分地房子裏,圍著死掉的血淋淋的肉轉?”
她靠近我,此時的我雖然坐著,但身上並無多餘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