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裏是c市最大的醫療實驗室，裏麵的每一個研究員都有著金光閃閃的履曆。

我曾經以我的老婆在這裏工作為榮，我為她而驕傲，隻是我沒有想到我的女兒有一天會在這裏變得支離破碎。

我就這樣抱著女兒來到了殯儀館，哪怕是那裏的工作人員見多識廣，也沒有見到能夠破爛成這樣的屍體。

我看著女兒在他們的巧手之下逐漸恢複了從前的樣子，但是仍然相差甚遠。

我是一個無能的廢物，我沒能救得了我女兒的命，甚至沒能在她死後保障她的屍體完整。

如果女兒能夠知道這一切，她一定會後悔有我這樣一個父親吧，我就是一個廢物，我根本什麼都改變不了。

火化之後，小小的人兒隻剩下了一點點的重量，我抱著那個骨灰盒來到了早就準備好的墓地。

我親手將女兒放進了墓穴之中，卻又覺得我好像是連我自己一起埋葬進去了。

我不知道接下來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我不知道接下來的每一天我要怎麼度過。

而最可笑的是身為女兒的親生母親，黃文萱根本沒有出現。

對呀，她怎麼會在意這一切呢？她是誰呀？

她是鼎鼎大名的黃博士，她是令人豔羨的女強人，她能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拿去給別人做實驗，看到女兒變成那堆殘破不堪的醫療垃圾也能無動於衷，葬禮這樣無關緊要的事情她怎麼會在意呢？

對於她這樣崇尚科學的人來講，什麼入土為安，什麼葬禮不過都是封建迷信罷了，她全然不在意。

我在女兒的墓前坐了好久，久到我已經感覺不到痛苦，久到我徹底麻木。

我覺得我好像做了一場夢，夢見這一切其實都沒有發生。

女兒還好好地活著，她還在甜甜的管我叫爸爸，她跟我說她想我了，她跟我說她害怕。

是呀，她才那麼小，她一定會很害怕的吧，所以我得陪著她。

黃文萱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打過來的，電話那頭，黃文萱難得有了幾分溫柔的樣子。

“你什麼時候回家？我做了你喜歡吃的菜。”

我冷笑一聲，以我們夫妻這麼多年我對她的了解來說，黃文萱這是在跟我示弱。

對於她來說，她是絕對不會將道歉說出來的，對不起三個字就跟能要她的命一樣，而我從來也不配她主動跟我道歉。

主動下廚，主動給我打個電話，就已經是難得的示弱服軟了。

我不跟她和好的話，那就是我不知死活，接下來她就會很生氣。

到時候依舊是我去哄她，是我求她原諒我，是我求她好好跟我過日子。

十五年如一日，一直是這樣，從來沒有任何的改變，可是她憑什麼以為現在我仍然會這樣呢？

女兒死了，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死了，至於黃文萱，作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我憑什麼原諒她？我沒有搭理黃文萱，掛了電話。

手機上卻收到了朋友的一條信息，他問我女兒出院了嗎，他想來看看女兒，隻這一句話，卻是瞬間在我的心上紮了個窟窿。

女兒沒有出院，她永遠也不會好起來了，她已經死了，她再也活不過來了。

可當我將這話告訴朋友的時候，他卻很是驚訝：“怎麼會呢？先前嬌嬌住院的時候我去看過呀，隻是小病，幾天就好了，怎麼會這樣？”

女兒生病的時候，我恰好在國外出差，並不知道，然而黃文萱卻告訴我女兒已經病得很嚴重了，可能活不成了。

得知消息以後我第一時間買了回國的機票，可等我到醫院時女兒已經斷了氣。

黃文萱跟我說，女兒病得很嚴重，嚴重的根本無藥可救，我其實也想不明白怎麼會一下子就病得那麼嚴重呢？

然而朋友現在卻告訴我，女兒一開始隻是小感冒，怎麼著也不至於落到這一步吧。

我突然有了一種可怕的猜測，會不會女兒一開始病得就不重，是因為黃文萱，是因為這個賤人她想用女兒去給她的師弟做實驗，所以才這樣做的。

我匆匆掛了電話，急忙回了家，我進門時就見黃文萱正在往桌子上端菜，兩三道家常的小菜，這已經是黃文萱道歉的最高誠意了。

我掃了一眼，搞笑，三道菜裏麵兩道菜就是我不愛吃的，而那兩道菜是喬燁鬆愛吃的。

同時那也是黃文萱為數不多會做的幾道菜，她這到底是來給我道歉求和的還是來惡心我的？

隻是此時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我已經不想再去在意，我憤怒地瞪著黃文萱：“黃文萱，你告訴我，女兒是不是你害死的？”

“你胡說什麼呢？那是我女兒，我怎麼會害死她，她隻是生病了。”

“她生的什麼病？你不是告訴我她病得很重嗎？以至於連我最後一麵都見不到，可為什麼我才知道她其實隻是一個小感冒，那又怎麼會突然沒了命？黃文萱，你告訴我，你都做了些什麼？”

我其實並不想去那樣猜測，畢竟黃文萱是女兒的媽媽，虎毒尚且不食子呀，她怎麼能那麼對待女兒呢？

她怎麼能害死女兒呢？真的有那麼重要的事情，非得要犧牲女兒的性命嗎？

我不能理解，也無法接受，可是黃文萱居然詭異地沉默了，她的沉默似乎是在告訴我，對，沒錯，我猜得對，事情就是這樣子的。

在這樣的沉默之中，我的心一寸寸地涼掉，我看著麵前這個女人，突然覺得可笑極了。

我原本想要她跟我解釋，想知道這一切其實都隻是我的誤會，沒有發生那麼可怕的事情，女兒也不是她害死的。

我寧願這一切都隻是我的誤會，是我小人之心，接著讓我給她道歉。我實在沒有辦法接受，其實我猜對了。

“黃文萱，你這個畜生，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畜生。”

而在我這樣的辱罵之下，黃文萱仍然沒有一句回答，她真的默認了，她已經坦然地接受了她害死女兒的事情，她甚至振振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