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鄭遠。
剛和黎婧在一起,她就很大方地介紹給我認識。
[這我哥,鄭遠,比我親哥還親。]
兩人青梅竹馬,從同一個小地方出來。
她告訴我,如果他們真有什麼,就輪不到我出場,我信了。
黎婧家境不好,我心疼她,事事遷就她。
她被我嬌縱慣了,向來脾氣大。
以前我談項目,她過來看到飯桌上有女的坐我旁邊,當場發脾氣砸場子,搞砸我近百萬的項目。
我眉頭都沒皺一下,隻顧哄她。
[姑奶奶,她們沒碰到我一下,別生氣了。]
她生氣愛提分手,我每回都毫不猶豫低頭哄她。
男人在感情裏低頭不丟人,我很愛她。
直到我出國,這是唯一一回我們鬧得很僵的一次。
我家境很好,我爸強烈對這段戀情。
最後鬆口的要求,是要我出國讀書。
兩年,其實不算很長時間,算是對我倆的考驗。
當時黎婧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最後撂下狠話,敢出國就分手。
我同意了。
斷聯幾天,我和朋友聚會喝送行酒時,黎婧又找來了。
她闖進包廂,劈頭蓋臉一頓罵。
[你們這群富二代草包,玩弄別人的真心有意思嗎?]
[社會蛀蟲垃圾,真惡心!惡心透了!]
我朋友哪受過這樣的氣,莫名其妙挨頓罵,個個都臉色很差,看在我麵子上他們忍了。
我發小脾氣躁,跳起來指著她就要罵,也被我攔住了。
黎婧罵著罵著就哭了。
[出國就出國,有點屁錢了不起嗎?]
[誰稀罕跟你在一起?分手就分手!我哥也能陪我上課吃飯逛街......]
被捧慣的人,連示弱都是傲嬌的。
我把她抱在懷裏,放柔聲音。
[黎婧,要是不想分手你就說,我們就不分。]
[每一個節假日、紀念日我都會趕回來陪你過。]
炸毛的小刺蝟縮在我懷裏,帶著悶重的鼻音嬌氣【嗯】了一聲,頭一回向我低頭。
[邵衡,我不想和你分手。]
那時我有多雀躍,後來就有多可笑。
我說到做到,扛著學業壓力與疲憊國內國外兩頭跑。
因頻繁倒時差,我經常失眠,身體甚至出現了很多小毛病。
但我已經竭盡全力給足黎婧陪伴。
她大抵覺得還不夠。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鄭遠開始頻繁出現在她生活裏。
分享午飯時鄭遠在對麵,出去玩和朋友合照裏也有鄭遠。
以及生病深夜打點滴時,我心急如焚地打電話給黎婧,接聽的卻是鄭遠。
他態度很客氣,很有分寸。
[邵衡哥,黎婧睡著了,她一個女生自己看病不安全,你放心,我替你看著她。]
似乎斟酌了下,他補了句話。
[你別多想,如果你在,就沒我的事了。]
好耳熟的話。
我無言以對,像有口悶氣死死哽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我連不滿責怪的立場都沒有,因為我沒辦法陪在黎婧身邊,在許多她需要我的時刻。
黎婧病好後一如往常。
[我和我哥今天去......]
[和你說個好笑的,鄭遠他......]
當她再次說到鄭遠,我忍不住了,小心翼翼開口。
[你提鄭遠太頻繁了,我有些介意,可以和他保持一點距離嗎?]
[不是,你什麼意思啊?]
黎婧一點就炸,語氣冷厲。
[邵衡,你搞清楚,是因為你非要出國沒辦法陪在我身邊才會這樣子,鄭遠他隻是好心陪我。]
[於其責怪他人,不如多反思自己。]
她怒氣衝衝掛掉電話。
我苦笑,酸澀如火般延燒,一寸一寸炙烤著心臟。
明明堅持要和我在一起的是她,責怪我的也是她。
飛機上的無數個日夜,相隔一萬公裏的奔赴,在她眼裏不過爾爾。
黎婧單方麵開始冷戰,我熬了幾個通宵把所有要緊事處理完,趕回國找她。
見麵了都會好起來的,我跟自己說。
直到我到她家門口,開門的是鄭遠。
他脖子上掛著少女心滿滿、略顯緊繃的小熊圍裙,穿著黎婧拍照給我看過的情侶拖鞋,像是在準備晚飯。
鄭遠,又是鄭遠。
我說不清那刻的感受,隻覺得厭倦之意鋪天蓋地擠壓而來。
窒息,壓抑。
他明顯愣了一下,隨後就傳來黎婧的聲音。
[哥,誰呀?]
[阿衡!]
她很驚喜,衝過來緊緊摟住我的腰,眼眸亮亮的,盛滿著不容置疑的愛意。
我恍惚了一瞬。
心底有個聲音像魔咒般不停重複。
再給她一次機會吧。
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