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那晚，我和江亦行是分開睡的。

睡得艱難，噩夢連連。

一會夢到江亦行跑到鄉下跟我表白。

一會夢到婚禮上，江亦行當眾承諾隻對我一心一意。

最後是寶寶。

寶寶在黑暗中，拚命喊著媽媽。

而我四處轉身，都找不到他的蹤影。

隻能無助地站在原地，聽著那道聲音越來越弱，直至完全聽不見。

驚醒後，我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捂著肚子，感覺了好一會，都沒感覺到孩子的動靜。

忍不住害怕。

去到醫院，醫生表情凝重。

他說，很抱歉。

我沒辦法接受。

“醫生，我今天剛做完產檢，不是說沒事嗎？不可能的。”

江亦行紅著眼睛向我走來。

“瑤瑤，你不要這樣。”

我尖叫嘶吼：“別過來。”

江亦行停下腳步。

我轉頭低聲哀求。

“醫生，求你再看看，可能出錯了，今天也是檢查了四次，對吧？”

醫生沒拒絕。

同樣給我檢查了四次。

可孩子還是走了。

江亦行啞著聲音安慰我：“沒事的，瑤瑤，我們還年輕，有的是機會。”

沒有了。

沒有機會了。

孩子跟江亦行一樣，都不愛我。

不想要我。

江亦行在家陪了我一個月。

也許是心存愧疚，事事謙讓，溫柔至極。

後來我才看到，沈心如在孩子走的那天，曾發過一條朋友圈。

【不被祝福的孩子，果然不該出生。】

而最新的一條，定位在廈門某酒店。

【男朋友失蹤了，但沒關係，我可以給自己找個新男朋友。】

我看著江亦行拿著手機恍惚的側臉。

什麼都沒說。

在他找借口離開當天，全副武裝，跟個小三一樣。

偷偷跟在後麵。

聽著他低聲哄著沈心如。

“都說了我沒有玩失蹤，她這不是剛沒了孩子嘛。”

“別哭了，你這樣我會心疼，這次我補償你半個月，可以吧？”

我偏頭看向窗外，逼自己聽了一路的甜言蜜語。

到酒店才停下腳步。

獨自開一間房，等到晚上。

第一次給沈心如發信息。

言簡意賅。

【房號。】

她回得很快。

【2408。】

我點開錄像，舉起手機，瘋了一樣去敲他們的門。

江亦行打開門，一臉愕然。

很快反應過來，將走過來的沈心如擋在身後。

就跟十七歲那年，教導主任誤會我們早戀，他把我護在身後的動作一樣。

那時候的少年頂天立地。

麵對教導主任的質疑，梗著脖子否認：“你不要罵她，這是我一個人的單戀。”

而現在。

死寂過後。

江亦行輕聲開口：“小聲點，她身體不好，受不得驚嚇。”

明明做好心裏準備。

逼自己要狠心的。

此刻，眼淚還是忍不住往下流。

我聽見自己問他：“如果我不跟過來，你準備瞞我瞞到什麼時候？”

江亦行沉默半晌，歎了聲氣。

“乖，別鬧了，你先走。”

我沒走。

繼續問他：“現在你準備怎麼辦？”

江亦行一臉茫然。

沈心如在身後推了推他，他的表情逐漸轉變為痛苦。

然後開始叨叨絮絮。

“去年生日我把她趕走後，她自殺了，我去醫院看了一眼，那模樣太讓人心疼。”

“孩子沒了之後，我真的想過跟她斷了的，可是她一提分手，我就舍不得。”

“我真不知道......”

他的話足以將我千刀萬剮。

我狠狠抽了他兩耳光。

徹底崩潰。

“江亦行，你到底有沒有心，我們認識十四年了，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我到底算什麼？”

他臉上閃過一絲痛色，抱住我。

“對不起，是我的錯。”

我用力推開他，喊得撕心裂肺。

“你說她身體不好，那我呢？我剛沒了孩子啊。”

“孩子沒了的那天，她說了什麼，你知道嗎？”

“她說孩子本來就不該出生。”

“我永遠沒辦法原諒你們。”

說到最後，我軟癱在地，泣不成聲。

江亦行沉默流著淚，蹲下來摸了摸我的頭發。

“瑤瑤，你別這樣，讓我好好想想。”

沈心如終於開口，聲淚俱下。

“對不起，是我太衝動，控製不住喜歡他，去愛他，都怪我，你別罵他。”

“我願意離開，都是我的錯。”

江亦行的手頓住，猛然起身。

“寶寶。”

他聲音裏的恐慌，終於將我心底僅存的一絲情意殺掉。

我扶著牆緩緩起身，擦掉眼淚，整理好頭發。

深吸幾口氣，平靜下來。

“不用演了，我成全你們，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