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寄北失憶了三年,我傾盡所有帶他到處看病。
治病路上,他在遙城遇到了消失多年的白月光,
「我裝失憶不過是為了獲得一個免費的老媽子,我愛的人始終是你。」
我沒鬧,一把火燒了訂婚請柬,連夜離開。
後來抑鬱症再度發作,我還出現了記憶缺失。
他哭著跪求複合,我卻一臉茫然,
「你是誰啊,我前男友?那我以前眼光可真夠差的。」
1
我帶著許寄北一邊治病一邊賺錢。
這天剛好是我和他的戀愛三周年紀念日。
我早早和老板請了假,提著紀念日蛋糕就直奔出租屋而去。
傍晚時分的遙城很美,偌大的噴泉廣場前擠滿了人。
「在一起,在一起!」
聽著人群中的叫嚷和起哄聲,我心下了然:
應該又是哪對小情侶在當眾表白了吧。
但下一秒我就聽到了一個塵封在我心底許久的名字,
「祝星遙,我真的喜歡你很多年了。回來,好不好。」
是我男朋友的聲音,而「祝星遙」這個名字是他的初戀。
全身血液似乎被凝固住,我怔怔地抬眼看向那道熟悉的背影。
確實是許寄北。
他身上那件襯衫,還是我昨天剛給他買的新款。
一如既往的粗心大意,他連牌子都還沒拆。
在他麵前站著一言不發的女生神色終於動了動,
「你不是失憶了嗎?怎麼認出我的。」
「而且,我離開前你就已經在追阮瓷瓷了。」
她一襲碎花裙,倔強美豔的小臉上適時露出一點委屈。
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她就是祝星遙。
許寄北錢包最裏夾層,就藏著和她的一張合照。
十八歲的他們,青春明媚。
她看著鏡頭。
而他,一臉寵溺地看著她。
眼裏,是已然溢出來的愛意。
2
那時候我剛和許寄北在一起沒多久。
我假裝玩味地問他,為什麼還藏著前任的照片。
「放得太裏麵了,我一時間給忘了。你直接撕了吧。」
我沒撕,可他卻當著我的麵將照片扯壞。
那時候祝星遙剛消失不久,沒人知道她去哪了。
許寄北也從沒有和我主動提過她的名字。
我差點以為他徹底放下了。
直到後來,我在他的琴盒裏看見了粘補貼好的照片。
我沒計較,覺得自己不應該太猜疑。
覺得應該給足他信任。
可如今,看著噴泉前深情款款的許寄北。
我突然有些錯愕,有些恐懼。
在我們相戀沒多久後,他明明就失憶了。
我和他提起「祝星遙」這三個字的時候,他更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說他隻記得我了,想和我到處去旅行。
過隻屬於二人的平靜生活......
我們去了很多地方,也住過很多廉價的出租房。
白天我到處兼職,攢錢生活和帶他看病;
晚上沒有接畫稿的時候,我們就彼此依偎在被窩裏看星空。
直到來了遙城,他說很喜歡這裏。
我們才第一次在除了家鄉外的地方待了長達半年之久。
「這裏的星星好看,我想一直待在這裏。」
說這話時,他撒嬌著摟住我的手臂,眼底深處卻是些我看不懂的情緒。
不是愛慕,不是激動。
更像是一種極度克製隱忍的思念。
思緒回籠,我才發現許寄北已經拉起祝星遙走遠。
夕陽餘暉下,他將她摟在懷中,像是一對極其般配的佳人。
3
「姐姐,你怎麼哭了。」
有一個穿著公主蓬蓬裙的小女孩突然出現在了我麵前,眼裏的童稚還未褪去,一對小虎牙特別討喜。
我抬手試了試臉,才發現不知何時早已淚眼漣漣。
「我,我在想這個蛋糕該怎麼處理。」
我將手上的蛋糕遞給她,
「姐姐喜歡吃芭比粉色的蛋糕但卻總被說幼稚,今天為了不被說,就把它送給你好嗎?」
小女孩很開心地從我手中接過蛋糕,
「姐姐怎麼知道我盯著這個粉色蛋糕好久了。
這多漂亮啊,說你幼稚的人才不懂欣賞吧。」
是啊,他確實不懂欣賞。
當初追我時,誇我誇得有多天花亂墜。
在一起後,就有多麼地貶低我:
「我是失憶了不是瞎了,你能不能多穿點短裙啊,天天短袖配牛仔褲我都看膩了。」
「失憶前我的眼光也是夠差的,怎麼看上你的。」
......
可明明身邊的人都誇我是個「小美女」啊,朋友們也說我值得擁有更好的人。
怎麼我對他這麼好,他還是看不到我的好呢。
隻有我生氣說要離開他的時候,才肯軟下性子哄我幾句。
平複了情緒,我深呼吸了幾口氣決定當麵問清楚。
失憶是怎麼回事?
來遙城又是什麼意思?
表白祝星遙,又是幾個意思?
快步跟上去之後,我才發現他們進了一家酒吧的包廂。
透過沒有完全掩上的門,我將裏麵的一切盡收眼底。
「你不就怕你女朋友看見我們在一起嗎?」
「別怕遙遙,她顧著給我掙醫藥費,不會來這的。」
3
「她對你還真是死心塌地啊。」
祝星遙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好看的眼眸馬上被辣出了眼淚。
「你別喝這麼多,我記得你胃不好的。」
許寄北用手輕輕揩去她眼角的淚,語氣裏盡是心疼,
「她對我是好。可我並不愛她的。
當初和她在一起不過是為了和你賭氣,誰知你竟然賭氣走了這麼多年。」
手指害怕得慢慢蜷縮成拳頭,我整個人甚至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明明當初他追我的時候,不是這樣說的。
「在我這裏,你就是獨一無二的阮瓷瓷。」
他大聲將對我的愛意宣告於眾人。
我以為,這是我渴望已久的偏愛。
我人如其名,內心就像瓷器一樣脆弱。
我曾有過一段得抑鬱症的陰暗時光。
而許寄北,就像一束光照進了我破敗不堪的生活。
「你就是獨一無二的阮瓷瓷。」
因為這句話,我選擇勇敢邁了出去。
再信一次好嗎,再給自己一次被愛的機會吧,阮瓷瓷。
和許寄北在一起後,為了全心治療他的失憶症我開始攢錢帶他旅遊。
西醫診斷不出什麼,我便帶著他尋訪各處的名醫。
可每個醫生都說他什麼問題都沒有。
我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想到他會拿失憶來騙我。
「所以,你是裝的失憶吧?」
包廂裏的祝星遙注意到了站在門口麵無血色的我,特意問了這個問題。
「我裝失憶不過是為了獲得一個免費的老媽子,我愛的人始終是你。」
許寄北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否定了我三年來的所有愛意和付出。
祝星遙朝我的方向挑了挑眉,眼睛裏盡是得意。
「那你怎麼知道我就在遙城呢?」
她再次往我心口上插了一把刀。
沒法再聽下去,我拔腿就想離開。
「因為你說過最喜歡的城市就是遙城。
遙遙,你說我們是不是心有靈犀。我每日都在街上找你......」
許寄北的話慢慢淡在身後。
愈來愈遠。
就如我們的感情一樣,徹底回不去了。
4
我回到了出租屋裏。
裏麵一片漆黑,但卻充斥滿了我和許寄北的氣息。
我說呢,我明明擔心他自己出去亂走不安全。
他卻能夠在每個城市裏都早出晚歸。
一個病人,因為走路,鞋子壞了一雙又一雙。
「生命在於運動瓷瓷,我感覺多走路可能有利於病情恢複。」
他隨口胡謅的話卻被我放在心上。
卻沒想到他出去,其實是為了尋找祝星遙的下落。
城市的一草一木,或許都曾見過他焦灼找人的樣子。
祝星遙,才是他許寄北的「藥劑」;
而我,阮瓷瓷,不過是無怨無悔照顧他的工具人。
我自以為的光芒,最後親手擊碎了我編織起來的名為「未來」的幻想。
我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卻在出租屋的抽屜裏,發現了一遝結婚請柬。
而且還是過期了的。
真是可笑至極,我的人生。
那時候我軟磨硬泡了好久,許寄北才答應和我回老家訂婚。
婚紗照都拍好了,甚至請柬也印好了。
甚至於許多好友都知曉我們即將成婚的消息,他卻突然變卦。
「我們去一趟遙城好嗎瓷瓷,這是我最後一個請求了。
如果......如果都是假的,我們就乖乖回來結婚。」
在他猶豫猜測的那幾秒裏,他想的都是祝星遙。
和我結婚,在他那裏不過是最下下策。
真的找不到祝星遙了,我這個備胎才有機會和他結婚。
或許真讓我那個無用的親媽說對了一句真話,
「我看他壓根就不想娶你,你還不如乖乖回家來。」
5
可我不想回家去,那個家裏充斥了太多壓抑和痛苦。
當年我媽帶著我另嫁,我那個繼父的兒子其實就是個惡魔。
他肆無忌憚地窺視著我生活裏的一切。
偶爾我半夜起來,會發現他站在黑暗裏一臉邪笑地盯著我。
我試圖鎖過門,卻因此遭到了毒打。
而這一切卻還被我媽和繼父默許:
「你們又沒有血緣關係,到時候結婚了還省彩禮錢。」
「女人天生就是被男人打的,就你矯情。」
......
如同沼澤一般的生活,差點把十幾歲的我淹沒吞噬。
我跌跌撞撞地去心理谘詢室門口,在躊躇猶豫時不小心撞了許寄北。
「你就是他們常說的那個小啞巴吧,看起來確實挺孤僻的。」
那時候的他剛和祝星遙分手沒多久,卻轉而轟轟烈烈追起了我。
「我看他不是真心的,怕是想拿你激祝星遙。」
曾有人好心地提醒過我,可我卻甘心沉淪。
甘心......作繭自縛到今日。
拿了火盆,我直接將請柬點火燃盡。
在跳躍的火花中,我的心突然痛得難以呼吸。
過去的一切,又如洪水猛獸般想將我淹沒。
「你哥哥他怎麼可能想侵犯你,有的話也隻能你自己不檢點。」
「和你那廢物爹一樣,都是沒出息的。」
......
我媽視我為拖油瓶,就算再婚之後我跟著她受了很多欺負。
她也隻會把它歸咎到是我不檢點上。
如果沒有許寄北,我完全不懂自己這樣一顆破碎的心如何縫補。
可如今,剛愈合好的心又親手被他扯開,撕碎。
我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淩晨兩點。
許寄北從來沒有這麼晚回過家,想來此刻是和祝星遙在情濃蜜意吧。
自嘲地笑了兩聲,買了最早的航班之後。
我又鬼使神差地點進了他的朋友圈。
6
與缺愛的我不一樣,他從來不發朋友圈。
就連背景板都是空白的。
「日子是過我們自己的,有什麼好發給別人看的。」
他嘴上這樣說著,實際上......
他的朋友圈裏滿滿的都是祝星遙的名字。
每到一座新的城市,他就會發定位寫小作文。
洋洋灑灑一篇,最後表達的不過都是:
祝星遙,我在找你,你在哪。
而他之前將其設為僅自己可見,我居然還荒謬地以為他是真的不愛發。
現在追回初戀,他的愛也終於可以大告於天下了。
【以前的你發絲是薄荷味的,現在卻是清香的茉莉。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不論是怎樣的你,我都喜歡。】
最新的一條朋友圈裏,一張是在他懷裏睡得香甜的祝星遙。
一張,則是拍了他落在祝星遙鎖骨上的一個吻。
好久,沒見他這麼溫柔過了。
假裝失憶以來,他脾氣就一直很暴躁。
一麵靠我養著,一麵又對我各種不滿。
唯有看見星星時,他才難得軟下性子。
祝星遙,星星,遙遙,遙城。
原來有關她的細節,隨處可見。
【許寄北,我們結束了。】
收拾好東西,我給他發了一條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