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有潔癖,室外我穿著短裙冷得厲害,他也不肯讓我穿他不用的外套。
他說,“你是一個成年人,該穿多少衣服出門你心裏沒數嗎?你就該吃這個教訓,下次才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他過生日,我熬夜趕飛機,在機場等了他幾個小時,終於忍不住打了個電話。
手機那頭,他毫無波瀾地說:
“臨時加班,你自己打車回家。”
那頭KTV的背景音裏,有人問:“程哥你不去接嫂子沒事嗎?”
程舒遠以為我掛斷了電話,肆無忌憚地說:
“反正她倒貼習慣了,沒事。”
我做了一大桌子菜等他,他一直沒出現,手機裏他的初戀發了朋友圈,“還好,你一直都在。”
配圖裏,她穿著男友的外套,笑得甜蜜。
............
從機場到家這段距離,我咳嗽得停不下來,咳得兩眼通紅。
眼淚在眼眶裏一直打轉,原本的滿心歡喜被澆了冷水。
我手裏除了行李箱之外,還有一個專門讓跑腿買的蛋糕。
為了趕上程舒遠的生日,我訂了半夜的紅眼航班,推掉了部門的慶功宴。
這些天的奔波讓我的腳起了水泡,手指勒出紅印。
趕到家後,我瘸著腿在料理台前做程舒遠喜歡吃的菜,這種付出似乎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一桌菜從熱氣騰騰到冷冰冰,客廳的時鐘敲響。
已經十二點了,我拚死拚活趕上的生日,在等待中度過。
我撥通程舒遠的電話,“你在哪兒?”
他毫不心虛地說:“還在醫院。”
話音剛落,那頭就有人起哄:“程哥,你和月妹妹合唱的歌到了,趕緊來。”
我笑出聲,“在醫院唱歌啊,挺好。”
“我盡快回去。”他施舍一樣說道,原來他連糊弄都不想糊弄我了。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我護在懷裏的蛋糕還是被摔得一塌糊塗。
就像我和程舒遠的感情一樣。
“好。”我沒有力氣計較和歇斯底裏,隻剩下失望的冷靜。
早在撥通電話前,我看見了徐月發的朋友圈。
她是程舒遠的初戀,在大學時出國,今天回來了。
在我像個傻子一樣站在出站口等他的時候,他接走了她。
在我做了一桌飯在家裏等他的時候,她聚集了一群朋友替他過生日。
“當他穿著白大褂出現在機場的時候,我知道他選擇了原諒和偏愛。”
配圖是她穿著程舒遠的外套,諷刺的是這件衣服是我送他的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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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和他外出,我穿了一條短裙,冷得厲害,讓他脫件外套給我。
他是怎麼回答我的?
“林淼,我不喜歡別人穿我的衣服,你是一個成年人,該穿多少衣服出門你心裏沒數嗎?你就該吃這個教訓,下次才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原來他不是潔癖,是討厭我的靠近和接觸,一切為我好隻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前所未有地認清了自己,認清了他。
明明是盛夏天氣,我卻渾身發冷,體溫計顯示三十九度。
我迷迷糊糊地蜷縮在沙發上,嘴裏無意識地喊道:“老公,我難受。”
等一睜眼,客廳裏空空蕩蕩,隻有我一個人。
在無意識之前,我打了救護車的電話。
我用我全部的生活來維護一段婚姻,希望程舒遠愛我護我。
然而在最脆弱的時候,我隻能打一個急救電話,原來我用心種下的土地,顆粒無收。
在醫院住院的一周,程舒遠隻打了一個電話過來質問我:
“你去哪兒了,餐桌上的飯菜不收拾,地上都是玻璃碎片,那個蛋糕融成一團真令人惡心,怎麼回事?”
程舒遠有潔癖,又不喜歡陌生人進入私人領域,我每次出差回來後,就要馬不停蹄把家裏打掃得一塵不染。
他還不喜歡我碰他的東西,我以為是他的習慣,隻能遷就。
“我在......”我話沒說完,他就打斷我。
“林淼,我不管你在哪兒,如果今天之內你不把那爛攤子打掃幹淨,那就別回來了。”
電話被無情地掛斷,臨床的大姐好心給我帶了吃的。
“小年輕還是要注意身體,要是再晚來一會兒,都要燒成肺炎了。”
我點頭,“是啊,什麼都沒有身體重要。”
“小姑娘還是要早點成家,不然生病了沒人照顧。”
我該怎麼告訴大姐,我已經結婚了,另一半是最會照顧人的醫生。
我什麼都說不出口。
在程舒遠眼裏,我精心準備的一切在過期後變成了爛攤子,就像感情一樣。
變質了就是變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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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下著傾盆大雨,我一個人收拾著回去。
雖然我也不想回到那個房子,但我的所有東西都還在裏麵。
等我渾身濕透地打開門時,程舒遠和徐月穿著浴袍,都是剛洗完澡的模樣。
徐月穿的還是我的浴袍。
我似乎喪失了生氣的能力,冷靜地進屋開始收拾行李。
程舒遠幹巴巴的說:“我以為你出差了。”
這不是電視裏抓奸在床後的呈堂證供嗎?
他說完這話之後,自己也覺得不妥,立馬又接著說:
“外麵下雨,徐月身上都淋濕了,我找不到家裏新的浴巾放在哪裏,隻好把你的給她用了。”
程舒遠在前麵解釋,徐月躲在他身後,露出怯怯的眼神,就像是被欺負了一樣。
我視若無物地繞過他們,拆了一條全新的毛巾擦頭發,一想到外麵擺的東西都有可能被別人碰過,我心裏直犯惡心。
那幹脆都不要了。
程舒遠以為我會鬧,會質問,這樣他就能避重就輕地把問題推到我身上。
可是我不計較,他依舊不依不饒。
“林淼你拉臉給誰看?不就是普通朋友被淋濕了之後來借個方便嗎?你能不能大氣一點。”
我一臉茫然,“我說什麼了嗎?我忙著呢,你去招待你的普通朋友吧。”說完就關上書房的門。
徐月得意的嘴臉從門縫裏露出來,她還是不了解這個男人啊,不了解他隱藏的劣根性和“狗性”。
要是狗叫得厲害,主人卻愛答不理,那它隻會舔著臉跟上來。
果然,程舒遠開始催促她。
“徐月,你的衣服幹得差不多了,你趕緊換上,我送你回去。”
我懶得理這隻教不乖的狗,從書房暗格裏找出這些年我的存款,有現金有房子,但都是記在我父母的名下。
程舒遠不過是個主治醫師,一個月的工資隻夠他在外麵呼朋喚友幾次,家裏的生活開支都是用我的錢。
他不知道我一個月賺多少,隻知道我經常全國各地搞拍攝,並且很不滿。
我是生長在愛意裏的獨生女,並不覺得為家庭多貢獻一點有什麼,可如果有人連吃帶拿,我一毛錢都不會留給他。
門被敲響,程舒遠端進來一盤切好的西瓜,“我送徐月回去,等我回來我們聊一聊。”
對他來說,這盤西瓜是他給我的台階,結婚多年他十指不沾陽春水,我心疼他上班辛苦,照顧得妥帖。
“好,順便把她用過的毛巾和浴巾都丟了,我不喜歡別人用過的垃圾。”
程舒遠立即冷臉,他覺得我在刁難他的朋友,又怕徐月聽到什麼,隻好忍氣吞聲關上門。
他走之後,我打開公司主理人發在群裏的消息,有一個外出工作的機會,薪酬十分可觀,隻是一去要待三五年。
要是以前,我再心動也不會申請,可是現在......
“你要是申請肯定可以過,我這裏走個過場,等boss敲定就行。”主理人很開心我有這樣的想法。
“說實話,你這段婚姻不僅什麼都沒有給你,還帶走了攝影師最需要的靈氣,你能想通真是普天同慶。”她最後說道。
程舒遠為了他的麵子,還是將徐月用過的浴巾留在屋裏。
我連著那盤西瓜,一樣不剩的收在垃圾桶裏,然後把垃圾桶放進主臥,反正我不會住那個地方了。
要是以前,我肯定傻傻地坐在沙發上等著程舒遠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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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做了一人份焗飯之後,程舒遠才渾身冷氣地回來。
他熟練地去廚房,找了半天沒找到他期待的晚飯後,冷著臉出來。
“林淼,你在胡鬧什麼!”
我看著脫口秀表演笑出聲,“我以為你要在那裏吃飯呢,怕像上次那樣做一桌的飯,最後都浪費了。”
程舒遠火氣一滯,幹巴巴道:“那你去給我做一份。”
“懶得做。”
最後他隻能憋屈地泡了一桶泡麵,在廚房吃完後,摔門進了主臥。
一會兒又拿著垃圾桶氣衝衝地出來,“林淼,你真的太過分了!”
我心滿意足放下碗,優雅地擦了擦嘴,回味美食帶給我的愉悅感。
“過分嗎?你想留下這些垃圾,我就好心給你放屋裏,對你不夠好嗎?”
最後這句話,我難免帶了認真,是我對他不夠好嗎,怎麼就養不熟呢。
程舒遠單方麵展開了冷戰,不跟我說話,不用成套的情侶用品,每天都在外麵吃了飯才回來。
他以為我還會像之前那樣選擇妥協,殊不知這樣的方式隻能傷害到愛他的人。
這樣的行為像幼兒園小朋友一樣幼稚,以前的我很吃這一套,總是先敗下陣來。
現在的我呢?我把所有的情侶用品扔掉,自顧自地做一人份餐食,不再遷就任何人的口味,大部分時間在次臥和書房工作。
當不喜歡一個人時,他對你的冷暴力絲毫不具有傷害,還提供了一個絕佳安靜的辦公場所。
我把離婚協議書初稿修改版發給律師之後,打開書房門,發現程舒遠給我帶了花和首飾。
“淼淼,我們不鬧了,我不知道那天沒去機場接你會讓你這麼難受,以後不會了。”
我冷眼看著他拿的一束滿天星和一個輕奢品牌的禮盒。
或許以後別人問他,我們為什麼會離婚,他會回答:
“隻不過是我沒去機場接她。”
滿天星不是我喜歡的花,我喜歡熱烈的玫瑰,我也從來不買這樣張揚的首飾,拍攝不方便。
他從來沒有試圖了解過我。
想起剛剛被我轉到私人財產的一套房,我心情頗好地坐下來,聽他說些沒有營養的話。。
他以為這就是我不計較了,得寸進尺道:“徐月自己開了一個工作室,希望你明天去給她拍兩組照片做宣傳,就帶你新買的相機。”
說完之後,他頻繁看我的臉色,但又覺得理所應當。
我覺得掃興,神色不明地冷笑一聲,轉身進屋。
“好啊,明天我會準時到的。”給他們準備一份大禮。
第二天,我趕到徐月的花藝工作室後,原本以為程舒遠昨晚臨時加班,今天不會過來。
沒想到他連家都沒回,從醫院直接過來了。
他的朋友們都在,送了兩排花籃給足麵子。
“上了夜班還來參加開業典禮啊,徐月還是不一樣啊。”我的聲音並沒有遮掩什麼,一時間所有的人都往這邊看。
程舒遠看著我空手過來,沒有拿相機,黑了臉。
徐月委屈道:“我和程哥是多年的朋友,我今天開業,他擔心我應付不來才過來幫我,我一向做事笨,不像淼淼你。什麼都要強。”
什麼都要強的女人不需要男人?確實不需要。
我隨手折了一朵花,“既然做事笨,那還開什麼店?這不是你開的第一家店了吧。”
之前程舒遠找我幫過忙,說是有個朋友在國外開奶茶店、甜品店,還有書店,讓我幫忙寫個策劃,再修一修宣傳圖。
我沒計較,勞心勞力地做好,還忍下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修改意見。
以為是真朋友,沒想到是背著朋友外殼的舊情人。
“之前那些策劃書,徐月小姐也該結賬了吧。”
“不然,欠錢不還的人開店總是倒閉哦。”
“林淼!你到底要做什麼?”
程舒遠扯過我,絲毫不顧及我八公分的高跟鞋。
我甩開他的手,慢條斯理揉了揉手腕。
“沒聽明白?要賬呢。”
他漲紅著臉吼道:“那些事是我找你幫的忙,不關徐月的事。”
徐月聽到這話,崇拜地看著他。
“我就知道程哥對我好,程哥對我的好我都記得,以後我要是能幫你絕對不斤斤計較。”
我懶得品味其中的郎情妾意,對程舒遠說:“你的意思是你給錢?”
“給什麼錢?你不是一直倒貼我嗎?”
程舒遠說這話時,帶著惡意,就想看我出醜,想看周圍人對我異樣的眼光。
可是他根本不明白,最不想看到這個場麵的人是徐月。
在座的各位都是她的備胎,大家平起平坐,忽然有一個人對她的在乎超過預料,就會打亂她的棋盤。
“程哥,你這話多過分,傷到淼淼的心了,趕緊道個歉。”
道歉?我這輩子都沒聽過程舒遠說對不起。
我抱著手臂等待他的表演,他一臉屈辱,就連青筋都暴起來了。
沒意思透了,“策劃費用你們商量著看誰給我,我不想和你們直接交涉,請找我的助理,我這裏有充分的證據,要是三個工作日內我沒收到錢,我就告你剽竊創意。”
我剛轉身,就聽到程舒遠從喉嚨裏逼出來的一句: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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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繼續說:
“這些事我們回去再說,今天是徐月開業的日子,我們不要鬧得不好看。”
我心頭像是被一塊石頭重擊,剛好打在我最柔\軟的結上。
程舒遠家境不好,原生家庭不幸福,我媽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
她說我和一個對親人冷漠的人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要和一個本身就很好的人在一起。
我當時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和程舒遠在一起,祈求他多去我家裏,讓父母看看他是個不錯的人。
程舒遠是怎麼做的?
他冷漠地甩開我的手,“林淼,你在妄想什麼?我這輩子沒為誰低過頭。”
從那之後,他沒有陪我回過家,我隻能向父母推脫他工作忙。
父母麵上相信了,半夜總能聽到他們歎氣的聲音。
我喉嚨有些難受,眨了眨眼,把眼中的水霧逼退。
“程舒遠,原來你會低頭啊,我媽這些年隻不過要你一個態度,你卻始終不肯低下你高貴的頭顱,現在為愛舍棄尊嚴,是不是覺得感天動地啊?”
我一字一頓道:“你和你的道歉一樣廉價。”
“程舒遠,喜歡滿天星的不是我。你從來沒有了解過我的喜好,是我一直在遷就你,包容你,這樣的日子我受夠了。”我說出來後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所以,我們就走到這裏吧。”
“房子是你婚前買的,我會搬出去,家裏的開支我們都是各付各的,沒有經濟糾纏,所以沒什麼要劃分的。”
他將花束摔在地上,白色的花朵滾落到地上,他低著頭,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我昨晚熬夜做了八小時的手術,手術結束後就訂花往這邊趕,你非要折騰我,有意思嗎?”
他說完之後,逃跑一樣往外走。
我看著他的背影,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語氣卻那麼堅定。
“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