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清沒找到藥,蜷著身子坐在沙發上。
看著不遠處陷於黑暗的手機屏幕,心頭莫名閃過一抹心悸的感覺。
但隨著一陣門鎖響動的聲音,失落感也頓時煙消雲散。
“你還知道回來?你知不知道你差點......”
她的話說到一半,哽在了喉頭。
“怎麼是你?”
家裏負責做飯的鄧姨小心翼翼地進門,陪著笑道歉,“太太,是我,不是先生。”
柳清清臉色不虞,皺眉擺手,“去做點小米粥吧,我胃疼。”
可當小米粥上桌之後她就皺眉隻嘗了一口,就推到了一邊。
“怎麼這麼濃?而且什麼配菜也沒有。”
我呼吸一滯。
鄧姨戰戰兢兢地站在旁邊,“太太,之前的小米粥都是先生親手熬的,有什麼配菜,我......我不知道啊。”
柳清清頓時一愣,但緊接著蹙眉,“你胡說什麼?以前我都是讓你熬的。”
這話像是疑問,又像是自我說服。
鄧姨連忙解釋:“是真的,以前您每次胃疼,先生都會第一時間過來給您熬粥,好幾次都耽誤了自己的事情,而且先生還不讓我告訴您,怕您有心理負擔。”
柳清清咬了咬唇,眸中劃過一道莫名的神情,但語調突然和煦了不少。
“知道了,你下去吧。”
鄧姨剛走,柳清清的手機突然響起。
竟然是‘我’打來的電話。
我的來電備注不像‘向琛哥哥’那樣親昵,隻有三個字,‘孟知晏’。
疼痛的感覺從心臟處蔓延,我站在柳清清身邊,攥緊了拳頭。
現在我已經死了,屍體都不知道被弄去了哪,能拿到我手機的就隻有孟向琛。
他打電話是想做什麼?
我定定地看著柳清清的臉,隻見她眯了眯眼,一臉高傲地拿起手機,好像接通那個電話都是給我的施舍。
“我不管你在哪,現在、立馬給我滾回家!否則我就......”
她話沒說完,電話那頭一道冰冷的男性嗓音打斷了她。
“你好,請問是孟先生的家屬嗎?這邊是警察局。”
柳清清蹙了蹙眉。
“我是。”
“我們在湖邊發現了孟先生帶血的衣物和手機,有理由懷疑孟先生可能是遇害了,還請您來一趟警局,最好能提供一些線索。”
柳清清身形一頓,明顯僵在了原地。
我心頭的情緒一時間有些複雜。
看來這麼多年,我在她心裏,也不是一文不值。
現在她終於發現了事情不對,如果真的看到我千瘡百孔的屍體,會不會受不了?
可下一秒,柳清清攥緊了拳頭,冷嗤出聲,“不用幫著他試探我,不管你是誰,麻煩幫我轉告孟知晏,天亮之前不回家,就自己往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話落,就掛斷了電話。
我看著她得意洋洋的臉,猝不及防地笑出了聲。
柳清清聽不見我的笑聲,可我卻笑得淚流滿麵。
太可笑了。
這麼多年,孟向琛陷害我一次又一次,柳清清始終都不信我,甚至還在我父母麵前,幫著說我的壞話。
我都一次次記著。
當時我想,如果攢夠了六十六次,我就放手。
隻可惜才到第六十次,我就死了。
那次孟向琛生日,柳清清送了他高定西服。
孟向琛當著我的麵撕壞了衣服,等柳清清進來的時候,卻說是我吃醋弄壞的。
柳清清絲毫不聽我的解釋,一把推開了我。
“我最討厭的就是吃醋這樣的幼稚行為。”
他們把事情鬧大,任由我幼稚無腦的名聲在賓客中流傳。
後來所有人都說,孟家的大少爺是鄉野村夫,性格還幼稚易怒,配不上柳家的大小姐。
而從小金尊玉貴養起來的養子孟向琛,才是良配。
我一直以為隻要我用了真心,把我的滿腔愛意捧出來,就能感化她。
可她一邊享受著我的好,一邊棄我如敝履。
在她眼裏,我就是個小醜罷了。
我心臟處的裂痕愈發擴大,直到徹底碎裂一地。
就到此為止吧。
我已經死了,就這樣恩怨兩消。
柳清清,我不恨你了,也不想愛你了。
可就在我準備飄離她身邊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隻要我走出她十米之外,就會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給拽回來。
我無奈地苦笑。
什麼時候我的執念竟然這麼深了嗎?竟然連死,都不能離開她。
翌日一早,別墅大門突然被敲響。
鄧姨和我都不在,柳清清隻能自己開門。
“爸,媽?”
我跟在她身後,看著門口的人,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我的父母?
他們臉上滿臉焦急,推開柳清清衝進了門。
我媽率先開口,“清清,知晏在家嗎?”
柳清清搖了搖頭,臉上浮現一抹心虛的神色。
我卻心頭一喜。
看來是警察見柳清清不配合,給我父母打了電話。
我爸也緊跟著長籲短歎,“這可怎麼辦,我們想盡辦法都沒能聯係上他,這下壞了,這下壞了......”
柳清清扶著二老坐在沙發上,乖巧地坐在一邊。
思忖片刻,像是下定決心,小聲開口,“爸媽,其實......”
“向琛的病情又加重了,萬一找不到,影響後續治療可怎麼辦啊。”
柳清清的話噎在了喉嚨裏。
我也被震驚地愣在原地。
反應過來之後,我衝到他們麵前,目眥欲裂。
“你們發現我不見了,第一反應是擔心你們的養子嗎?爸!媽!我才是你們親生的孩子!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隻可惜,他們沒法回答我的問題,甚至根本聽不到我發泄般的怒吼。
柳清清很快回神,裝模作樣地安慰我爸媽。
“爸媽,你們放心,我一定盡快找到知晏,不會耽誤向琛哥哥的病情。”
當初我剛回孟家,被孟向琛反鎖在雜物室,關了整整三天。
如果不是保姆去雜物間取東西,恐怕我就要被餓死在裏麵。
那次我被關得脫了水,可他們事後連句關心都沒有,還怪我自己不小心。
現在想想,對於他們而言,關心憂慮之類的情緒,好像從來都不屬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