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金牌修羅場調解師,我接到了調解自家老公修羅場的訂單。
現場,老公的白月光和別的女人拉扯,我被牽扯其中,成了推倒白月光的惡人。
老公疼惜她那微不足道的傷,怒斥我發瘋,說巴不得我這樣歹毒的人去死。
然後把我丟在滂沱大雨中。
他腳下踏過的那張癌症確診單被傾瀉而來的雨死死釘在地上。
我的確快死了。
後來他崩潰著找遍了全國的修羅場調解師,卻再也沒能找到我。
.....
剛從醫院出來,就接到了新的修羅場調解訂單。
到了現場,才發現調解的對象是為爭奪我老公萬應溪而拉扯的兩個女人。
她們互相扯著對方的頭發不放,聲浪一波高過一波:
“放手!你也不看看你這狐媚子樣,溪哥看上誰都不會看上你!”
開口的是其中一個女人,鬱悅,也就是萬應溪的白月光。
我頓在原地,調解自家老公的修羅場還是頭一回。
萬應溪試圖勸和,但無用,他注意到我,蹙眉將我往外用力拉了一把,質問:
“你跟蹤我?”
我正要辯解,一聲尖叫聲響起,她們打的更激烈了。
我快速過去拉架,這是修羅場調解師的基本職責。
手忙腳亂下,鬱悅磕在了路邊花壇的一角,血沿著她的臉頰滑下。
我的手停在半空,本是想拉她,但現在看起來,像是我惡意推的她。
鬱悅顫著手摸到額頭的血,忽然哭起來,指著我:
“康容月,你怎麼能推我?!”
“讓開!”
毫無防備下,萬應溪猛力把我推倒在地,慌忙查看鬱悅的傷勢。
我的包隨人倒在地上,胰腺癌晚期的診斷單散落出來。
饒是他心疼著急,也沒忘記回頭用眼神剜我。
“康容月,你跟蹤我到這鬧夠了沒有?!”
他一腳踏上那張診斷單,反複碾壓。
“你傷了鬱悅,然後拿著一張假冒的癌症診斷單就想求我原諒你?”
他幾乎咬牙切齒。
“我倒希望這是真的,你這麼惡毒的人,總得有點懲罰不是嗎?”
我愣在原地,心臟有如被人驟然捏緊的疼痛。
我惡毒?
他先是不辯事實認定我傷害的鬱悅,後是指責我患癌造假。
然後說我惡毒。
印象中那個在我哥墓前說發誓說要護我一生的萬應溪,在此刻突然變得麵目全非。
扔下這些話,他就抱起鬱悅,走進身後的花店。
從我身旁過時,鬱悅摸出萬應溪口袋裏的指甲鉗,用力劃過我的臉頰,留下一道殷紅,清晰的刺痛感從臉上蔓延開。
這指甲鉗,是從前他和我出門必備,因為我有一次徒手拔倒刺感染進了醫院。
沒想到現在,成了傷我的利器。
我聽見了鬱悅的心聲:“漬,我重金下單喊來的金牌修羅場調解師,原來也調解不了自己老公的修羅場嘛。”
原來是她匿名下的訂單。
我自嘲的笑了聲。
萬應溪回頭瞥了一眼,那一瞬間,雷聲在他頭頂的天空炸響,他義無反顧往前走。
雨水點點拍打在我的臉上,旋即變大。
他在店裏,我在雨中,我和他隔著厚厚的雨簾,隔著我的狼狽不堪,四目相對。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鬱悅向我投來勝利者不屑的微笑。
分明我是金牌修羅場調解師,卻在丈夫的修羅場裏敗的徹底。
我胡亂抹了一把臉,踉蹌著離開,一路被幾十雙不解的,疑惑的,震驚的,憐憫的目光聚焦。
他們大概在想,為什麼我要淋著滂沱大雨走。
我也想不這麼難堪,如果我有傘的話,如果我手機有電的話,如果我有地方停留的話,如果他選擇我的話……
*
大雨把我腦海裏往日的記憶衝刷的愈發清晰。
我哥和萬應溪是好兄弟,所以我和他算半個青梅竹馬,我曾苦苦追求,才和他在一起。
結婚不過三年,他就出現了厭倦的情緒。
那些冬天給我暖手、雨天傘永遠偏向我,那些歡笑、打鬧、熱戀的時光在時光磋磨中統統化為泡影。
我拖著滿身雨跡回到家,一進門,就看見了5月20日那天,萬應溪送給我的花。
先前這花怎麼看怎麼歡喜,今天再看,總覺有說不上來的不暢快。
像一坨棉花堵在胸口。
我不顧渾身衣服黏身的難受,找出了被我珍藏著的花束外包裝和賀卡。
賀卡上印的,是“悅心花店”。
猜想得到印證,我苦笑著後退,直接跌坐在沙發上,那幾個字此刻是如此刺眼。
難怪那天他回來的那樣晚,原來是先去陪的鬱悅,順帶從她那,給我帶了一束花。
可笑我還奉若至寶,小心嗬護。
花香順風飄入鼻中,卻讓我胃裏翻湧的厲害。
我抱著垃圾桶一頓嘔,吐半天也隻是幹嘔,才想起我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
我鬆了垃圾桶,背靠牆癱坐在地上,心底某處柔軟而又熱烈的地方正在一分分冷下去。
我呆呆地望向天花板,心裏盤算著我還有幾個月能活。
不多,也就三個月。
*
晚上我發起高熱,輾轉難眠,聽見萬應溪回家的聲音。
過會後,他躡手躡腳走進房,從背後摟住我。
炙熱的氣息夾雜著酒香味噴灑在我耳旁,他用低沉繾綣的嗓音說了句:“容月,我們要個寶寶好不好?”
他醉了,不知道又在哪裏看到的父女情深場麵生了羨慕。
說著他壓身吻了上來,我上腹部頓時一陣絞痛,我沒有迎合,甚至無比抗拒。
他總這樣,能輕易做到若無其事,所以顯得我斤斤計較。
他顯然察覺到了我的抗拒,興致缺缺嘟嚷了一聲“沒趣”就翻身獨自睡去。
我忍著疼痛找藥,就水喝下,卸力倚在床角,徹夜無眠。
看月亮收起餘輝,慢慢西沉。
它還會在明晚的夜幕上掛起,可我的生命墜落,就再不會有了。
拒絕親近萬應溪之後,一連好些天他都早出晚歸。
我沒了精神頭,不再主動做飯,他索性不在家吃,所以哪怕同在屋簷下我們也幾乎碰不到麵。
今天出了奇,他主動帶了飯菜回家,說是點到了好吃的外賣。
我硬著頭皮吃了幾口,實在吃不下,跑到垃圾桶邊吐起來。
他即刻沉了臉色,把筷子一丟。
“你不做飯也就算了,我好心好意給你帶飯菜,你這副樣子做給誰看?不要不識好歹!”
或許他都沒意識到,自從他和鬱悅接觸,就對我越發失去了耐心。
以前的萬應溪,會問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但現在的他,隻會覺得我不識好歹。
他起身就要離開。
我撐著牆擦了一下嘴,蓄力提高嗓音提醒他:“明天,是我哥的忌日,記得一起去祭拜。”
爸媽去世之後,我和我哥相依為命,可那年,我哥為救溺水的萬應溪,喪了命。
他“嗯”了聲,重重關上門,又一次把我和他隔絕開來。
我打開微信,發了條永遠收不到回應的信息:“哥,明天我就來看你。”
無意點開朋友圈,看到一個名為“悅心花店”的人發了條朋友圈,我心裏咯噔一下。
文案是“給喜歡的人下廚,做出來的菜品都格外好看些。”
至於配圖,我掃了桌上一眼,配圖就是那些菜。
原來是鬱悅做的菜,怪不得我吐掉後他會這麼生氣。
我點進和她的聊天框,還存有一年來的聊天記錄,但聊天僅限於訂花。
我記得她是萬應溪推給我的,當時說是這家花店的花很好看。
那時沒有在意,但現在看來,他的心,也許早在一年前就開始遊離了。
隻有我被蒙在鼓裏,像個笑話。
*
翌日,臨出門時,他看著手機來電突然頓住,然後劃開接聽鍵。
那頭傳來女生的抽泣聲,不用想我也知道是鬱悅。
他全程眉頭緊蹙,他心裏無數句罵街的話傳入我耳中,是什麼能讓他這麼生氣?
他掛斷電話,解釋道:
“鬱悅那邊的花店來了一大幫人鬧事,要砸店,她一個女孩應付不住,我必須得去幫她。”
我冷冷拒絕:“不行,說好了今天一起去祭拜哥,鬱悅她的眼隻長在你身上嗎?她不會報警嗎?總是盯著別人老公算是怎麼回事?!”
他驟然提高聲調:“你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我隻是把她當妹妹,萬一她出事了怎麼辦?”
我感覺大腦一陣轟鳴,紅著眼質問他:“她倒是有你這個哥哥,可我呢?”
我哥死了。
他怔住,而後臉上浮現恐慌的表情,他慌忙抽紙在我鼻下一頓擦拭。
血,全是血。
他慌忙給我止血,可怎麼也止不住。
“容月,別怕,咱們現在就去醫院。”
我奮力推開他,自己下樓打車去了醫院。
他開車在後麵跟著。
到醫院用了藥,才堪堪止住,他鬆了一口氣。
在走廊遇見先前給我診斷出胰腺癌的醫生,他正要和萬應溪溝通我的病情。
將要開口的時候,萬應溪的手機鈴聲持續響起,他轉身去一旁接聽電話。
回來時匆匆說了句“抱歉”就離開了。
我的心如墜冰窟。
他再一次,選擇了鬱悅。
如果醫生的話說出了口,他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