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穿到虐文男主身上時,正趕上了他自殺。
他被人們的唾沫星子淹沒著,在考公大軍的旋渦中掙紮了五年,不見陽光。
我感同身受著他的窒息絕望,立刻插上斷掉的氧氣管。
我這個人最膽小怕死了,於是回家第一天,我就搶過蘇爸要丟進油鍋裏的狗,踩在書堆裏放火。
「老子就要當獸醫,要麼我就死!」
.......
我天生暴躁症,小孩見我就跑,大人見我也會躲著,有時也吼兩聲。
屬實沒想到,我這樣的人,居然有一天也會穿書,還穿到了虐文小說裏,做了卑微男主。
原主蘇澤,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永遠位列年紀第一,學習刻苦,甚至大年三十,全家人都在看春晚,隻有他在做題。
他們逼著蘇澤,走他們選擇好的路,過他們想要的人生,蘇澤並不敢做反抗,一直沉默地服從。
大學選專業,蘇父蘇母說學會計賺得多,硬是盯著他改了誌願,大學畢業又說公務員待遇好,於是逼著他考公。
沒有人知道,他被困在考公的陰暗中整整五年。
我穿過來的第一感覺就是窒息,大腦才剛剛感知著這具身體的氣息,就已經呼吸困難,大腦缺氧。
強撐著半睜開眼睛,我這才發現,蘇澤這小子此時正躺在病床上,而且,他居然把氧氣管給拔了。
我一邊控製著缺氧的大腦,半死不活地呼著氣,一邊伸手用力撿了氧氣管,姿勢怪異地撲騰著,總算在嘎掉之前,把氧氣管給插上了。
我大口吸氣,第一次覺得呼吸是一件這麼爽快的事情,剛剛差點噶了,嚇死個人。
剛剛緩過來,身體裏就傳出另一個人的聲音。
「你是誰?你為什麼要救我?」
居然是原主蘇澤,很奇怪,我們倆的靈魂居然共用一體了。
可能是他剛剛在尋死,現在聲音都虛弱的不成樣子,所以我穿過來就直接主導了身體。
我們能感知彼此的存在,甚至我可以感同身受到他此時的絕望。
「我是你爹,」我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什麼尋死覓活?」
他沒有說話,就在這時,病房外麵忽然闖進來一對中年男女,一臉的急躁,是跟在醫生後頭進來的。
男人嚴肅冰冷,女人一副市井大媽的模樣,臉上的表情也是格外憤懣,怨氣比鬼大。
我繼承了蘇澤的一些記憶,一眼就認出來,這是蘇澤的爸爸媽媽。
還沒等我做出反應,蘇母一個箭步衝上來,就來查看我的情況,我天生擔心,趕緊把眼睛閉的死死的,安詳地躺著呼吸。
「醫生,我兒子什麼時候能出院?我跟你說,我兒子可是要考公務員的,下個月就麵試了!你一個醫生知道什麼?那可是檢察院的公務員!」
和她急切焦慮的聲音形成明顯對比的,是醫生頗為無語的語氣。
「大姐,你兒子剛剛送來搶救成功,身體機能都快垮了,我說你們這些家長怎麼想的?是瘋了嗎?」
蘇母立刻炸了鍋:「那可不行,我還給他報了班,今天晚上開始的封閉班,他不能住院!」
我正舒服的裝死,就感覺身體被搖晃著,睜開眼睛一看,蘇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衝過來拽住我,不停地叫嚷。
「阿澤,是媽媽啊,你說你怎麼這麼不上心,馬上麵試了,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
我扯了扯嘴角,我搞成這個樣子?
讀取的記憶中,原主起早貪黑地做題背書,甚至吃飯時,也要聽新聞時政,沒有社交,沒有生活,越考越差,被親戚家人議論指點。
這一次是在去補習班的路上,突然暈倒,被好心的路人送了過來,搶救了一個小時,總算是醒過來了。
而他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拔掉氧氣管,企圖自殺。
我感同身受著蘇澤的窒息,對蘇父蘇母也產生了一種似乎與生俱來的厭惡。
放在以前,我一定會站起來懟,但是現在這具身體太虛弱了,我連呼吸都要靠機器。
「別想了,你對抗不了他們的。」
蘇澤在身體裏淡淡地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嘲的笑意。
我偏不。
「他就是想偷懶,肯定是裝的,人家都在往死裏學,也沒見哪個真的學死。」
蘇父說著,過來直接拔了我臉上的呼吸罩,根本不顧醫生的阻攔。
其實我已經緩過來很多了,離了呼吸機也可以,隻不過虛弱的我此時此刻唯一反抗的方式就是,裝瘋發癲。
於是我掐著自己的脖子,在病床上瘋狂的扭動身軀,脖子哢嚓哢嚓的扭動,手腳都不停抽搐著,用一種快斷氣的聲音嘶喊著。
「啊啊......」
我的舉動嚇壞了蘇父蘇母,醫生更是嚇得連托盤都掉了,立刻衝過來把我按住,一邊喊人,一邊來查看我的情況。
醫生們七手八腳地給我打了鎮定劑,這對夫婦在邊上根本插不上話。
昏睡前,我還聽到蘇澤的聲音。
「你你......瘋了嗎。」他說了半天,震驚地卻隻說出來這幾個字。
我在心底嘲諷:「真是沒見識,瞧著吧,這才是剛開始呢。」
我這一出,直接讓蘇家父母傻了眼,於是,我破天荒地在醫院住了一晚,睡的很香。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窗外的陽光照醒的,還有些許鳥叫。
蘇澤說,他上學後,從來沒有睡過這樣一個好覺,沒有任何負擔,一醒來,便是充斥著陽光的景色。
我笑了,不僅有陽光,還有消毒水呢。
可還沒等消毒水味在我的嗅覺裏蔓延,蘇父就給我辦了出院手續,臉色鐵青地進了病房,讓我收拾東西回家。
「我跟你媽特意從培訓機構請來的名師,花了不少錢,就為了補你昨天落下的學習,你麻利點收拾,這次再進不了,我的老臉都要丟光了,你也別活在這個世上了。」
我挑眉問道:「哪個名師?」
蘇父瞪了我一眼:「還能有誰,當然是李老師。」
我感覺身體裏蘇澤的靈魂一顫,他好像很害怕,又很厭惡這位李老師。
我隱約了解一些記憶,這位李老師,就是最開始給蘇父蘇母吹風,應試考公的那位大名師,她上課什麼都不講,買來的卷子一扔,就去扣手機。
這人叫李秀文,一個專科畢業的人,講題也都是照著答案讀,搞了一堆花裏胡哨的簡曆證書,搖身一變就成了名師。
蘇澤說過很多遍,但沒人相信他,甚至某次蘇父直接給了蘇澤一巴掌,說他汙蔑老師,滿口謊言。
蘇父蘇母就信這個李秀文,覺得人家厲害的不得了,我每次重點麵試前,都會請她來補習。
然後告知我,他們花了多是、少錢,對我多年的付出,以及別人家孩子上岸後多麼會賺錢,帶父母花錢瀟灑。
這次是檢察院的崗位,家裏重視的不得了,於是又把這尊大佛請來了。
我表麵上對這個老女人波瀾不驚,暗地裏卻已經有了打算。
可是回家第一天,李秀文還沒來,我就炸了。
*
蘇家是那種四合院的裝修,還蓋了二層的小樓,家境並不差,所以才能請的起李秀文這種一千塊一節課的老師來家裏。
我剛回去,門還沒進呢,就聽到院子裏傳來撕心裂肺的狗叫聲。
「阿望,是不是阿望!」蘇澤驚慌的聲音在身體裏響起。
我也心頭一驚,也不管蘇父的阻攔,直接一腳踹開大門,衝了進去。
令我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隻見蘇母正一手提著黑白相間的狗,一手拿著菜刀站在院子裏,而她的麵前則放著一口大鍋,正冒著滾燙的熱氣,水咕嚕咕嚕的沸騰著。
那隻叫阿望的狗見到我,叫的更厲害了,不停掙紮著,衝我的方向叫。
我天生就有一個神奇的能力,可以感知狗的情感,甚至喊一聲,方圓十裏的狗都會立刻跑到我麵前。
此時此刻,我當然明白它的意思,是讓我救它。
蘇母見了我,眼睛都不眨,好像是故意的,拽著狗的後腿扯了扯,對我笑道:「阿澤最近辛苦了,吃頓好的,好好補一補,正好李老師也愛吃狗肉呢,她待會就來。」
我已經要氣炸了,幾乎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蘇父從後麵走過去,冷笑著瞥了我一眼,從蘇母手上掐住阿望的脖子,直接就往鍋裏丟去。
蘇澤在心底慘叫一聲:「不要!」
我一個箭步衝過去,趕在阿望完全淹沒沸水之前,直接伸手進去把他撈了出來。
鍋裏的水燒的沸騰,我的整個右手被燙地紅腫起來,像是一個紅燒豬蹄,而阿望更慘,兩個後腿最先掉下去,燒的整個身體在冒熱氣,一邊嗷嗚地叫著,一邊不停打顫。
蘇父蘇母都傻眼了,他們沒想到我會直接衝過來,單手把狗從鍋裏撈出來。
蘇父怒氣衝衝地甩了我一巴掌:「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你要幹什麼!」
我冷冷抬起眼,絲毫沒有畏懼地盯著他看:「你要幹什麼?」
蘇父吹胡子瞪眼,抬手又要打我,好像打耳光就是他的家常便飯一樣,我抱著阿望,靈敏的閃開。
他更加怒不可遏:「兔崽子,你敢躲?這個狗雜碎你養了很久了吧,一條野狗,你偷偷養在後院,還有你每天都留幾口飯,也是為了給它對吧?」
「我就說,怎麼你最近學習這麼糟糕,你二叔家的已經上岸八百回了,你知道人家一年拿多少錢嗎?光是獎金就拿到手軟,銀行卡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來一大筆錢,你再看看你!」
我冷冷一笑:「我?我好著呢,再說了,表哥那是獎金嗎?那是賄賂,指不定哪天就進去了,到時候,爸,估計還得辛苦你去給他送飯了。」
說著,我頭也不回就進了屋子,留下他們氣急敗壞的罵罵咧咧。
身後傳來蘇母拉著蘇父勸的聲音:「消消氣,老蘇,馬上麵試了,李老師也馬上來了。」
我反鎖了屋子,這才嘶了一口氣,拿了塊冷毛巾,和阿望一起敷著,才緩解了一點疼痛。
「你,謝謝你救了它......」蘇澤弱弱的聲音從身體裏傳出來。
我語氣豪邁:「小事,我跟你說,你呀,就是太慫了,自己的人生被逼成這個鬼樣子,放心,交給我。」
蘇澤歎了口氣,然後教我怎麼救治狗狗。
我跟著他的指示,先是從床底下拿出他積攢的藥箱,然後給阿望上藥,包紮,甚至還有銀針和穴位的指點。
幾針下去,阿望也不叫了,看著似乎也比剛剛好一些了。
我不由感歎這蘇澤還挺厲害的,問他為什麼不堅持做獸醫這一行業時,他卻沉默了,半晌後才說,讓我把阿望送去獸醫站,還得靠專業的救治。
送阿望去獸醫站的路上,我感受著它在我懷裏的餘溫,心裏有些發酸。
在蘇澤的記憶裏,這隻小公狗常常在街上流浪。
早幾年的時候,可以說是一隻瘋狗,大概是以前遭受過人的虐待,見人就咬,導致大家都見不得它,小孩看見就會害怕地跑,大人也會繞道躲著走。
蘇澤其實自小就對動物感興趣,他也有天賦,常常往獸醫站跑,看了幾次救治動物後,自己就無師自通,有時偷偷跑去給獸醫打下手。
阿望就是那時候遇到的,一條被人驅趕,靠吃垃圾的瘋狗,一個被困在陰暗裏的少年,便這樣相遇了。
蘇澤把阿望帶回了家,治好了它的瘋病,偷偷養在後院,也常常偷偷丟飯給阿望吃。
可惜,研究生招生辦電話過來時,是蘇父接的,他一聽獸醫專業就氣炸了,怒吼著不可能去,然後狠狠地教訓了蘇澤。
我的掌心好像還能感受著小狗的舔舐,就像當年蘇澤遍體鱗傷在院子裏背書時,阿望舔舐他的掌心一樣。
不知為何,低頭時,我總覺得,這隻狗有些奇怪,他的眼神裏透露出一股清澈的愚蠢。
送阿望去獸醫站後,我剛回來躺在小床上喘了口氣,就看見窗戶上趴著一張人臉,兩個眼珠子正一轉不轉地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