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到一個外賣訂單,卻七拐八拐到了某處墳頭。
顧客的頭像正貼在對麵墓碑上,而此時,手機彈了新的消息出來。
幾日後,一名外賣員屍首異處死在荒郊野嶺……
......
「您已偏航,已為您重新規劃路線。」
「臥槽,真踏馬邪門!」
這已經是導航第十次提醒了,我圍著這個地方轉了十來分鐘都沒找到目的地。
訂單還有幾分鐘就要超時了,我吞咽了下口水,加了速。
眼見著兩側居民樓越來越少,地方也越來越偏。
電瓶車的車燈在漆黑的夜空裏顯得微不足道,四周靜得可怕。
「叮咚。」手機裏彈出消息提醒。
「同城消息:幸福小區一何姓女子跳樓身亡。」
「臥槽!這消息推得可真他娘的應景。」
我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不得不按捺住心裏的恐慌。
手心裏的汗讓我險些抓不穩把手,碎碎念著給自己壯膽。
「草!送外賣真不是人幹的活。」
「要不是碰上個傻叉客戶被係統處罰,我踏馬的才不接這單!!」
一想起那個神經病客戶我就有點氣不打一處來。
有些人真是他媽的是自己生活不如意,就拿我們這些幹苦力的出氣。
轉眼,周遭的景色就一片荒涼,陰森森的小路連束光都沒有。
背後被冷風吹得涼颼颼的,隱隱約約還能聽見風吹草動的窸窸窣窣聲。
這地方不會鬧鬼吧,我印象裏這地兒貌似有片墳地來著。
誰能住在這兒啊,該不會是耍我的吧。
我心裏打起了退堂鼓,可是一想到跑這一單就能打賞了我五十。
而且,眼看著還有兩百米就到達目的地,我一擰油門又往前闖了過去。
「他奶奶的,我就不信送不到了,今晚這最後一單我賺定了!!」
我緊咬牙關,刻意屏蔽了兩側呼呼的風聲。
「滴滴、滴」電瓶車的提示音卻在此時詭異地響了起來。
「踏馬的,嚇老子一跳!」我暴怒地罵著,「他大爺的,別讓老子知道你是誰,下次給你外賣裏加料!」
然而,還不等我關了提示音,就看著電瓶車的電量急速下滑,轉眼間已經到了底。
真點背啊!我在路邊停了下來,沒忍住捶了下顫顫巍巍的車。
「早上剛加滿的電,怎麼這麼快就沒了?!」
「草!壞得真不是時候!!」
我恨恨地踢起路邊的石塊來發泄著,好像能透過發泄憤怒來緩解內心的恐慌。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我都不知道一會要怎麼回去。
眼前,我隻能認命的拿起外賣往前走,車壞這就算了,那這單我今晚必須賺了。
「嘎吱——」
可我如同一直驚弓之鳥,踩到個樹枝的聲音都能讓我緊張不已。
眼看著距離越來越近我更卻慌了,眼前除了一堆堆小土包,根本連個人影都沒有。
「服了,這哪裏還有人啊?是不是那個神經病定位錯了啊?!」
我嘗試給顧客打電話,然而電話不是在占線,就是無法接通。
於是我在線聯係了顧客。
「外賣員小陳: 顧客,你定位的地點是不是錯了啊?而且打你電話也沒人接,到底什麼情況啊?」
「商家: 外賣員小陳,我剛才打他電話也沒打通。」
下一秒,「目的地在您附近,附近,附……近……」
導航突兀的聲音響起來,卻像是機械卡頓一般斷斷續續不斷重複著。
這手機今天咋回事,一個兩個都不正常,嚇死個人。
我指尖陳顫抖地點在手機上,胡亂退了應用。
可周圍連一棟房子都沒有,全是荒突突的墳地,遠處大的小的墳包一個排一個地湧現。
心臟已經緊張得仿佛要跳出來,我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壯了壯膽,才借著手機手電筒微弱的光往前探了探。
兩邊雜草茂盛,幾乎有半人高。
五米……三米……一米
眼看著係統上的距離逐漸靠近,我抬起頭,冷不丁與正前方墳包上的黑白照片四目相對。
一陣寒意如同毒蛇般爬上了我的背脊,我瞬間就滲出冷汗。
我連忙打開手機,想確認定外賣的客戶是誰。
而客戶聯係人的名字……竟和墓碑上的名字一樣……甚至客戶的頭像就是墓碑上貼的這張黑白照片。
何玉珍,死於……
死亡時間就是三天前。
這,定位地點是個墳頭??!
*
「草!」我恨不得把點外賣的顧客的祖宗十八輩罵一遍。
可看著眼前一個個小土包,我把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這地方真他娘的滲人!!
我心跳如擂鼓,急匆匆地點了送達,直接把外賣往墳頭一甩,也不管湯湯水水灑了一地就往外跑。
「叮咚。」
可沒跑出幾步路,手機突然彈出消息,嚇得我渾身一僵,險些把手機扔了出去。
我居然被投訴了?!
我這邊幾乎剛點了送達,顧客轉頭就投訴說湯撒了。
難不成他不是定位錯了,而是就在墓碑那,看著我把外賣扔那了?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得一驚,哪個神經病住墓地啊?
可如果他人真在這呢?
為了給他送這一單,我莫名其妙都跑到墳頭了。
而且他給那點打賞都不夠扣罰款的!
我越想越氣,當即撥了顧客的電話,怒不可遏地往回跑,就想抓他個現行,找他理論一番,再讓他撤了投訴。
然而,等我跑回去,卻整個人傻眼了。
電話還是根本沒有人接,可叮鈴鈴的聲音卻在周圍響了起來。
那聲音居然……居然是從墳包裏傳來的?!!
原本墳墓前灑的湯湯水水也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灘腐肉,裏麵還不時有蟲子蠕動的痕跡。
刺鼻的臭味揮之不去,嗆得我眼暈。
肚子裏一陣翻滾,我沒忍住幹嘔了幾下,差點把酸水都吐出來。
遠處有燈光明明滅滅,鬼影一晃眼又突然出現在眼前,竟然像是一個白衣女子。
靠!難道這回真是撞鬼了?!
我仿佛呼吸都停滯了,轉身就跑。
沒跑出去幾步,腳腕上倏地被冰涼刺骨的寒意包裹,像是被一隻鬼手死死抓牢。
我狠狠摔倒在地上。
不等我吃痛地閉上眼,就感覺鼻腔內一股惡臭來襲,等我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摔進腐肉中。
在我鼻尖的肆意蔓延的味道正是腐爛的腐肉散發的臭味。
倏地,我被腳上的力道向後拽去。
我手在地上胡亂抓著,妄圖止住完全不受控製的身體。
可我手上抓的,身體撞到的都是軟膩的觸感。
我胡亂地蹬著,完全無法掙脫,直到腦袋硬生生撞到墓碑上才停下來。
墓碑歪歪斜斜地倒在我身上,黑白的照片死死地盯著我,似乎在著我鬼笑著。
照片裏的人靈動地像是要活過來般勾起嘴角。
而我手上緊緊握著的,是一團死肉。
我渾身被冷汗打透,在我周圍遍布的,全都是死老鼠、死貓的屍體。
它們正源源不斷地散發著惡臭的味道,包裹著我的全身,像是要把我埋進去。
「啊!!」
我再也控製不住,尖叫出聲。
寂靜空曠的墳包四周,卻倏地有淒厲的鬼笑聲,在叫著我的名字。
「陳……超……」
「陳……超……你不得好死……」
我被嚇得胡亂推開墓碑,屁滾尿流地爬起來就往外跑,趕緊撥通朋友張梁的電話:
「張梁,你跑完單沒,我車廢這了,就城中村盡東邊兒,你趕緊過來接我一下!」
「我他丫的好像撞鬼了!!!」
*
張梁到的比我預想的要早很多,幾乎是我剛撂下電話,他就過來了。
明晃晃的車燈在黑暗裏晃的我眼暈,仿佛能驅散一切惡鬼。
好像我剛剛經曆得一切都是錯覺。
我癱倒在後座上,身體的疲憊感充斥著我的意識,喘著粗氣緩了半天。
直到瞟了眼他的副駕駛就才注意到他最後一單似乎還沒結束,副駕駛正拉了一位客人。
我先是不好意思地向對方道歉,再接著跟張梁道謝。
「兄弟還是你夠意思,你可真是救了哥們的一條老命了!!」
張梁:「陳哥,這都是墳頭,你送個外賣怎麼跑這邊來了?」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心說我哪兒知道這邊是墳堆啊,不過張梁是本地人,他比我對路況熟悉多了。
「你以為我想啊,不知道哪個狗娘養的把定位搞這邊了。」
張梁欲言又止道:「不是哥們想嚇你,聽說這片地兒挺邪門的……」
張梁越說我越心涼,我語氣不耐煩地打斷他:「就不用聽說了,我剛剛都撞鬼了,差點嚇尿了我,草!」
「還好你來的及時,要不我差點交代在這!」
我後怕地透過車窗回頭看去,仿佛隱約還能看見那白色的身影在衝我招手。
我被嚇得趕緊轉過來,可這一回頭,差點給我嚇尿。
我看著副駕駛的人影轉過頭來,跟我四目相對。
她滿臉溝壑,半張臉都已經血肉模糊。
一隻眼球似乎已經沒了,正裂開嘴衝我鬼笑著。
穿著一身白衣,不正是剛剛那個女鬼嗎?
「啊!!!」我沒忍住尖叫出聲,驚聲尖叫道:「鬼……鬼啊!!」
主駕駛位上的張梁聽見聲音,也慢吞吞地轉過頭來,一雙死魚眼緊緊盯著我。
咧開一張嘴衝我陰森地笑著:「陳哥,怎麼了?哪有……嘿嘿……鬼啊?!」
那顆頭轉了80度,甚至整個與身體分離,頂在肩膀上向我的方向靠過來。
我這才注意到,濃鬱的血腥氣充斥著整個空間。
這他媽的到底是什麼情況啊?張梁他媽的怎麼變成了這幅模樣?
難道他死了?
他死了?!!!
我跌坐在後座上,拚命向後退去。
可出租車的狹小空間根本讓我退無可退,隻能眼睜睜看著他一顆頭距離我越來越近。
最後貼在我麵前,一雙手緊緊抓住了我的脖子不斷縮緊。
我翻著白眼,眼看就要窒息過去。
「啪!」我被一巴掌打醒了。
出租車還在有條不紊地行駛中。
我一把抹過額頭豆大的汗水,原來剛剛看到的場景,都是我的幻覺嗎。
張梁一臉焦急地盯著我:「陳哥,咋回事?你這是魘著了?都說這地兒邪門,你不會是嚇著了吧?」
我還沒從剛剛的恐怖場景中緩過神來,胸口劇烈起伏著,貪婪的呼吸著空氣。
不對勁。我,我怎麼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了?
剛剛上車的時候,副駕駛不是有個女客人嗎?
此時,身旁隻有張梁一個人在前麵開著車。
我不敢置信地回頭看過去,車後座空無一物,整個空間了隻有明明隻有我們兩個人。
車窗外漆黑一片,後麵的墳頭還是墓碑早已經消失不見。
也不知道車子往前行駛了多久,隻能看見眼前的車燈照射出的綿延的小路。
奇怪的是,鼻尖似乎還是縈繞著若有若無的鐵鏽味。
緩了幾口氣,我才應道:「沒事,應該是剛剛嚇著了……」
然而話音剛落,突兀的車載導航聲響了起來,屏幕上不斷閃爍著電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