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柱,鐵柱,別打了,再打就真的打死了。”
“打這幾下得了,也不能真叫娃兒沒娘啊。”
“教訓教訓可以了,朔子他娘也沒犯多大錯。”
“哎呦,鐵柱他娘,你來勸勸啊,不能真叫鬧出人命呐。”
眾人又開始叫我奶奶來勸架,奶奶隻好放開我和哥哥去拉爸爸。
到了最後,奶奶也沒如願聽到媽媽的求饒。
03
八歲的時候媽媽生了弟弟,全家都很高興,除了媽媽。
媽媽躺在滿是血汙的床上,靜靜地看著抱著弟弟笑得臉都皺成一朵菊花的奶奶。
她的臉上全是汗,麵色很白,連嘴唇都失了血色,可所有人都在為那個男孩歡呼。
“哎呦,鐵柱他娘啊,鐵柱是個有福的啊!”
“又是個小子,還是鐵柱有本事啊!”
“可不是!你看我家那娘們兒,前些天剛生,又是個不頂事的丫頭!”
“你家那媳婦兒肚皮這也太不爭氣了!我知道個偏方,拿針使勁戳你家丫頭的腳趾,丫頭哭得越厲害,下一胎就沒有女娃敢往你家娘們肚皮裏跑了。”
“......”
我不明白明明在屋裏精疲力竭,痛得連媽媽這樣堅強都叫出來的人是媽媽,大家卻表現得像是受苦的人是爸爸。
為什麼生了兒子就是爸爸厲害,生了女娃娃卻變成了女人的錯。
摳門不已的奶奶甚至殺了雞燉給爸爸和哥哥吃,連我都得了兩個雞翅。
沒有人去管躺在臟汙產床上的媽媽,仿佛她不存在一樣。
可是明明弟弟還住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奶奶還把家裏所有的好吃的都拿給了媽媽吃。
我跑到媽媽的屋子裏,把雞翅送到媽媽的嘴邊,可媽媽隻是小小的咬了一口就搖頭叫我自己吃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原本很饞雞翅的,看著碗裏的雞翅突然就不饞了。
我把碗放在地上,看著床上的血,想幫媽媽扯掉身下滿是血的被子卻無從下手,因為把被子扯掉媽媽就沒有被子可以鋪了。
這一刻我突然很討厭那個現在隻會哭的弟弟。
很快我就發現我根本沒有討厭錯,我的弟弟的確是個討厭鬼。
為了避免弟弟像我和哥哥一樣親近媽媽,弟弟從小就是奶奶帶大的。
除了喂奶,奶奶根本不讓媽媽靠近弟弟一下,弟弟還在繈褓裏就展現了他驚人的破壞天賦。
他喜歡大聲哭叫,撕扯奶奶的臉和頭發,帶弟弟兩年,奶奶的臉上幾乎沒有一塊好的地方。
可奶奶不在意,依舊歡天喜地地依著那個她口中可以傳宗接代的寶貝孫子。
“男孩子勁兒大以後有出息,幹大事!”
這是奶奶對於弟弟把她頭皮扯下來一塊以後得出的結論。
等弟弟再大一點的時候,他開始打我,扯我的辮子。我還手,奶奶便把我教訓一頓,不準我再碰弟弟一下。
“你一個女娃娃,打你兩下能把你打壞了不成?”
“你還敢還手?你要是把我寶貝孫孫碰壞了看我不打死你!”
“打你兩下就打你兩下,難不成你想上天?”
我一句話不敢再說。
奶奶扭頭就抱起弟弟,親他的臉還給他揉手。
“我的孫孫累了吧,手痛不痛?奶奶給揉揉。”
“打得好,死丫頭就欠打!我的寶貝就是厲害。”
知道我找奶奶告狀,弟弟便拿剪刀把我的辮子剪了。
還說以後要剪掉我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