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鮮亮麗的秦晟不同,我完全是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穿著最普通的灰色衛衣和牛仔褲,臉色蠟黃,神情萎靡,工地上搬了八個小時磚的農民工兄弟看起來都比我有精氣神。
兩相對比,我越發地自慚形穢,當即就腳底抹油想要溜走,卻被秦晟一把抓住了手腕:“沈珂,我們要不要坐下來談一談?”
談一談?
如果是一年前,秦晟這樣拉住我,說不定我真的會坐下來和他好好交流,好好談一談。但是現在,我和他還有什麼好談的?
我們分手已經一年多,黃花菜都涼了,我和他談個錘子?談個棉花?
還是談他那新交的、在各方麵都和他頗為相襯的女朋友?
想到這裏,我心底沒來由地湧出來一股氣悶,啪的一下就打開了秦晟的手,沒好氣地對他嗆聲道:“不好意思啊,我和你現在沒有坐下來談一談的理由。”
“你也快點回去吧,我怕你在外麵待得久了,你那個視你如珍似寶的師姐該吃醋了。”
說完我就狠下心,瀟灑轉身離去,隻留給秦晟一個背影。
我走得很決絕,自然也就沒有看見,在我轉身之後,秦晟那雙驟然黯淡下來的眼睛。
4、
我和秦晟是在大學裏認識的,我文學院,他在我隔壁的醫學院。
哦,對了,當時是我追的他。
大一剛入學,我在食堂裏看到了秦晟。
學生時代的秦晟還帶著一種青澀,嫩得簡直能掐出水,我自小沒見過什麼帥哥,乍見秦晟這樣的氣質男神,頓時一秒驚為天人。
於是我偷偷拍下來他的側顏,點開學校表白牆的聊天框,手上劈裏啪啦開始打字輸入:
“牆!想要這個帥哥的聯係方式!有女朋友的話就不打擾了!謝謝!”
校友們很是給力,當天晚上就替我打聽清楚了秦晟的基本情況:秦晟,臨床醫學三年級學生,本地人,手機號xxxxxxx,沒有女朋友,可衝。
於是,我就真的衝了。
我們兩個的故事,簡而言之,就是文學院女流氓勇追醫學院院草,烈郎遇上纏女。溫文禁欲的距離感帥哥在屌絲女連著一個學期情書加早餐的追求下,終於敗下陣來。
在一個冬天的早晨,秦晟第一次接過我手裏的情書,低頭對我說,沈珂,我同意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天上剛好下起了小雪,零散地飄落下來,落到他的頭上和肩膀上,顯得他整個人帥氣得不像話,簡直像是古早韓劇裏的深情男主。
氛圍感一拉滿,人就容易詩興大發。
當時我是怎麼說的呢?
想起來了。
我看著他的眼睛,笑盈盈地說,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5、
事實證明,人不能太早立flag,不然容易倒。
是誰唱的“雪地裏相愛,他們說零下已結晶的誓言不會壞”?
真是純純扯淡,你看我和秦晟倆人現在像是好好的樣子嗎?
在我追到秦晟,抱得美男歸之後,我們周圍就出現了一些相當不和諧的聲音。雖然我長得也算清秀,但是在那些人看來,想要配上秦晟,我依然不夠格。
而且從客觀上來講,我和秦晟的專業能力上也存在著較大的差距。
秦晟太過於耀眼,拿了好幾個國獎,省獎更是拿到手軟,各種立項更是多到數不過來,大二的時候就有教授表示想要收他做自己的研究生,帶他做各種項目;
而和他一對比,我就過於平庸了,整天隻會庸庸碌碌地上課下課,各項競賽一點不沾,各種職務一個不幹,主打的就是一個鹹魚轉生。
一開始,我還能對這件事置之不理,自顧自地和秦晟甜甜蜜蜜,但被人說得多了之後,饒是好心態如我,心裏也開始長出了點疙瘩。
秦晟讀博的最後一年,我和他正式地大吵了一架,當然,是我單方麵和他吵。
說來也奇怪,具體吵了什麼,我早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最後我紅著眼睛和秦晟說話。
我說秦晟你知道嗎,外麵好多人都說我配不上你。
你能力強,長得好看,拿獎拿到手軟,你勤奮又上進,你熱愛學術和實驗,深受你們導師的賞識,你前途大好,為什麼非得和我配在一塊兒呢?
“他們都說和我在一起委屈你了,說你不值得......說得多了,就連我有時候也開始懷疑,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真的很委屈?”
秦晟看著我,沒說話,逆著光線,我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其實,我確實覺得,你可以上進一點......”
他張嘴,似乎是還想再說下去,但卻被電話鈴聲打斷——是實驗室的人找他,好像是有關什麼數據的問題。
他們說話都用的是專有名詞,我根本聽不懂秦晟和電話裏那人在交流些什麼,隻知道最後秦晟掛了電話,和我說他實驗室臨時有事,需要趕緊去一趟,回來再和我談。
我說行,我等你回來和我談。
......然後就等來了一條以陌生人口吻發來的消息。
“你好,我是秦晟的師姐駱雨婷,今天我們同門聚餐,他喝多了,我就不送他回來了,讓他在我這裏湊合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