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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太子妃。

準確來說,我是太子身邊的打工人。

我是他隻花一吊錢和一顆毒藥就雇傭來的。

拿著一份工資,打著女主人和保鏢兩份工。

這真的是……狗聽了狗都死了。

————————

我是穿越女。

上一世,我工資兩千八。

兩千八,你可能雇不到一個司機,但是你能雇傭到一個有駕照、過法考的法學生。

我以為這輩子我不會那麼慘了。

因為我抱上了太子的大腿。

可是,太子給我開一吊錢的工資。

一吊錢,折合成人民幣五百元,還沒有五險一金!

資本家都不敢這麼剝削啊!!!

這個班我是一天也不想上了。

太子趙承鈺,年二十二,府中鶯鶯燕燕成群,且每年都要多收幾位新人。

皇帝看在眼裏,憂在心裏。

為此,每年都賜他鹿鞭、海蠣子等滋補佳品。

可是我知道,趙承鈺的後院不是後院,而是幕僚大會。

他的後院的女子都是能人異士,有刺客,有謀臣,有暗衛。

而我……是渾水摸魚的。

話說有臥龍的地方必有鳳雛。

我的好姐妹何小幺是個江湖騙子。

她在外流浪的時候吃不飽穿不暖,靠坑蒙拐騙唬住了趙承鈺,成功被他收入後院,擁有了編製。

一直以來,她都在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爭當太子後院頭號透明人,生怕趙承鈺發現府中還有自己這麼個吃空餉的飯桶。

我對此深以為然。

我倆誌同道合,帶薪摸魚,日子過得好不滋潤。

*

這夜,趙承鈺在府中設宴。

我身為太子妃,自然是要在一側陪同的。

我前些日子得了條紫蒲色的綢子,剛好裁了套衣服穿著。

今日落了雪,何小幺給我找了個狐狸皮的護脖圍上,這一身下來活脫脫像個粽子。

我就這麼乖乖地跟在趙承鈺的身邊,陪他在官場上虛與委蛇。

趙承鈺確實是天生帝王相。

他手段陰毒,麵上卻親和溫潤。

在與大臣們的攀談中,總能滴水不漏,而他身邊的我隻是個漂亮的陪襯。

我捧著個湯婆子,困得想打哈欠,卻不太敢。

我在心裏默念一百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始終牢記自己是愛崗敬業的打工人,這才強忍著困意沒有一頭栽倒。

倏忽,有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側目,是丞相家的嫡女。

相府二小姐許清歡,趙承鈺的白月光。

我平白有些心虛,便刻意避開她的目光。

許是夜宴的酒實在是有些醉人,散宴後賓客們步子虛乏,昏昏沉沉的。

趙承鈺盡主家之誼,邀眾賓客留宿。

誰料,丞相一幹人等竟當真答應了。

這情商,一看就是沒讀過成功學。

我名義上是主母,隻好大方得體地吩咐下人們去整理好客廂,

我的職業假笑都快被焊在臉上了。

過了半刻鐘,我的臉都快被笑僵了,賓客們終於都被攙扶進了廂房。

下班咯!

我隨手扯下頭頂上沉甸甸的滿頭珠翠,正要回房歇息,忽而卻被趙承鈺摟住了腰。

他將我打橫抱起,扔在了榻上。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手腕已經被他反扣住了。

我又羞又氣,腿卻被他壓著,壓根使不上力。

別說是腿了,此刻我渾身上下無不受他掣肘。

趙承鈺欺身而上,濃烈的酒香鋪天蓋地襲來。

*

這算加班了吧,有沒有2n工資啊喂!!!

我要申請勞動仲裁!!!

燭火幽微,窗外一輪明月高懸。

趙承鈺就這麼壓著我。

他的氣息噴灑在我的眼睫,然後化開。

酥酥麻麻的。

我的心,亂了。

我不得不承認,我的上司,有副一等一的好皮相。

不容我置喙,他就這麼吻了上來。

?!!!!

SOS救命啊!這裏有變態搞職場性騷擾!!!

我下意識咬破了他的唇。

狗東西,法學生絕不妥協。

血腥氣混合著烈酒的香氣,還有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清冽氣息混在我的口腔中。

趙承鈺扼住我的手腕,一寸一寸用勁。

他反咬住我的唇。

疼,鑽心的疼。

我瞬間清醒。

我怎麼忘了,他可不是什麼謙謙君子。

有仇必報,錙銖必較,這才是我們的太子殿下啊。

趙承鈺報複夠了才鬆口。

不用想,我的唇現在肯定是血次呼啦的,這個變態!

我擦了擦眼角的生理性淚水,趙承鈺顯然沒有要走的意思,他的手遊移到我的腰間,鼻尖觸碰著我的額頭。

他咽了咽口水,喉結聳動。

我也跟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會叫麼?嗯?」

「啊?」

我還沒反應過來趙承鈺的意思,外衫就已經被他褪下了。

一雙修長的手摸到了我的腰上,然後輕輕地掐了一把。

我吃痛,忍不住悶哼出聲。

溫熱的氣息化在我的耳垂。

他說:「叫大聲些,隔牆有耳。」

*

「這是另外的價……」

我話音未落,一塊上好的羊脂玉就被貼在了我的唇上。

獬豸紋樣,栩栩如生。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天經地義。

我正襟危坐,口中卻千嬌百媚。

趙承鈺斜倚在榻上,撐著頭,玩味地看著我無實物表演。

恰爛錢嘛,不磕磣。

我心中清楚,丞相他們還是對趙承鈺起了疑心。

皇帝體弱,平日裏對政務過問得少之又少,太醫們日日圍著皇帝轉,可到底是回天乏術。

天子式微,大權旁落。

趙承鈺這太子,是丞相一手提拔起來的。

丞相玩弄權勢,自然不肯等新帝登基後讓人奪去了自己的尊榮,唯一的法子便是找個傀儡皇帝。

而趙承鈺便是丞相選中的「傀儡」。

隻是丞相並不明白,他眼中的草包太子,一直以來都是在藏拙罷了。

趙承鈺天資聰慧,揣著明白裝糊塗,明麵上裝瘋賣傻,沉迷於聲色犬馬,實則一直在暗中扶植自己的勢力。

丞相多疑,假借夜宴之名前來探看虛實,趙承鈺索性將計就計,給他演上一場春宮大戲,坐實了荒淫名頭。

梁上忽有異動,有人!

趙承鈺猛地將我壓在身下。

不知是刺客,還是來竊聽的。

這場戲,終歸是要做完的。

我勾上趙承鈺的脖子,腿也不安分地蹭來蹭去。

我聽見趙承鈺粗重的喘息聲。

生死,情欲,交織在一起。

和田玉落地,錚然作響。

玉碎了。

我的心也一抽一抽地疼了起來。

不是心疼玉,而是心疼我自己。

是了,我愛上趙承鈺了。

我肖想了那麼久的人,我名義上的夫君,頭一遭與我肌膚相親竟是以這樣的方式。

*

金烏煌煌。

我醒來時,身側已經涼了。

不是趙承鈺涼了,是褥子涼了。

小丫鬟恭恭敬敬地上前來侍奉我晨起。

暖烘烘的帕子敷在麵上。

忽而,耳房中傳來一聲驚呼!

尖銳,驚恐。

是個女子!

我鞋都來不及穿,赤著腳就衝進了耳房。

是許清歡。

許清歡和我的夫君趙承鈺正衣冠不整地躺在同一張床上。

客廂離此處不遠,丞相一幹人等不知怎的也被人引了過來。

丞相看著自己的愛女做出如此出節之事,一巴掌就甩了上去。

許清歡身上半遮半掩,連外衫都來不及披上,直直跪了下來:「求爹爹成全!」

她梗著脖子,梨花帶雨,大有一心求死的氣魄。

趙承鈺起身,為許清歡披上大氅。

「丞相放心,我自會給清歡一個名分。」

他眼中滿是疼惜。

我一時間竟分不清,那是逢場作戲還是真情實意。

一晚上兩個,趙承鈺,真有你的。

*

我被趙承鈺廢了。

我成了太子側妃。

職場升降,倒是正常,好在沒扣我的工資。

趙承鈺與許清歡大婚那日,在京都的馳道兩側都張燈結彩。

鳳冠霞帔,十裏紅妝,這才是金玉良緣該有的場麵。

我一直都知道,許清歡是趙承鈺的白月光,他們相識於幼時,心意相通。

隻是趙承鈺與許丞相的權勢之爭在所難免,他不想傷了許清歡,故而一直以來不肯陳明心意。

此次許清歡用了些小手段,他也就順水推舟了。

許清歡成為太子妃的第二天,便想給我們這些鶯鶯燕燕來個下馬威。

許清歡耀武揚威地走進後院,卻發現我與眾侍妾們竟和諧得有些詭異。

鶯鶯燕燕們三兩成群地打葉子牌,嗑瓜子,你吃吃我的糕點,我品品你的香茗。

許清歡真傻,真的。

她單知道太子後宅勾心鬥角的刻板形象。

卻不知道我與眾侍妾們早就擺脫了這些低級趣味。

許清歡送趙良娣一個香囊。

趙良娣皺了皺眉:「沉香四兩二錢,雞舌香二兩,零陵香四錢,甲香二錢,麝香六兩,慢性毒藥啊。」

許清歡送錢良娣一幅畫。

錢良娣擺擺手:「畫醜就算了,你看畫上這首詩,它有所隱喻啊!這是謀反之意啊!!!」

許清歡送孫良娣一件衣服。

孫良娣摸了摸,從裏衣裏摸出一個巫蠱符條,冷笑道:「這玩意兒不吉利。」

許清歡派人在李良娣院中的梨花樹下埋了一具無名屍。

李良娣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刀子:「在下不才,入府之前是個仵作。」

*

許清歡在眾良娣那兒碰了壁,便把算盤打到了我的頭上。

這一天,她欲當著我的麵跳下了蓮花池。

我回頭,趙承鈺果然在。

大道至簡是吧。

還沒等她跳下去,我就一把撈住了她。

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裝腔作勢道:「太子妃,您別想不開呀,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啊!」

許清歡聽後,臉一陣紅一陣白的。

理論上來說,這場局應該是我完勝。

可是,在偏愛麵前,道理算什麼?

當天晚上,我跪在趙承鈺的身前。

屋中燭火昏暗,我看不清趙承鈺的神情。

他點了油燈,一條蠱蟲被他提到火前炙烤,滋滋作響。

一縷黑煙升起。

我疼得齜牙咧嘴,青筋突出。

額間不斷冒出細密的汗水,我死死咬住牙,不肯叫出聲來。

恍惚間,我好似看見趙承鈺也皺了皺眉,仿佛也吃痛了一般。

狗男人,疼得又不是你,有甚可皺眉的?

我疼得幾近要昏死過去,意識渙散地拽住趙承鈺的衣角。

趙承鈺這才肯放過我。

這就是他牽製我們的辦法。

他給太子府後院的女人們都種下了蠱毒,蠱蟲在他手上,蠱蟲與我們痛感相通,生死相連。

不然就憑這五百的月薪我早就跑路了。

狗東西,我遲早要起義!

趙承鈺將蠱蟲捏在掌心裏,貼著我的耳根子,溫聲道:「替我辦件事。」

他的手捏住蠱蟲。

一寸一寸地用勁。

我吃痛,顫抖道:「任憑殿下差遣。」

*

當天夜裏,我趴在榻上。

趙承鈺炙烤蠱蟲,我的背上也如同受了烙刑一般,壓根躺不下來。

何小幺給我上藥。

她一邊心疼地上藥,一邊罵罵咧咧地把趙承鈺的祖宗八輩都給問候了個遍。

果真,姐妹比男人靠譜。

趙承鈺要我做的事,是件缺德且折壽的事。

去冤枉兵部侍郎私藏軍鐵。

兵部侍郎肖泰山,是丞相的心腹。

肖泰山手握朝中兵馬糧草之重任,雖官職不高,權勢卻不小。

一文一武,在朝中攪弄風雲。

此次前去,凶險萬分。

何小幺握住我的手,說:「姐妹,我陪你一起去。」

我淚眼朦朧地同意了。

次日清晨,我與何小幺就被扔進了兵部大牢。

我們白天坐牢,晚上加班,終於經過我們一個月的不懈努力,打造了一條完整的證據鏈。

一條能夠置兵部侍郎一家老小於死地的證據鏈。

重回太子府的那天,我忽然覺得很累。

我跪在趙承鈺身前,恭恭敬敬地把證據鏈呈給他。

我明白,不多時,這份死證就會公諸天下,會有無數人因此而死。

可我不得不這麼做。

我的命,也被握在別人的手上。

我並沒有金手指,有的隻有一顆麻木不仁的心。

爾虞我詐,你死我活。

活下去,真的好難。

*

兵部侍郎被抄家了。

而檢舉者並非趙承鈺,而是戶部尚書。

借刀殺人。

他從來都是這般,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永遠都置身事外。

我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鬼使神差地,我走到了兵部侍郎的府中。

我看見婦孺們哭泣著,掙紮著,滿地的血跡。

忠仆護主,卻血濺當場;烈性男兒不肯就範,卻被打斷雙腿。

這是我做的惡。

我終其一生,都無法償還。

倏忽,我聽見草垛邊上有異響。

我挑開草垛子,是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約莫是四五歲的模樣,滿臉淚痕,臉上黑黢黢的,像是被刻意抹上了灶灰。

小丫頭抽抽噎噎的,死死咬住手掌,不肯哭出聲來。

是兵部侍郎的小孫女。

我拖下大氅,裹住了她,乘人不備將她帶上了馬車。

小丫頭名叫謝歲寧。

我叫她阿歲。

後院的姐妹們都很是喜歡阿歲。

她模樣可愛,又身世淒慘,惹人憐惜。

阿歲成了我們的團寵。

我們溫聲溫氣地哄著她,孫良娣用她那雙常用來下毒的手,給阿歲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

我們是陰溝中的螻蟻,是趙承鈺手中的刀,可隻有此時此刻,卻偷得片刻溫情。

*

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

許清歡整天無所事事的,整日在府中瞎溜達,生怕有人和她搶男人。

我身為側妃,自然是她防範的重中之重。

我房中多了一個活生生的人,自然是躲不過許清歡的眼睛。

許清歡指著我的鼻子:「好啊,你竟然私藏罪臣之後,這是要連累太子府上下嗎?若是害了太子殿下,你擔當得起嗎?」

我被許清歡提溜到了趙承鈺的麵前。

我抬頭看他。

他還是那樣一副淡漠的神情。

我忽然意識到,我曾經傾心過的熱忱少年,死了。

好似這麼些年,我一直是這麼跪在地上,仰視著他。

我竟然可悲地覺得這沒什麼。

我掐著自己的手腕上的肉,告訴自己,我接受過高等教育,我不能被封建社會同化。

我心中……一定還堅守著什麼……

雖然這些「堅守」,並不能讓我在這吃人的社會活下去。

趙承鈺扔給我一把劍。

他說,我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我冷眼瞧著他,站了起來。

他身旁的侍衛被我這舉動嚇得抖如篩糠:「大……大膽……簡直是放肆!殿下未曾發話……你怎敢……怎敢起身?」

我捏了捏阿歲的臉。

我說:「阿歲乖,去找小幺姨姨玩好不好。」

阿歲奶聲奶氣地應了一聲好。

趙承鈺看著我,不知道我要玩些什麼把戲。

我提起那柄劍,放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趙承鈺以為我要自盡,仍麵若平湖:「要死別死在我跟前。」

可我一轉手,劍迅猛地刺進了趙承鈺的胸口。

我對上那雙意外的眸。

他大概也是知道的,我傾慕於他,才會這般有恃無恐。

「不知殿下還記不記得,我的武藝,還是殿下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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