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年紀念日那天,男友說要給我個驚喜。
我迫不及待從公司提前下班。
小區門口,我看到他坐在法拉利裏,摟著一個女生安慰。
「我根本就沒愛過她,隻是覺得窮人的生活挺有趣的,不知不覺就玩了這麼久。」
我愣在原地,如墜冰窟。
原來,他是粵圈富少,根本不是什麼貧困戶。
我介紹給他的廠,是他家的產業。
連我現在租的房子,也是他家的。
*
我站在小區門口,靜靜看向法拉利裏的人。
他懷裏抱著一個嬌小可愛的女生,眼裏滿是心疼。
「別哭了嬌嬌,我就是把她當阿貓阿狗一樣玩玩而已。」
男生溫柔的聲音傳到耳裏,我的心猛地刺痛一下。
我沒看錯。
這個坐在法拉利副座上,抱著別的女生的男人,就是我男朋友陳川修。
女生抬起頭淚眼蒙矓看他:「真的嗎?那你為什麼還不和那個老女人分手?」
老女人?
我緊緊捏住包裏的手表,扯出無力的笑。
今年25歲的我,比陳川修大四歲,竟然就被列為老女人了嗎?
可他天天「姐姐姐姐」地叫,說女大四是他的福氣呢。
「再等等。」
女生有點不開心,低著頭像是在賭氣。
陳川修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和她四目相對,眼神柔得如一汪春水。
「你是不是愛上她了?」
女生再次發問,讓陳川修愣了一下。
我不自覺挪動腳步,想聽清楚他的答案。
「我根本就沒愛過她,隻是覺得窮人的生活挺有趣的,不知不覺就玩了這麼久。」
陳川修摟著女生不停安慰,在她額間落下一個吻。
「三天內,我一定會甩掉她。」
*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我回過神。
旁邊的韓真搶過我的酒,「明明是我失戀了才叫你來陪我的,怎麼反而是你要死要活的?幹嘛不接小白臉電話?」
陳川修長得帥,皮膚白,很窮,又愛穿拖鞋。
剛在一起時,他每個月都要給家裏的奶奶轉賬一半工資,平時花銷基本是我包攬。
三個月前,他漲工資了手頭才寬裕點。
所以我朋友們私底下都叫他小白臉。
我拿起手機,上麵有陳川修十七條未接來電話。
微信也炸了。
老公:【姐姐,快回來沒有?等你喲~】
這是我剛到KTV他發的。
到了我下班的點,他又發:【姐姐,我都不敢想象你看到驚喜後會有多高興,愛你!】
十分鐘後。
【我去公司接你,你同事說你早下班了,怎麼沒回家?】
斷斷續續發了一個小時的語音。
【姐姐你在哪?】
又過半小時。
【接電話。】
二十分鐘前:【姚筱緣,你完了。】
陳川修很少叫我的全名,一般叫了,隻有兩種情況。
要麼是情到深處,他雙眼迷離啞聲說:「姚筱緣,叫我。」
再就是他生氣了。
我忍著反胃,把手機關機。
*
陽光照進來,我迷迷糊糊睜開眼。
身上換了睡衣,妝也卸得幹幹淨淨。
陳川修的下巴抵在我頭頂,手緊緊摟住我的腰。
我隻記得昨晚剛吐完從廁所出來,包廂門猛地被人從外麵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逆著光走進來。
我動了動,想起來。
身邊的人「嗯」了聲,發現我醒了,又貼近我幾分。
「姚筱緣,你不給我道個歉嗎?」
陳川修的聲音本就好聽,尤其是半睡半醒,還帶著一點不自覺的蠱惑。
「嗯?」
看我沒反應,他睜開眼輕輕捏了下我的臉。
我失笑:「道什麼歉?」
他讓我給誰道歉?
是他那個沒禮貌的小女朋友?
還是騙了我一年多,還白吃白喝的他?
可笑。
他盯著我,眼底波濤洶湧,卻還是忍住情緒問我:「你包裏的手表,是送給我的周年禮物嗎?我很喜歡。」
「我準備退了。」
那個手表他很喜歡,我攢了幾個月的工資,才敢給他買。
現在,不需要了。
他突然大力捏住我的胳膊,滿臉怒意:「姚筱緣!你什麼意思?」
你知不知道我為了這個紀念日準備了多久?你一言不合就玩失蹤,我找了你幾個小時,生怕你出意外!
「你倒好,電話不接消息不回,現在還冷著個臉對我,有意思嗎?」
我忍住胳膊上的痛,轉身拿手機準備給他看昨晚拍的照片。
陳川修搶過手機,發瘋扔到沙發上,拔高音量:「你說吧!我又做錯了什麼?我又哪裏讓你不滿意了?」
「我不滿意?」
「不是嗎?」
陳川修眼底全是悲傷,眼尾漸漸猩紅。
這麼好的演技,難怪能騙我五百天。
「你昨晚和......」
我剛想爆發,他電話響了。
他背對我接通,一個柔弱的女聲從對麵傳來。
他快速走到陽台。
聽完電話後,他神色慌張換下衣服,甚至連一眼都沒看我。
嘭!
老舊的房門被他重重關上。
*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今天車間主管打電話問我,為什麼陳川修今天不上班。
想起早上他接完電話緊張的樣子,我說:「約會去了。」
夜晚十一點,客廳門響了,緊接著浴室傳來水流聲。
半小時後,旁邊的床下陷進去,熟悉的味道包裹住我。
陳川修從身後抱住我,小心翼翼親了幾下我的後頸,嘴裏呢喃著什麼。
「姐姐,我知道你沒睡。我消失一天,你連一個電話都沒有,真不怕我去找別的女人嗎?」
「真是......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最後還是我屁顛屁顛回來找你。」
「我真的,好喜歡你。」
可他身上不屬於我的香水,是那麼的濃烈,刺鼻。
*
我失眠了。
半夜四點,陳川修徹底熟睡,我拿走了他的手機。
我把他十個手指都試過,才找出第二個係統空間。
點開裏麵的微信。
置頂的是一個粉粉嫩嫩的頭像,備注是「嬌嬌」的女生。
點開對話框。
嬌嬌在早上給他發來消息:【川修哥,你能過來一下嗎?我好像生病了,家裏沒人,我不知道怎麼辦。】
下麵是一張體溫計38度的圖。
二十分鐘後,她給陳川修打去一通電話。
難怪陳川修那麼著急。
再往上滑,一張自拍照出現在界麵上。
女孩麻花辮垂在肩膀兩側,眼睛很大,睫毛彎彎,臉上化著淡淡的妝。
她身穿一件白色吊帶,左肩帶不經意滑到手臂上,胸前的溝壑春光乍泄。
我突然就想起一個很貼切的詞——純欲。
她問陳川修:【你覺得我這些發夾好看嗎?】
我放大圖片,她的辮子上,劉海上有許多五顏六色的可愛發夾。
陳川修回她:【幼稚死了。】
她又問:【那你不喜歡嗎?】
陳川修秒回:【喜歡。】
【那你女朋友呢,你不喜歡她了嗎?】
【她很無趣。】
她很開心,連發幾個表情包:【也是,像她那種沒爹沒媽的農村出身,估計連LV是什麼都不知道,你跟她在一起好委屈哦,心疼~】
我深呼吸,死死捏著手機,越往上翻手越抖。
這些密密麻麻的聊天記錄,像無數根針紮進我的心,痛得我無法呼吸。
他們不間斷聊了兩個月。
而我,毫無察覺。
點進她的朋友圈,第一條是今天早上發的。
配文是:分手三年,終於破鏡重圓了。
下麵有張照片。
她摟著一個男人的脖子,親上臉頰。
而那個男人,是陳川修。
*
今天一整天,我的手機都是關機的狀態。
剛下班,我遠遠就看到陳川修靠在柱子上。
看我出來,他小跑過來,從背後拿出一枝玫瑰花遞給我。
「你最喜歡的玫瑰花,剛買的,很新鮮。」
他拉住我的手,低頭貼近著我:「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對你發脾氣,原諒我,好嗎?」
陳川修,你到底要演到什麼時候。
我接過花,笑著問:「怎麼隻有一朵?太沒誠意了。」
他想抱我,被我躲開。
「等這個月工資發下來,我就給你買。」
他可以花十萬給嬌嬌包下一整片花海,請十幾萬的直升飛機接她去兜風,為她通宵織圍巾......
而我,隻有他在花店隨手買下的一支幹癟玫瑰花。
「堂堂周氏集團的太子爺,連買花的錢都沒有嗎?」
我的話讓陳川修微微發愣,很快他就反應過來。
「姐姐,我姓陳,周氏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甩開他的手。
「你跟你的母親姓。」
直到今天,我托了很多關係,才查到他是周氏集團的太子爺。
他父親,是粵圈數一數二的富商,也是我們公司的合作方。
我見過他和他夫人,現在再回看照片,一眼就知道陳川修是他們的親生兒子。
什麼父母離異,上不起大學,奶奶重病都是騙我的。
陳川修,根本不是什麼貧困戶。
他是資產無數的粵圈富少,是周氏集團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我介紹給他的廠,是他家的產業。
連我現在租的房子,也是他家的。
玫瑰花被我扔在地上,沾滿了汙漬。
「結束了。」
陳川修眼圈迅速泛紅,呆呆地盯著我。
「什麼意思?」
我正視他,一字一句道。
「我說,我們分手。」
*
陳川修一路跟著我回了出租屋。
我給他兩個選擇,要麼我搬,要麼他搬。
「你不打算聽聽我的解釋......」
啪!
我的巴掌落下,他揉揉嘴角,忽然自嘲地笑。
「不得不說,底層人的生活還是很好玩的,我繼續當回我的大少爺,終於不用整天扮成小白臉討好你。」
他收拾好行李後,給了我一張卡。
「裏麵有六十萬,就當我補償你這一年多的陪吃陪喝......陪、睡。」
我抽過卡,轉身沒再看他。
臨走前,他輕飄飄的聲音傳來。
「你果然愛錢。」
我身子一頓,回頭閃過他充滿戾氣的眼神。
是,我愛錢。
愛到他想買六千塊的手表,我攢了幾個月的工資,才敢給他買。
愛到他說他奶奶生病了,需要急用錢,我二話不說給他拿出大半的積蓄,吃了半個月白粥配鹹菜。
愛到他為了攢錢買婚房,每天省吃儉用,我心疼他,安慰他租房也能結婚。
我付出過這麼多,他隻記得我收了卡。
床頭櫃上我和他的合照,漸漸模糊。
眼角流下溫熱的淚,我越擦越多。
*
恍惚間,我的思緒回到一年前的暑假。
陳川修左手拉著一個行李箱,右手提著一個紅色塑料桶走進我們公司。
他穿著簡單,優越的身材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他將頭上的鴨舌帽壓得很低,隻露出流暢的側顏。
公司裏的女同事遠遠瞧見都圍了上來,臉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他拿掉帽子,靦腆地問:「阿浩叫我來找姚筱緣,說......說她有12塊一小時的工廠。」
阿浩是我上個月前介紹入廠的小夥子,工資都發了七千多。
陳川修很吃驚:「七千?」
「我從來沒拿過這麼高的工資。」
帶他去填資料時,學曆那項填的是高中。
我問他為什麼不讀大學。
他麵露傷感,說家裏是貧困戶,父母又離異,誰都不願意出錢供他上大學。
我握緊拳,心裏升起不好的回憶。
陳川修的麵試通過後,我們互相留了微信。
相處久後,他變得很活潑。
每天下班都和我吐槽車間的八卦,還會拍視頻學線長生氣的表情,逗得我哈哈大笑。
可能是和他有著相似的經曆,我並不反感他天天找我,甚至會幫他解答一些困惑。
發工資的第一個月,他請我吃飯。
因為我公司離廠區近,他偶爾下晚班,會給我送些宵夜過來。
久而久之,我們都對彼此有了好感。
「姚筱緣,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他表白了,開始追我。
我沉浸在他的溫柔,一步步淪陷在他給的甜蜜中,反複心動。
可等我無可救藥愛上他之後,才發現這是個為我編織好的局。
等他玩夠了,我就會像可有可無的垃圾一樣——
被丟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