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招了個新的秘書,叫徐菀菀,很年輕的小姑娘,我很羨慕她身上的活力,笑著問周易:“你知道宛宛類卿嗎?”
他說,不知道。
我問:“你會喜歡上她嗎?”
周易說,當然不會。
後來婆婆讓周易有個孩子,我不能生,隻能找別人生。
我沒想到周易會同意。
他說,徐菀菀很合適。
1
我和周易是大學同班同學,畢業照上,我們手裏拿著畢業證和結婚證。
我是學服裝設計的,畢業後憑借成績進了周氏集團實習。
但大家都覺得我是靠關係進去的,我並不在意他們的異樣眼光,實力自然會證明一切。
我從底層做起,升任設計部總監的時候,是二十七歲。
那年,我跟著周易出差談判,遇見了地頭蛇襲擊,為了保護他,我被綁架犯帶走了。
那時我懷孕四個月,被打得流產,右手手筋被挑斷。
周易隻身趕來,替我承受了剩下的傷害,他被打斷了三根肋骨。
後來在醫院,他滿身是傷也要守在我身邊。
我醒來後,他小心翼翼地說:“綰綰,如果你想要孩子,我們可以領養。”
我的子宮被摘除了。
我的右手傷了根本,再也無法握筆了。
我身傷心傷,隻能退出公司。
婆婆對我冷嘲熱諷,她讓周易跟我離婚,說周家不能斷後。
周易斥責了他的母親,甚至把婆婆趕了出去。
繼母告訴我她懷孕了,馬上要給我生個弟弟。
她是會往人的心窩子上戳刀子的。
我媽生弟弟的時候,羊水阻塞,母子都死在了手術台上。
過後不到半年,繼母就進門了。
剛開始我和我哥都不喜歡她,後來在繼母的努力下,我爸我哥都不喜歡我。
2
我二十九歲的時候,徐菀菀應聘成了周易的秘書,這是他的第一個女秘書。
聽到相似的名字,我問周易:“你知道宛宛類卿嗎?”
他說,不知道。
我問:“你會喜歡上她嗎?”
他說,當然不會。
那天中午,我去給他送飯。
午餐時間,徐菀菀還在辦公室被他訓話。
看到我來,周易收斂了怒色,讓徐菀菀拿著材料出去。
我在茶幾上擺飯菜,突然聽到周易喊了一聲:“菀菀。”
我和徐菀菀同時問了一句:“怎麼了?”
我看向周易,周易是對著徐菀菀喊的。
但他立馬反應過來,對徐菀菀說:“我喊我老婆,你應什麼?過來把剩下的資料一起拿走!”
徐菀菀紅了臉,快速拿了資料出去。
但我知道周易是喊徐菀菀的。
周易吃著飯,我坐在旁邊看他,笑著道:“叫秘書叫的挺親密嘛。”
他也很從容地笑著:“黃毛丫頭,孩子似的做事毛毛躁躁,比不了你半點。”
他說著,頭疼得按了按額角。
“那怎麼不換了?”
“新人都差不多,這個好歹調教兩年了,也有進步。”
“那你就對人家多點耐心呐。”我說著,“別老凶人家。”
他說:“得凶一點,不然不聽話,耍滑頭。”
他從前也總喜歡說我耍滑頭不聽話,我正要嗔怪他指桑罵槐,胃裏卻突然翻湧著惡心。
我衝去洗手間吐了一通,吐出來的都是酸水。
他很關心我:“怎麼了,有沒有去醫院看過?”
我搖頭:“沒事,就是昨天熬夜熬晚了,今天又一直沒吃東西。”
他立馬撥了個外賣電話,讓人送粥上來,我也沒反駁,躺在他休息室休息了一下午。
3
婆婆借著我生不出孩子,將我罵的狗血淋頭,我心裏煩,躲到了周易的公司。
推開他休息室的門,卻發現徐菀菀穿著睡衣,睡在周易的床上。
而床品,全部換成了粉色。
周易在我身後進來,輕輕地拍了拍我,示意我出去。
他說:“這個休息室現在已經不是我的了,之前她做成了一個項目,向我討了這個獎勵。我平時中午休息都在我爸辦公室了,你要是想休息,我帶你上去。”
我搖了搖頭,問:“你一般都是不午休的,所以每天中午,她在裏麵睡覺,你在外麵辦公?”
他說:“是啊......綰綰,你別誤會,我和這個小丫頭真的沒什麼,你這麼個大美人做我的老婆,我哪裏還能看得上那些俗物。”
他開玩笑的話取悅了我,我抱著他的腰,開始訴苦婆婆。
他心疼的吻吻我的額頭,說:“寶貝,你辛苦了。”
4
年終時,公司有晚會,作為老板娘,我是要出席的。
去買禮服時,我碰見了徐菀菀。
我一眼就認出,她刷的卡,是周易的主卡。
而她身邊的導購,叫她“周太太”。
跟在我身邊的導購聽了,立馬上去阻攔。
那邊的導購立馬過來跟我道歉:“抱歉了,周太太,我聽周總叫那位小姐菀菀,還以為是您。”
我淡淡的點了點頭,回問:“周易也來了?”
導購點了點頭,道:“周先生去洗手間了。”
正說著,周易回來了。
在看到我之後,他的表情一僵。
這是,心虛了嗎?
我沒跟他廢話,直接道:“開除徐菀菀。”
他拉著我的手:“你聽我解釋,我陪她來是因為......”
我接過他的話:“工作獎勵?”
他點了點頭,徐菀菀走過來道歉:“對不起,周太太,是我的錯。”
我瞥了她一眼,道:“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
我把目光轉向周易:“你是不是覺得,她很像我?比我本人,還要像我?”
周易低著頭,半晌,點了點頭。
我看到徐菀菀震驚而悲傷的眸子。
我苦笑一聲:“周易,我還沒死呢,你就開始找替身了。”
“還是你覺得,我早就死了,你愛的那個活潑好動的寧綰綰,早就死了?”
5
在流產和不能畫畫之後,我就變得消沉了許多。
在大家的眼裏,我是變得溫柔知性了。
但我和周易都很清楚。
從前的我,從來不會因熬夜或者沒吃飯而嘔吐酸水。
也不會懷疑周易是否與別的女人有染。
因為那時的我健康而自信。
“綰綰,你不要這麼說,你明知道我是愛你的。”
“我不知道!”
“我讓你陪我買衣服,你說沒時間,陪她你就有時間。”
他很無奈,眉宇間陰鬱不耐,他說:“你不要無理取鬧。”
我紅了眼。
我想,我努力仰頭看天花板的樣子一定很狼狽。
“你們挑吧,今晚的宴會,我就不去了。”
周易叫住我:“今晚我會早點回去陪你。”
6
回去的路上,醫生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拿之前的檢查報告單。
聽他語氣有些嚴肅,我心裏有些惴惴不安。
他說,是胃癌晚期,癌細胞已經擴散。
我呆坐在醫院走廊,努力消化著這件事。
怎麼會呢?我還這麼年輕,我怎麼就要死了呢?
突然,手機“叮咚——”一聲,我看到公司大群裏的一張照片,周易和徐菀菀在跳舞。
成熟穩重的男人,嬌俏活潑的女生,真是般配。
徐菀菀穿著腰背裸露的香檳色長裙,周易的大手扶著她的腰,盈盈一握。
一滴淚落在手機上,點開了一段視頻。
是他們跳舞的動圖,周易發自內心的寵溺地笑著,瞳孔裏映著徐菀菀的笑臉。
我眼前模糊的厲害,起初以為隻是過度悲傷導致了短暫的暈眩,結果沒兩秒我居然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我已經在公寓了,應該是司機把我送回來的。
周易坐在我的床邊,身上穿的還是那件禮服。
他關切的話沒來得及說出,我嗓音沙啞的問他:“跳舞跳的開心嗎?”
他一愣,眉頭皺起,解釋道:“那隻是尋常的交際舞。”
“嗯,那你開心嗎?”
他有些惱怒:“你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我怎麼開心得起來。”
“那真是抱歉,是我掃興了。”
“寧綰綰,你非要這麼說話嗎?我和她這真的沒什麼!”
“好好好,那你開除她了嗎?”
他為難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明知道我工作很累,好不容易用熟了她......”
我打斷他,道:“嗯,那就算了,當我沒說過,是我無理取鬧了。”
我溫和地笑著,看他仍然一副煩悶的樣子,主動摸了摸他的手。
他這才鬆了口氣,道:“我先去洗個澡。”
他走後,我叫來了保姆。
“周易什麼時候回來的?”
保姆說:“周先生是早晨回來的。”
“昨晚我暈倒,你們有沒有通知他。”
保姆說:“第一時間就想通知了,先生沒接電話。”
7
保姆走後,我拿過手機,看到了徐菀菀給我發的彩信,三張她和周易的床照。
前兩張的背景都是在周易辦公室的那個粉色休息間。
後一張是陌生的酒店房間。
這一天真正到來時,我的內心竟無比平靜。
我徹底明白過來,周易不是非寧綰綰不可,他隻是需要一個玩玩,隻要是他喜愛的類型,誰都可以。
我把彩信刪除,隻當做這件事從未發生過。
我不想配合治療,準備收拾東西去旅行,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我還有很多地方沒去過,很多風景沒見過。
想到這裏,我的心仿佛破了一個大口子,嗚嗚地遭受冷風吹著,凍的僵硬,寒得徹底。
周易看到我收拾行李,以為我耍脾氣離家出走,而現在的他對我早已沒了那麼多耐心。
“寧綰綰,你要鬧到及時?你已經不是個小姑娘了,不適合再用這種方式撒嬌了!”
我閉了閉眼,感覺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像是撕破臉前的最後一層窗戶紙。
而我不想撕破,那樣實在是太難看了。
“你誤會了,我隻是想出去散散心。”
我說著,嗓音沙啞,語氣平淡。
他愣了一下,意識到了自己態度的惡劣,打了個圓場:“要不等一段時間,我陪你去。”
“不必了,秦妍在蒙古等我了。”
秦妍是我最好的朋友,蒙古人,家裏有很多牛馬羊。
他嗯了聲:“什麼時候出發,我送你吧。”
“好。”就當永別前的道別了。
機場分別時,我主動張開雙手向他索取了一個擁抱。
他勉強地笑了笑,短暫的與我相擁,匆忙推開我,假惺惺地叮囑我:“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導致我對周易的認知也是突發轉變。
比如現在,我在想,他是不是巴不得我不安全,巴不得我晚點回來。
如果他真是這麼想,那他的夢想可就要成真了。
我道了聲再見,他也向我擺擺手。
再見容易再見難。
我與周易,此生不複相見的結局已經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