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天生左眼無瞳，出生後我媽罵我是妖怪。

雙胞胎妹妹從不把我當姐姐。

“醜八怪！掃把星！”

“你跟你妹妹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出去別說是我們顧家的女兒。”

謾罵聲、侮辱聲從未停息，但我卻不生氣。

因為他們不知道的是——

我的左眼能看見死期。

01.

我和妹妹的生活天差地別。

她是顧家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而我卻連童話故事裏的灰姑娘都不如。

三百平的大別墅我隻配住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

每天四點起床打掃、收拾、做飯，一直忙到夜裏十二點睡覺，這便是我日複一日的每一天。

“顧梔，你要死啊？動作這麼慢！”

我的妹妹顧曦文從來不會喊我姐姐，她此時高傲地坐在玄關處，等待我給她穿上鞋。

爸媽冷眼看著她任性地衝我怒吼。

我趕緊跪下，拿出一雙擦洗地一塵不染的精致鞋子給她穿上。

打好兩個對稱的蝴蝶結後，顧曦文伸出腳衝著我胸口狠狠一踹。

“啊——”我一個重心不穩直接摔倒在地。

“爸媽，我先出門了。”顧曦文毫不在意地看了我一眼，“看見你那隻眼睛，我就覺得惡心。”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嘖。”媽媽不耐煩地道，“你就不能帶個眼罩？你那個死眼睛真別把人嚇著。”

媽媽的話如一把尖刀，冷漠無情。

我轉身走向衛生間，從鏡子裏我看到——

我的左眼全部都是眼白。

是的，我天生無瞳。

被全家視為不詳之物，爸媽從來不把我當作親生女兒，囂張跋扈的妹妹更是厭惡我到了極致。

即使在這個家裏過了十九年豬狗不如的生活，我也從來沒有生氣。

因為他們不知道的是，我的左眼能夠看見別人的死期。

而爸媽的死期就是在我20歲生日的那一天。

02.

這個秘密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它讓我覺得可怖、恐懼、不現實。

仿佛我就像是死神一般，主宰著所有人的命運。

不願多想，我打開手機。

“加油，你一定能考上理想的學校。”

是一條祝福信息。

高考結束後，妹妹每天都能夠打扮得像個小公主一樣出去和朋友玩。

而我卻要繼續幹著家裏的苦力活兒。

我一直不明白，明明家裏條件不錯，為什麼就不能請個保姆。

直到有一天我無意中聽到爸爸說，“那個掃把星難道還想在家裏白吃白住？”

我才明白，顧家什麼都不缺，隻有我是多餘。

好在，高考能夠改變我的命運。

隻要我能考上大學......

一切都會變好。

放榜那天，我在家裏左等右等，卻等不到錄取通知書。

難道我沒考上？

怎麼會呢......雖然這些年我要忙活家裏的事兒，但是哪怕熬夜不睡，我也沒有耽誤學業。

我有自信能考上。

何況......

這也是我離開這個家唯一的出路。

到了晚上，錄取通知書還沒有送到，我垂頭喪氣的回到家裏。

妹妹翹著二郎腿，一臉看好戲的模樣，“呦，有些人不會是在等這個吧？”

她的手中拿著一張錄取通知書，而上麵顯而易見是我報考的學校。

“還給我！”我想上去奪，可是她卻嫌棄地一把推開我。

“你也配上大學？”她的語氣帶著幾分諷刺和瞧不起。

我忍無可忍衝上去將她撞倒在地，直接搶過錄取通知書。

“顧梔同學，你已被江城大學醫學院錄取，請於規定時期報道。”

一串大字赫然呈現在我眼前，我深深鬆了一口氣。

我，終於做到了。

緊接著，顧曦文的哭聲傳來，她大吵大鬧的動靜引來爸爸媽媽。

“爸媽，嗚嗚嗚嗚顧梔欺負我！”

我翻了個白眼，她還惡人先告狀起來。

我壓根兒不高興搭理她，隻想把這個好消息和爸媽分享。

雖然這些年他們從來沒有正眼瞧過我，但這件事至少能夠讓他們驕傲一下吧。

我將錄取通知書遞給爸爸，他接過看了看，隨後露出欣慰的笑容。

“好啊，好啊，考上江大真是給我們顧家長臉了。”爸媽都開心起來。

顧曦文卻嘟著嘴巴道，“爸媽～你們之前答應我的事.......”

答應她的事？

她又要搞什麼幺蛾子？

就在我疑惑時，爸爸合上錄取通知書，一本正經地說道，“對，你以後就叫顧梔，你姐姐以後就叫顧曦文。”

我一臉詫異地看著他，“爸，這是什麼意思？”

媽媽挑了挑眉，攬過顧曦文的手，“還聽不懂？你長這樣上什麼大學？這個大學就由你妹妹去，你啊，就別丟這個人了。”

一時間，我猶如五雷轟頂。

我想過他們不喜歡我，但是沒想到他們居然要讓妹妹頂替我上大學！

“不可能！”我大叫反抗道。

“啪——”

可誰知，下一秒一個火辣辣的巴掌打在我臉上。

“你憑什麼不同意？這些年你吃我們的用我們的，現在問你要個大學名額都不願意，真是個白眼狼。”爸爸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媽媽順著他的背，“顧梔，你妹妹替你去上學也是為你好，這樣你至少還能在家有口飯吃。”

“對啊，顧梔，我告訴你，你隻要在家把活兒幹了，保證你活得好好的。”

看著眼前的三個人，我心裏平靜得如一汪清水。

隨後，我禁不住冷笑一聲。

“休想。”

03.

我的反抗換來的是爸媽和妹妹的拳打腳踢。

他們將我綁在地下室又臟又臭的椅子上，拿起皮帶狠狠抽打我。

“白眼狼，沒良心的東西！”

“你今天必須把大學名額給你妹妹！”

顧曦文麵帶微笑地站在一旁，她從小到大都是如此，錦衣玉食、高高在上。

而我連活在她的影子下都算不上。

“姐姐，你就同意吧，不然你會被打死的。”她故作關心說道。

“你看看你妹妹，到現在還知道勸你。”

爸爸的鞭打落在我身上更重了一些。

我直接沒忍住吐了口血。

“我......那我.....怎麼辦？”我噙著淚水，失望地看向他們。

媽媽停下手中的動作，笑著道，“顧梔，你隻要乖乖在這個家裏待著就行，過兩年嫁給李家少爺，已經訂好婚約。”

“噗嗤——”顧曦文笑出了聲，“媽，你是說讓顧梔嫁給李家？”

“是啊曦文，李家特地來提親，本來以為是看上你，還好.....還好是看上她。”媽媽眼神略帶深意地看了看我。

李家......

江城內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鼎鼎大名的李家。

李家不僅是首富，還是在政界、商界都有涉獵。

但事事哪有那麼完美，李家的少爺李燃卻是個瘸子。

讓我嫁給他？

不過是把我當作籌碼賣了......

“我不要。”我痛苦地掙紮。

可是在他們眼裏，我根本不是顧家的女兒。

我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我會淪落如此。

我越是反抗，越是成為“待宰的羔羊”。

顧曦文忍無可忍，“好好和你說不聽，就別怪我！”

她一把奪過爸爸手中的皮帶，更加快速狠毒地鞭打我。

我麵色蒼白，目光迷離，被她打得暈了過去。

03.

清醒後，我躺在冰涼的地上。

我的傷無人處理，傷口都有些潰爛。

呆呆傻傻坐在地上，目光裏皆是仇恨和絕望。

我拿起鏡子，看著無瞳的左眼。

曾今我一直害怕它帶給我的能力，但是既然能夠看到別人的死期，為何不利用呢？

拖著疲憊的身體，我緩緩走了出去。

“睡到現在才起來，還以為你死了呢。”

顧曦文冷嘲熱諷地來了一句，我卻當作沒聽到。

我知道，和他們一味的抗衡無法解決任何問題。

我要去學校，我要把失去的名額搶回來。

江城大學醫學院。

我站在門口時，學生們紛紛側目。

保安拿著一個叉具向我走來，“幹什麼的？”

我轉臉看向他，他的頭頂顯示著37年66天。

是的，他還能活37年66天。

然而，就在他對上我眼睛的一刹那，他卻嚇得直接跌坐在地上，“怪物啊。”

他的喊聲引起周圍的騷動。

不少人拿出手機拍著我的照片。

我掃視著周圍，每個人的頭上都有一串數字在發光。

我慌亂無措地捂住左眼，默默蹲在地上。

一會兒後，我聽見一陣車輪的咕嚕聲。

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最後停在我的麵前。

我抬起頭，隻見銀色的輪椅上坐著一位長相帥氣，氣質非凡的男人。

他看到我時也愣了一下，“要幫忙麼？”

說著，他便向我伸出手。

令我驚訝的是，在他的頭上死期顯示1天。

他......快死了？

我嚇得趕緊搖搖頭，起身就要往學校衝。

可是保安卻把我死死攔住。

“我要找校長，我要找校長！”我不管不顧地喊著。

保安則是更用力地按住我。

“放開她。”身後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再次開口。

“李少，這......”保安有些為難。

李少？

江城被稱呼李少的隻有一個人。

他是李氏之子，我的未婚夫——李燃。

李燃移動著輪椅向我走來，“顧梔？”

他認識我，他喊我的名字，我點點頭。

“推我去校董辦公室吧。”他說出這話後，我心裏感動不已。

我抓住他的輪椅，平穩地走向辦公室。

一路上，我們都沉默不語，直到到了校董辦公室門口。

校長的頭上......

怎麼死期也隻剩下1天。

我驚恐不已地看著這奇怪的一幕。

而校長壓根沒注意到我，他看見李燃就一副點頭哈腰的模樣，“李少大駕光臨，請問何事？”

李燃看了看我，隨後便自己移動輪椅轉身，“你們先聊。”

校長看著我，不經意間皺著眉頭，“你是？”

“我是顧梔，是這屆報道的新生。”

“新生？新生報道是下周，你有什麼事？”

我看了眼李燃，他似乎對我們的對話不感興趣。

“校長，求求你，求求你讓我報道。”我說著止不住小聲抽泣起來，“我爸媽要把名額給我的雙胞胎妹妹。”

校長輕笑一聲，“我們入學都是要本人，其他人沒辦法頂替。”

聽了他的話，我多多少少有些安慰，可緊接著他卻問道，“你爸媽是誰？”

“顧.......”還沒說全。

校長就笑了起來，“小姑娘你這是說笑呢，昨天我剛和顧總顧夫人見麵，就連他們家唯一的寶貝女兒顧梔我也見過了。”

他一番話將我說的愣在原地。

原來他們已經商量好了，現在就算我說任何話，也沒辦法改變。

見我不語，校長別過身子，用李燃聽不見的聲音說道，“你家的情況我知道，但沒辦法，你爸媽給的太多，就你這樣來上學，也有損我校顏麵。”

我看著他虛偽的表情，一瞬間想撕碎他的嘴巴。

可他又裝作道貌岸然的模樣提高音量道，“小姑娘，我看你還是好好學習，別想著冒充別人。”

我內心冷笑。

冒充......我可比不上顧曦文！

我還想再辯解一番時，李燃卻打斷道，“校長，送我回去吧。”

我愣住，他也不信我說的？

聽到李燃的吩咐，校長的臉上擠滿褶子地笑著，“李少您先等等，我去開車。”

開車......

開車？

我突然想到李燃和校長頭上的死期都是1天。

難道他們會一同出車禍？

李燃從我身邊擦過，我趕緊喊住，“別去。”

他停住。

我衝到他麵前，“李燃，你別坐校長的車。”

他目光微深，定定的看著我，似乎有些疑惑。

我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楚，直接拉住他說道，“你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