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和妹妹被拐賣。

唯一的逃生機會，我讓給了妹妹。

後麵費盡千辛萬苦我回到家。

妹妹已經成為章家掌權人。

本以為能和他們團圓不再受苦。

可親妹妹，卻奪我男友，挑撥我跟父母的感情。

最後，我被屍沉大海，無人知曉。

重活一世，又回到了被拐賣的那天。

逃生的機會，我不會再讓給你了。

1.

到死我都不敢相信，章穎竟然恨我入骨。

她跟所有人宣稱我背信棄義，卷款逃到國外。

說的時候她聲淚俱下，爸媽抱著她哭成一團。

「不是從小帶在身邊的，果然養不熟。」

他們不知道，我的屍體，已經在海水裏泡了三天三夜，浮腫不堪，卻無人收屍。

身體失去重心，墜海的一瞬，我死死盯著身後的那雙手。

「為什麼，阿穎？」

我的親妹妹章穎露出毒蛇般陰冷的笑容。

「你就待在你的山溝溝裏不好嗎，為什麼要出來？」

「誰都別想奪走我的一切，包括你，我的好姐姐。」

我的身體被海水吞噬壓迫，撕扯著，直到最後一絲空氣消逝。

悔恨的眼淚都來不及流下。

六歲那年，我跟章穎被拐賣。

唯一的逃生機會，我給了她。

讓她記好我們的位置，一定要來救我。

等了很久，我都沒等到。

直到遇到一個來買男孩的女人。

我不想被賣去給老漢當童養媳，便使出渾身解數，裝失憶，扮可憐，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你們是我的爸爸媽媽嗎？我好想你們。」

哭著撲到他們的懷裏。

女人心軟，真的將我買了下來。

人販子蒙上我的眼睛。

顛簸了幾天幾夜，來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山溝溝。

那家男人看到她還額外帶回來一個女孩。

氣得將我死死打了一頓。

「買個賠錢貨回來幹什麼？」

長年的風吹日曬，和幹不完的農活，身上還有數不完的鞭痕。

我看起來比同齡人老了不少。

終於到了十八歲，男人要將我賣給隔壁村的瞎子當媳婦。

我拚死反抗，被男人打得半死不活鎖在院子裏。

女人終於心軟了，趁著夜色，將我放了出來。

我走出了大山，第一件事，就是打聽家裏的消息。

日日夜夜，我害怕忘記父母的名字，每晚都要念一遍。

好在，章家財大勢大，沒問幾個人，就打聽到了。

我終於回家了，他們剛開始對我很好。

可漸漸，我發現，他們會嫌棄我的畏畏縮縮和沒見識。

「章家的孩子，不能這般上不了台麵。」

各種酒席宴會，他們也都不帶我了。

「你就在家呆著吧，別出門了，萬一又被媒體拍到。」

他們心裏眼裏都隻有章穎。

從小跟我定過親的傅易航也來看我。

他失望地搖搖頭。

「黑不溜秋的土老帽，打死我都不娶！」

他不喜歡，退婚便是。

可隔天，他就和我妹妹躺在一張床上，還被媒體曝光了。

他們手拉著手。

「我跟傅易航是真心相愛的，可姐姐卻不肯放手。」

媒體又找上我。

一時間，輿論紛飛，全是攻擊我的。

「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憑什麼一紙婚約就可以後來者居上。」

「沒學曆，沒見識，沒長相，跟章穎哪有可比性。」

...

爸媽說要給我在國外買棟房子，讓我先避避風頭。

我同意了。

可最後，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我攜款逃到國外。

妹妹來看我，安慰我。

我們漫步在海邊，她卻一把將我推了下去。

我痛苦的閉上眼。

我真傻啊，到死都在貪戀那片刻的親情。

2.

「姐姐，姐姐。」

一個稚嫩的女聲響起，伴隨著身子不停的搖晃，我悠悠轉醒。

身旁的章穎將我嚇了一跳。

我跟她身處一輛煙味撲鼻的貨車裏。

溺水的窒息感蕩然無存。

我重生了，回到了我跟她被拐賣的那一天。

「姐姐，我們是不是要被賣掉？你快想想辦法。」

章穎拉著我的手臂搖個不停，小臉上充滿了驚慌。

我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對眼前的這個妹妹已經毫無感情。

「安靜點。」

上輩子，就是因為她太吵，我多挨了好幾頓打。

見我這樣，章穎嚎叫的更大聲了。

一個精瘦的人販子輪著棍子走了過來。

「吵什麼吵，不想活了是不是！」

棍子高高舉起，章穎害怕的往我身後躲。

我往旁邊一閃，棍子精準的落在了章穎身上。

她疼的大叫起來，人販子更煩了，往她身上又揮了幾棍。

這次，我不會再擋在她的身前了。

章穎也終於知道害怕了，停止了哀嚎。

我觀察著周圍的環境，貨車每次停下，我都會沿路做下標記。

直到開到一個鎮邊的公路。

終於到了，這是上世遇到的逃生機會的地方。

守我們的有兩個人販子，其中一個肚子疼離開了，另外一個留下來看守。

看守的那個人看到周圍有工人圍起來賭博，將我們捆好，便湊了上去。

見他走遠，我用力蠕動到一個箱子旁。

用力一撞，有酒瓶子滾出來摔碎了。

反手拿起碎片，一下又一下割開了手上的繩子。

章穎嘴上被塞了布條，見我準備走，嗚嗚咽咽的說著：

「我...救我...」

此時的她也才四歲。

我遲鈍了幾秒，解開了她手上的繩子。

她不滿的瞪了我一眼。

「你不配當我姐姐，居然想一個人逃跑。」

我皺了皺眉，沒理會她。

悄悄跳下車後，我按照腦海中的記憶，貓著身子一路尋找。

我眼神一亮。

裝草垛的拖車，就是這。

「你不會要躲這裏吧，我才不去，一看就很容易被發現。」

章穎嫌棄的捏了捏鼻子。

「你想去哪就去哪吧。」

我沒勸她，因為這個草垛也隻能藏一個人。

上一世，她不願意進去，我苦口婆心說了半天，她才不情願的躲了進去。

沒再管她，我靈巧的鑽了進去。

小孩子的身體又小柔韌性又強，我很快就隱藏了起來。

我在心裏默默數著。

十分鐘後，就會有一個老頭來推車離開這個地方。

數到八分鐘的時候，聽到外麵亂做一團。

有人販子的聲音。

「自家小孩調皮，管教一下。」

啪-

一下接一下的巴掌聲響起。

章穎哭的昏天暗地。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拖車突然動了起來，看來老爺爺過來推車了。

我在內心期盼著老爺爺能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你們別打我了，姐姐躲在草堆裏，你們去抓她。」

章穎邊哭邊喊出這一句。

隨後我便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直到拖車被停下。

「老頭，我家大女兒丟了，你這草垛得搜一下。」

我嚇得閉緊了雙眼，草堆卻沒有被掀開。

老人擋在前麵。

「我剛剛親手捆的，這裏除了草，什麼都沒有。」

人販子不聽，伸手就要推開老頭。

「滾開，不然別怪我們拳腳不長眼。」

老爺爺先一步坐在了地上，大喊道：

「年輕力壯的小夥欺負我這個孤苦無依的老人咯！」

這一喊，便吸引了周圍許多人的注意力。

很多工人都認識這老頭。

他們看不過去，紛紛站了出來。

眼看著越鬧越大，人販子也心虛了。

罵了一聲後放棄了。

拖車又開始動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困意襲來，我卻不敢閉上眼，一下又一下的掐著自己的大腿。

顛簸消失，老爺爺的聲音再次響起：「出來吧！」

遲疑半響，我鑽了出來。

老爺爺從布包裏拿出一個冷掉的饅頭。

「餓了吧，吃點。」

我疑惑地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在裏麵？」

老爺爺笑了笑：

「今天推的草垛，真是重啊，讓我這個老人家滿頭大汗。」

他從衣服的內兜裏掏出一塊破布，層層掀開。

放著幾張十塊和一塊的硬幣。

他拿出一部分放到我手上。

「你在這等一等，會有去市裏的車。」

心底升起一股暖意。

「爺爺，謝謝你...」我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3.

接下來的路很順利，去到市裏後，我便報了警。

在警察局待了一天，爸媽就趕到了。

原來，我用了十幾年才走出來的地方，隻需要這麼短的時間就能到。

他們哭著將我抱在懷裏。

「淺淺，你跑哪裏去了，媽媽找你都快找瘋了。」

我怔在原地，不知如何反應。

記憶中溫柔的父母，渴求的親情就擺在眼前。

但我卻無法真心擁抱。

見我呆在原地，爸爸摸了摸我的額頭。

「沒發燒啊，怎麼回事，我們是你的爸爸媽媽呀，不認識了嗎？」

我強忍下內心的情緒。

「我沒事，隻是妹妹...」

他們這才反應過來，鬆開我，緊張地四處尋找。

「曦曦呢？」

我搖搖頭。

「曦曦她沒逃出來。」

上輩子，他們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但章曦說：

「姐姐逃跑的時候不小心跌倒河裏淹死了。」

爸媽信了，放棄了尋找我，將所有的愛傾注到章曦一人身上。

等我再出現在他們麵前時，他們驚的手足無措。

盡管他們也在盡力補償我，可終究不是親手帶大的。

中間總隔著一些什麼。

章曦能窩在媽媽懷裏撒嬌，我卻隻能站在一邊看著。

仿佛我是個外人，窺探著他們的幸福。

而每當我和爸媽親近一點的時候，章曦就會出現。

「牛排不是這樣吃的。」

「啊姐姐你連高中都沒有上，不好去公司上班的。」

「吃不完的剩菜扔掉就可以，姐姐你怎麼又堆在冰箱裏，一股臭味誒。」

時時刻刻提醒他們，我隻是個土老帽。

章曦才是他們拿得出手的女兒。

媽媽拉起了我的手，溫柔道：

「沒事的，淺淺，不要自責，是爸爸媽媽沒有看好你們，我們一起努力，會找到你妹妹的。」

我扯了扯嘴角，僵硬地笑了笑。

我將人販子的外貌特征和最後見麵的地點報給了警察。

能不能救出，就看章曦自己的造化了。

我雖恨她，但她不該死在人販子的手上。

人販子可惡至極，隻要他們還在一日，便有無數的家庭會支離破碎。

警察對我豎起了大拇指。

「你家孩子真不錯，臨危不亂啊，自己跑出來不說，還能記下這麼多東西，這些信息可是相當重要的！」

爸爸滿意地讚同。

「我章家的孩子，必須是出類拔萃的。」

他們將我帶回了家。

一路上，我都沒怎麼說話。

明亮又寬敞的客廳，粉色的公主房。

真實到我不敢觸碰。

跟那個泥巴砌成的土房子大相徑庭。

下雨天，不會再漏水了，也不會有老鼠和蟑螂鑽到我衣服裏。

我摸了摸書包，終於能上學了。

眼眶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媽媽不解地將我抱到腿上：

「見到爸爸媽媽，你都不哭，摸個書包你反而要哭。」

「媽媽難道還沒有個書包重要嗎？」

我忍不住發問：

「媽媽，要是我沒有讀書，還長得黑黑醜醜，你們還會愛我嗎？」

「你是媽媽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媽媽都會愛你呀！」

爸爸也走過來敲了敲我的腦袋。

「傻孩子，有我們在，肯定不會讓你變成這樣的。」

我默默地低下頭。

騙子。

喉間一哽，酸澀的情緒湧了上來。

淚水悄悄滴在了我的衣服上。

4.

接下來的日子，媽媽寸步不離的跟著我。

爸爸有空就帶我去遊樂園。

沒有幹不完的農活，喂不完的豬，同村小孩的欺辱。

可我總能在他們的眼裏，看到似有若無的失落。

這天，媽媽接了一個電話。

泣不成聲地抱著我我哭了起來。

「你妹妹可能找不回來了！」

按照我提供的線索，人販子都抓獲了。

但章曦早已經從他們手上轉了出去，他們隻是一手販子，還有二手，三手。

現在已經不知道被轉到哪裏去了，要查起來，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

他們的販賣網，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可怕精密得多。

我一滴眼淚也沒掉。

媽媽像盯著一個怪物一樣看我：

「淺淺，那可是你妹妹啊，你都不難過嗎？從你回來後，就像變了一個人，我們對你好，你也無動於衷，你的心怎麼變得這麼冷？」

我謊稱不舒服，從媽媽懷裏走開，上樓關上門。

我當然可以擠出幾滴眼淚，假裝很傷心的樣子。

但我不想。

上一世，也會有人為我難過嗎？

不會吧。

帶著身體裏二十多歲的靈魂，我又重活了一遍。

卻是完全不同的人生。

5.

這天，我正代表章氏出席一場宴會。

媽媽的電話打了過來。

她聲音顫抖：

「找到你妹妹了，你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