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敵軍綁了我和公主,讓我夫君二選一。
夫君毫不猶豫地說:「選公主。」
在敵軍問他誰是公主的時候,我的夫君他指了指我。
接著敵軍把以為是江夫人的真公主放了,而我的夫君抱著真公主對我大喊:「公主,是臣對不起你。」
看著我淚如雨下,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敵國將領伏在我耳邊笑了笑,玩味道:「江大人依舊很了解我,他知道他選誰我就會留下誰,所以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你,真正的江夫人。」
我看著江源遠去的背影,又哭又笑。
原來如此,原來......他的選擇代表的是舍棄。
1.
江源說出選公主的時候,我的心狠狠一顫。
沒想到生死攸關之時,他連為我的性命猶豫一刻都沒有過。
敵軍的將領黎翀是有名的心狠手辣,他的名字傳入我朝後可止小兒啼哭。
聽了江源的選擇後,他慢悠悠地渡步到我和衡陽公主周身,抽出短劍,在我和衡陽的脖子上輕輕拍了拍。
冰涼的劍身令我下意識抖了抖,下一秒刺痛傳來,鋒利的劍刃割破了我的皮膚。
黎翀拿短劍的手一頓,他將短劍扔給身邊的副將,轉過身問江源:「誰是公主?」
江源看向我,伸手指了指我,說謊時眼睛眨都不眨:「她是公主。」
我微微一怔,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因為嘴裏塞著布團,我隻能嗚咽出聲。
黎翀看了我一眼,笑眯眯地問江源:「你不會騙我吧?」
江源義正言辭道:「我總不會連枕邊之人的樣子都記錯。」
黎翀此人做事向來變幻莫測,聞言笑的邪氣滿滿,道:「既然江大人一片忠心,想救公主,那就放了江夫人,讓他們夫妻團聚。」
一聲令下,敵軍立即打開城門將衡陽公主這個假江夫人送了出去。
我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看著江源將衡陽公主抱在懷裏,喉嚨堵住,說不出話。
我隻是不停的流眼淚,帶著恐懼的眼淚糊了我滿臉。
江源可能是感受到了我的強烈目光,懷裏抱著衡陽公主,對我大聲說:「公主,是臣對不起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裝出一臉心痛的樣子,令人作嘔。
衡陽窩在江源的懷裏,衝我得意的笑了笑,滿心期待地等著我死在敵軍手裏。
畢竟我和她不對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接著我就看見江源動作輕柔的將衡陽扶上馬,將衡陽抱在身前,頭也不回地帶著人快馬加鞭地離開。
這時,黎翀看著這一幕笑了笑,評價道:「真是郎情妾意的一對,多麼羨煞旁人啊。」
接著他伏在我的耳邊,殘忍地告訴我真相,玩味道:「江大人依舊很了解我,他知道他選誰我就會留下誰,所以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你,真正的江夫人。」
我看著江源漸漸遠去的背影,又哭又笑。
我終於弄明白了那句選公主是對誰說的,原來選公主這句話是真的。
隻是為了救他的公主,所以將公主的名頭短暫地按在了我的頭上。
到頭來,在江源心裏,我隻是一枚輕到不能再輕的棄子。
2.
江源走後,有人問:「這嬌滴滴的公主該怎麼處置?」
黎翀道:「這不是公主,這是江源的夫人。」
那人一臉疑惑,指了指江源遠去的方向,磕巴道:「那將軍......怎麼放了真的?」
黎翀取下我嘴裏的布團,漫不經心道:「有趣啊,畢竟這麼一出戲看的江夫人自己都感動地落淚了,更遑論我等局外人。」
「你既知我不是公主,為何還要按照江源預想的那樣選?」聽了他的話,我梗咽著問。
黎翀看了我一眼,心情不錯,道:「因為有趣,因為想看熱鬧,因為想看陳世美,所以如他所願放了真公主。」
我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問他:「那你準備怎麼對我?是千刀萬剮?還是就地斬殺。」
黎翀說:「我都不會。」
後來我被帶進了黎翀的府邸,關了起來。
但待遇很好,至少不像戰俘。
剛到這的時候,就連脖子上的淺傷日日都有侍女來給我上藥。
從江源背叛的痛苦中走出來後,我清醒過來,盤算著黎翀留下我這個敵國臣妻的原因。
慢慢的我有了一個猜想。
大約七八日之後,我才又見到黎翀,在他的涼亭。
我在黎翀的府邸可以隨意走動,除了他的書房我都可以去,隻要有人跟著,出府也是可以的。
他在涼亭獨自對弈,我於是走過去坐在了他的對麵。
他用眼神示意問我有什麼事?
我直截了當地問他:「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想留我下來給你做妾?」
黎翀聞言一口茶水嗆在喉嚨裏,噴的老遠,我連忙抬袖擋在臉前。
咳聲平息後黎翀垂著眼閃躲我的目光,臉咳的通紅。
黎翀說:「崔娘子真有想象力。」
這是什麼話?
雖然我嫁作人婦,可今歲不過雙十年華,正是花容月貌。
我臉一熱,疑惑道:「難道是我誤會了?」
可是......
我直接將我的疑惑說出口:「我是魏國人,黎大人是齊國人,齊魏敵對,黎大人不該如此厚待我......」
黎翀打斷我的話,倒了一杯茶給我,順著我道:「這確實令人生疑,崔娘子的懷疑有些道理。」
「所以黎大人可以解我心中疑惑嗎?」
黎翀抿了一口茶水,放下杯子,點點頭,然後問我:「崔娘子難道不記得我了嗎?」
我將腦子裏認識的人搜羅了一遍,也沒想起來我認識的人裏麵有他。
畢竟黎翀雖然在齊魏兩國煞名遠揚,可他的那張臉實在出彩,鳳眼微抬,眉眼深邃,身姿挺拔。
要不是為人太過心黑手臟,也不至於同齡人娃娃都會跑了,他還沒有成親。
因為齊國的女子也懼怕他的惡名,根本沒人敢嫁。
今天嫁了,明天就可能滅你家滿門。
這樣令人記憶深刻的人,我若是見過,怎麼可能忘掉。
不做噩夢已經算是很走運了。
可看他篤定的樣子,不像有假。
我隻好搖搖頭:「前幾年我病過一場,記性不太好,確實想不起來了。」
這算是挽尊的說法,實際上我覺得黎翀八成是認錯人了。
黎翀垂下眼,淡淡道:「既然崔娘子不記得了,那就罷了。」
「之前我已經去信和一位故友說好了,再過五日,他會到此地接你回魏國。」
其實我心中還有很多疑惑,可黎翀沒有再給我問下去的機會,站起身大步離開了涼亭。
在這五日裏,我沒事出府在城裏逛一逛。
我發現齊國皇帝治理下的城池要比魏國的好得多。
不說海晏河清,可很少看到有吃不飽飯的災民。
和魏國不同,魏國多地都有災民,食不果腹的比比皆是。
可惜皇帝昏庸,日日隻管修仙,不管朝政。
猶是如此,還不忘年年加重賦稅,供他享樂。
這些年各地揭竿而起的不少,雖都壓了下去,可眼見國朝的命運也走到了末路。
隻是,皇室的人和貴族日日躺在累累白骨堆成的金玉之上。
看得見虛假的盛世,看不見搖搖欲墜的人骨。
3.
五日後,我見到了黎翀口中的故友。
風塵仆仆,從近千裏之外東遷的新都趕來。
這個人不是別人,是我的阿兄崔之奐。
一見到他,我多日來心中積攢的委屈便一並浮了上來,忍不住紅了眼。
阿兄情緒比我外放很多,見到我便跪地痛哭,邊哭邊捶地罵道:「這該死的江源,竟然如此狠心舍了我妹妹,成全自己忠義的美名,跟著昏庸皇帝東遷,嬌妻美妾在懷。」
我一怔,不過十幾日,江源居然已經再娶了?
如此急不可耐?
怪不得當日如此對我。
我問阿兄:「他可是尚了衡陽公主?」
阿兄一愣:「你怎麼知道?」
我想起江源抱著衡陽離開的樣子,冷笑道:「猜的。」
他們二人勾搭在一起不是一天兩天了。
阿兄又道:「不過還沒下明旨,隻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罷了。」
我點點頭,無意再掰扯此事,問道:「阿父阿母可有事?」
阿兄搖搖頭:「無事,皇帝雖然昏庸,但因你一事再加江源即將要尚公主一事對崔家有愧,賜了不少財寶在家裏,隻是......」
我焦急道:「隻是什麼?」
「隻是阿母以為你死在這裏,悲痛欲絕之下病了,阿父也已經謝絕朝會在家,精神有些不濟,但聽說你還活著,已有好轉。」
我鬆下一口氣。
阿兄問:「你在這怎麼樣?」
我說:「黎大人很厚待我。」
說完阿兄才像想起身旁的黎翀,擦了擦眼淚,抬手深深朝黎翀鞠了一躬,不冷不熱道:「此番恩情你我算是兩清了, 舍妹我就帶走了。」
黎翀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可我總覺得他心中不太快活。
但好在他並未出手阻攔我們離開,我和阿兄順利出了城。
4.
我問阿兄:「你何時對黎翀有恩?我怎麼不知道?」
不過若是如此,確實也能說清黎翀為什麼善待於我,對待我不像外界說的心狠手辣那樣。
阿兄說:「都是些陳年往事罷了,現在已經兩清,你就不必再問了。」
話落,突然遠處有馬蹄聲從遠由近傳來,沙土飛揚。
阿兄伸出頭去看,麵色一瞬間凝固沉重起來,他說:「是黎翀帶人追來了。」
我有些慌亂:「他是後悔了?要追上來殺了我們?」
枉我還覺得他沒有世人口中說的那般心黑,沒想到錯付了。
阿兄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擔憂道:「他為人有些偏執,大概是後悔放我們走了,不過妹妹別怕,我先下去看看。」
片刻後,有人敲了敲馬車,我掀簾看去,正好對上一雙漂亮的眼睛。
四目相對,我們同時開口。
「黎大人此番為何而來?」
「崔娘子可否下來一敘?」
對於我的問題,黎翀笑了笑說:「我的答案已在問題中。」
對於他的問題,我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答案,我下了馬車。
黎翀可能知道我的擔憂,還頗為善解人意的解釋說:「隻是一敘,過後還是會放崔娘子與令兄離開,對待你們,我不會背信棄義。」
見狀,我立馬也說些場麵話:「黎大人誤會了,我相信大人不是那樣的人。」
黎翀笑了笑,眼神暗下去,垂著眼居然給了我幾分失意的錯覺。
可怎麼會呢?
他在齊國是有赫赫戰功的上將軍,齊國皇帝聽說也對他格外愛重。
我頓了頓,難道是我說錯話了?
黎翀說:「新都此去路途遙遠,人心叵測,這把短劍你留著防身吧。」
說著他解下腰邊懸掛的短劍,遞給我。
這時阿兄走過來,淡淡提醒道:「黎大人,這於理不合。」
黎翀眼神不善地看著阿兄,「有何於理不合?這把劍前段時間不小心傷了崔娘子,如今我用它賠禮不行嗎?」
阿兄也怒瞪黎翀,道:「你少裝!你自己心裏清楚,這把劍有什麼淵源你比誰都清楚,你如今送給我妹妹是什麼意思?」
我聽的雲裏霧裏,於是問:「所以這把短劍有什麼淵源?」
兩人雙雙轉頭看我。
「沒有什麼淵源。」
「沒有什麼淵源!」
兩人異口同聲給出同一個答案,情緒比較激動的那個是我阿兄。
鬼使神差地我接下黎翀手裏的那把劍,淡淡道:「我看著這把短劍倒是很順眼,既然沒什麼淵源,那我就收下了,多謝黎大人的好意。」
阿兄臉色霎時多雲轉狂風暴雨,難看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