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朝夕相伴的竹馬，眼裏隻有轉校生。

每一次，他都拋下了我。

「我的世界本該如此，你融不進來，乖乖女。」

我點點頭。

撤離出他的世界。

可後來。

一向桀驁的他竟然哭著求我回來。

1.

包廂外，我猶豫了片刻，推門進去。

裏麵熱火朝天，少男少女坐在一起玩遊戲，桌上全是東倒西歪的酒瓶。

陸嘉餘坐在角落，身側還有一個漂亮性感的女孩。

是轉校生林茹，她反叛大膽，在我們耳環都不敢打的年齡，她的耳骨上已經戴上好幾顆細碎的鑽，臉上是精致奪目的妝容，與我們沉悶的教室形成對比，讓人移不開眼。

轉來的第一天，她站在台上自我介紹，身側原本趴在桌上睡覺的陸嘉餘抬起了頭，眼裏閃過一抹驚豔。

包廂裏有人看到我進來，開始起哄。

「陸公子，你的小青梅來了。」

他怔住，停下手中轉動的酒杯。

「你來這種地方幹什麼？」

我朝他走去。

「我有話跟你說，你跟我出來一下。」

陸嘉餘還沒開口，林茹就搶先一步。

「今天可是我的生日，陸嘉餘不許走哦。」

他臉上閃過一抹為難。

我於心不忍，艱澀開口。

「我到外麵等你。」

陸嘉餘攔住我。

「外麵亂，就在這待著，用不了多久的。」

林茹也開口幫他挽留：

「跟我們一起玩遊戲吧，很好玩的。」

她臉上浮現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詳細說著遊戲規則。

「贏的人可以指定兩個人喝酒，喝幾杯由上一個贏的人決定，喝得多的人可以有一次免喝酒的權利。」

從未玩過酒桌遊戲，相比之下，我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上一個贏的人剛剛定下十杯的懲罰，眾人就激動起來。

他們都想贏。

最後是三班一個女生贏了，我見過她幾次，她是林茹的小跟班。

她像是惡作劇般，選中了我和林茹。

按照懲罰，我和她各要喝十杯。

她卻突然開口。

「陸公子不是剛剛獲得了赦免權嗎，不救救你的小青梅？」

陸嘉餘的眼神在我和林茹直接徘徊。

他會選我，還是林茹？

我緊張的手心直冒汗。

「免宋意然的懲罰。」

長籲一口氣。

他心裏還是有我的。

林茹撇了撇嘴，拿起酒瓶準備直接吹。

下一秒，陸嘉餘的手就伸了過去，一把奪過來。

「我代林茹喝。」

我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因為這個句話都變得僵硬，甚至要忘記怎麼呼吸。

周圍男男女女哄叫了起來。

「哇哦~陸公子帥氣。」

「護花使者呀！」

不知道是不是賭氣，他喝一瓶，我就跟著他喝一瓶。

他有些生氣，拽著我的手。

「你不能喝酒你不知道嗎？你瘋了？」

喝到最後，我連站都有些站不穩，可我居然還能看清他的臉，那麼近，又那麼遠。

我朝他擺擺手。

「陸嘉餘，送我回家，好不好？」

他眼底劃過一抹心疼，起身扶住我。

那句好還沒說出口。

林茹卻突然驚呼一聲。

「啊，我的腳崴了，好疼。」

陸嘉餘快速轉身，放開我的一瞬間，我失去支點摔到在地上。

他連看都沒看我一眼，抱著林茹衝了出去。

「小心，別動，我現在帶你去醫院。」

酸澀湧上心頭。

陸嘉餘，從什麼時候開始，眼裏就沒有我的呢？

2.

我小時後跟媽媽去國外待了一段時間，再回國時，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適應。

說出的中文帶有奇怪的腔調，受到很多同齡人的嘲笑，他們也不跟我玩。

導致我變得有些內向，直到隔壁搬來了一個男孩子，陸嘉餘。

他護在我身前，拿小石頭扔那些人。

「以後誰欺負宋意然，我就揍死他。」

剛開始我很抗拒這個痞痞壞壞的男孩，但他總會在我需要的時候出現。

久而久之，我也習慣當他的跟屁蟲了。

每天放學，我們就捧著課本在我家後花園。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糾正我的發音。

小學畢業後，我們去了同一個初中。

他不愛學習，中考成績很爛，但他家裏人有鈔能力。

所以我們也上了同一個高中。

開學第一天，班主任就讓我們按照成績選座位。

我在班裏排第三，但我選了視線最不好的角落。

隻為了跟他做同桌。

他下定決心好好學習。

「學霸，以後就靠你罩著我了，我可要跟著你上清華呢！」

情竇初開的年齡，處處都是心動。

他趴在桌上睡覺時的側顏。

教他做題時，我們指尖無意間的觸碰。

我收到情書，他吃醋地一股腦全扔進了垃圾桶時。

我想，我們隻差捅破那層窗戶紙了。

等高中畢業後，我會親口說出那四個字。

3.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好下去。

直到林茹的出現。

她跟我，簡直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聽話乖巧，成績優異。

她叛逆乖張，抽煙逃課。

像是一抹不一樣的雲彩，卻帶有致命的吸引力。

她坐在我們前麵。

她上課喜歡化妝，陸嘉餘偶爾會好奇的發問。

「怎麼往臉上抹這麼多東西啊？這黑色的筆又是什麼玩意？」

「你臉上怎麼多了一顆痣？」

林茹彎眼一笑，轉過身盯著他。

「你就說好不好看吧？」

陸嘉餘眼神躲閃。

「不好看，我喜歡素顏。」

說完他的眼神就落到了我臉上。

我低下頭，耳尖紅了。

我以為他說的是喜歡我的素顏。

卻沒注意到他偷瞄了好幾眼林茹。

後麵，他們越來越熟。

他們會在下課時熱火朝天地討論遊戲。

全是我沒聽過的陌生字眼。

我張張嘴，想開口，卻一句話都插不進去。

他會輕拽林茹的長發，兩人嬉笑打鬧在一起。

我低下頭，默默做著數學題，盡力讓自己不去注意這一切。

有時兩人打鬧間會撞到我。

偶爾還會碰掉我桌上的東西。

高高摞起的書散落一地。

我一本一本地撿起來。

小熊玻璃杯摔到地上，全是碎片。

我有些委屈，不知道為什麼吼了出來。

「你們能不能注意點？」

林茹愣住。

「你發什麼火啊？」

陸嘉餘也幫著她說話。

「不就一個玻璃杯，至於嗎，明天給你買十個。」

陸嘉餘忘記了。

這個玻璃杯是我來大姨媽肚子疼時，他買的。

他去小賣部買了杯子和紅糖，衝好了放到我手上。

「這麼不會照顧自己，看來得我一直陪著你咯！」

也對，他已經很久沒有給我衝過紅糖水了。

也很久沒有跟我放學一起回家。

林茹順水推舟：「我們換個位置吧，這樣就不會打擾你了。」

我沒說話，看向陸嘉餘。

他什麼表情都沒有。

我拒絕了。

「我不喜歡你的位置。」

林茹臉上升起一絲惱火，很快又壓了下去。

她又看向陸嘉餘。

「那你跟我同桌換個位置吧。」

陸嘉餘糾結半晌，點了點頭，同意了。

換座位那天，他歉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們也是怕影響到你學習，畢竟你跟我們不一樣，你是好學生。」

我笑著說沒關係，趴在桌上開始裝睡。

灼熱的眼淚從眼眶滴落，我盯著自己的鞋尖，眼淚像斷線的珍珠。

兩人的聲音仿佛放大了十倍，灌入我耳中。

「陸嘉餘，你東西真夠多的，都超線了。」

「你桌上連本書都沒有，還好意思說，我就放。」

「皮又癢了是吧，信不信我打你。」

「錯了錯了，林大小姐。」

我努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可眼淚卻越來越多。

直到一個黑色的外套將我裹住，明亮的光被擋住，我的世界仿佛安靜了下來。

一個清冷的男聲從旁邊傳來。

是跟陸嘉餘換位置的那個男生。

我的新同桌，梁序。

「馬上要上課了，你還能再哭三分鐘。」

我收拾好情緒，將外套還給他。

「謝謝。」

4.

月考成績出來了，我這次考得格外的好，是班上第一名。

換位置時，陸嘉餘走到我身邊，低聲說了一句。

「我們還當前後桌。」

但我選了正中間第三排的位置，不遠不近，看黑板剛剛好。

隨後就是梁序，他是第二名，在我驚訝的眼神中，他坐到了我旁邊。

對於他，我還是挺疑惑的。

他成績很好，之前一直是全校第一名。

我的排名在班上能排前三，但在全校隻能排前五十。

所以我跟他的差距還是很大的。

這次他居然發揮失常，跌出神榜，排在我後麵。

而且自從林茹來了，他明明次次都選在林茹旁邊的。

我問道：

「你是不是選錯位置了？」

他頭都沒抬，冷漠道：

「這個位置很好，能好好學習。」

學霸的心思難以揣測，我沒多想，繼續做卷子。

陸嘉餘黑著臉走到了我身邊，拉著我去走廊裏麵。

「為什麼不選我後麵？你不是說要帶我一起學習嗎？」

我有些生氣的懟回去：

「你整天和林茹混在一起，根本就沒有學習的心思。」

「你什麼意思，林茹怎麼了？就因為她是壞學生？」

「你這樣想我嗎？」

「林茹說得沒錯，你根本就沒有把她當過朋友，你就是看不起她。」

「我的世界本該如此，你融不進來，乖乖女。」

陸嘉餘說出的話就像一把刀紮在我心上。

我泄了氣，突然就失去了爭吵的力氣。

我們不歡而散。

5.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說話有點重，陸嘉餘好幾次想跟我道歉，但都被我避開了。

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麵對他和林茹。

我一直在逃避這奇怪的三角關係。

我們有足足一個月沒有說過話了。

陸嘉餘和林茹出現在學校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直到這一天，陸嘉餘的媽媽來找我。

「然然啊，嘉餘最近老是深更半夜才回到家，老師也給我打了好幾次電話，說他逃課次數越來越多了，你能幫阿姨勸勸他嗎？」

「他從小叛逆，隻有你說的話他還聽幾句。」

陸嘉餘是單親家庭，爸媽早年離異。

陸媽很厲害，靠自己拚搏出了一番事業，給了陸嘉餘優渥的生活。

但也是這樣，錯過了陸嘉餘的童年。

他們的母子關係如履薄冰。

我才注意到她一向幹淨利索的頭發上竟然生出了幾縷銀絲。

不免有些心疼。

「我試試吧。」

我匆匆披上外套，去到陸嘉餘常去的那家酒吧。

可最後，他為了林茹將我丟下。

我像個小醜一樣。

我不記得是怎麼回到家的。

隻知道，那晚的風，不僅吹得我冷，心也變得格外涼。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桌上放著一杯蜂蜜柚子茶，還是溫熱的。

我下意識地看下陸嘉餘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