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失利,我隻得出去打工。
出於羞愧,我斷了所有人的聯絡方式。
同學錄也被我鎖進了抽屜。
七年之後,同學聚會我沒有參加。
曾經的好閨蜜發消息跟我說:
“校草喝醉了,說他暗戀你。”
我翻開畢業那年的通訊錄,看到他寫下的祝福:
“我誌在遼闊,愛何渡要津,你又入深村。”
一直以為是“少年強作愁”,原來是拙劣的藏頭詩。
可彼時,他已經是上市公司的總監了。
1
雨很大,路上很是泥濘,高跟鞋插入泥裏麵,很難拔出來。
我在心裏將廠長又罵了一遍,如果不是他非要我穿的好看點,我直接雨鞋走起。
從廠房到高鐵站並不算遠,但雨太大,司機不敢開快。
幸好我提前了半個小時出發,才沒有耽誤廠長說的大事。
所謂的大事就是劉銘過來商談合作。
他是上市企業的營銷總監,也是我高中時期的校草。
當年高考失利,我主動與所有人斷了聯係。
後來雖然加了同學群,卻一直潛水,同學聚會也一次沒有參加。
然而時隔七年後,我卻聽到曾經的好閨蜜說:
“劉銘在上一次同學聚會喝多了,他說暗戀了你好久。”
我回了個驚恐的表情,對閨蜜說道:
“不會是太長時間不見麵,把我和誰的名字搞混了吧?”
劉銘喜歡我,怎麼可能呢?
2
我在網上搜過劉銘,居然真的有他的消息,類似“銷售奇才”、“商業精英”這樣的商業互捧還挺多。
當時沒什麼感覺,隻是覺得自己的同學能上新聞,自己也挺牛的。
後來當他所在的上市公司提出與我們這個小廠合作的時候,我才覺得我們好像近點了。
特別是我們五十歲的老板,一臉激動,誌氣高昂,說要衝出亞洲的時候。
他說看麵相就知道,這個銷售總監“很好說話”。
我嘀咕了一句:
“他能好好說話,那一定是有利可圖的時候。”
老板學曆不高,但聽力很好,於是絮絮叨叨給我講解他的識人技巧。
我實在聽不下去,這才告訴了他,我跟劉銘是高中同學的事。
老板畢竟是老板,當機立斷就讓我負責接待他。
“秋月啊,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就是你為廠裏發光發熱的時候,臉皮厚點,嘴甜點,好好表現,以後給你加工資。”
“好的老板,他是我同學,沒問題的。”
話是這麼說,我卻慌得一批,劉銘還認不認得我都不一定。
高中的時候,劉銘和我中間隔了三個座位。
我是那種看起來很努力,卻成績很一般的女生,在班裏不顯山不露水。
劉銘是“後排戰神”,就是坐在班級最後一排的男生,但他的成績卻出奇地好。
在我們短暫的交流中,他給我的印象就是很凶,不容拒絕。
3
來到高鐵站,劉銘的那班車還沒到。
我坐到了咖啡店裏,反正老板說報銷,所以就點了兩杯咖啡。
這不是為劉銘點的,而是為了讓發票看上去是請客戶喝的。
就在我喝咖啡的時候,看到劉銘拎著包出來了,在他身後還有一個小女生。
女生似乎是劉銘的助理,一直要搶他的包替他提著,但劉銘在拒絕。
兩個人拉拉扯扯就到了咖啡廳玻璃窗外,我趕緊背過身去,但兩人說話的聲音還是聽到了。
“劉總監,還是讓我陪著您吧,這種小廠,也不值得您親自去談。”
“李助理,這是公司的戰略問題,我還是自己談吧,你回去把其他事情處理下,然後相關進度和我及時同步。”
聽著兩個人的聲音漸漸消失,我以為他們走了,一回頭卻正好對上那張帥氣的臉。
劉銘在高中的時候就被評為校草,每天桌子抽屜裏都會收到情書,還有別的女生過來找他。
但都是離的遠遠的,因為他的帥氣帶著一點痞壞。
我跟他很少有接觸,隻有出黑板報的時候,會離他近點。
那時候我在黑板上寫寫畫畫,總覺得有種被人盯著的感覺,一回頭就會與他的眼神相撞。
而他會驚慌失措地移開眼神,那時候的他,不那麼可怕,而是有點可愛。
一陣輕微敲玻璃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回憶。
我無奈地從咖啡店走出來,手裏還捧著兩杯咖啡。
他伸手要接咖啡,卻被我避開了。
“對不起,這兩杯都是我的,喝過了,你要喝,我再去買。”
他搖了搖頭,預知一樣的說道:
“該不會還是打著我的名義買的咖啡吧?”
被他猜中,讓我的臉一下紅了。
“劉同學,直接去你們廠吧。”
“等一等,打的車還沒到。”
他迷惑的笑笑,大概沒有想到,我們接他沒有專車,還是打的車。
我尷尬地笑笑。
“小廠,經費有限,但我們絕對是抱著十足的誠意談合作的。”
4
十分鐘後,網約車到了。
上車的時候,他執意為我撐傘,等我上了車,他才收傘上車。
他的肩頭淋了些雨,卻並不在意。
七年的時間,大家都有些變化,他變得更加體貼了。
到了廠裏,發現廠長居然鋪了紅地毯,安排了一群女工拿著鮮花歡迎。
還掛了一條很大的橫幅:
“熱烈歡迎劉總監來廠指導”
劉銘可能沒見過這樣的陣仗,有些尷尬,尤其是在被女工們包圍後,更是手足無措。
為了這次談判,廠長還找來了他做會計的侄女幫忙。
小女孩沒見過世麵,看到劉銘眼睛都直了。
但劉銘對她卻沒有多麼在意,而是問廠長:
“我的助理太忙,這次沒過來,廠裏能不能臨時給我找個助手。”
我沒有拆穿他,因為在車站,我才見到他趕走的助理。
沒想到廠長卻對我說:
“那就秋月吧,你們是同學,也熟悉點。”
“秋月啊,別忘了自己是廠裏的人,可不能因為劉總監魅力大,就當叛徒哦。”
廠長開玩笑的說道。
我卻不想給劉銘當助手,撇了撇嘴。
“廠長啊,你也不能緊著我一個人造吧?”
但劉銘打斷了我的話,他對廠長說道:
“那就謝謝了,讓秋月當助手是再好不過的了。”
“ 那就好,那就好。”
廠長笑得一臉得意。
我卻感到一陣惡寒,在我不太美好的高中生涯裏,劉銘並不算多美好的記憶。
“喂,你們不聽聽我這個當事人的意見嗎?”
“雖然我是打工人,但也是有脾氣的。”
“反正,我不幹。”
我幾乎是喊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廠長隻用一句話就改變了我的想法。
“助理期間,工資三倍發放。”
“好嘞,啥工資不工資的,我要為廠裏做貢獻。”
我轉變的如此之快,讓一旁的劉銘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像他這樣的精英人士,哪知道我們打工仔的難處。
在廠長熱情的招待之後,劉銘讓我帶他去廠裏給他安排的宿舍。
我們走在廠區的林蔭之下,月光稀稀落落地照在地上。
劉銘突然停下,麵對著我問道:
“你就那麼不情願跟我多接觸?我是什麼時候得罪你了嗎?”
我後退一步,跟他拉開一點距離。
“劉總監讓我掙了三倍工資,我怎麼會不情願呢?”
“就為了錢?”
他向前一步,再次侵入我的安全距離。
伸出手停在了我的頭上,我歪著頭躲開,一滴雨正好落下,砸在他的手心。
在我眼前變成了水花。
劉銘突然轉身,對我說道:
“那為了你的三倍工資,一定要當好助理這個角色啊。”
5
我在他身後默默握拳打氣,一定要多拿幾天的三倍工資。
劉銘好像身後有眼睛,又說了句:
“也不用太拚,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就說,老同學。”
我沒有覺得感動,就覺得他有點精神分裂,感覺我這個助理不好當。
送他回去之後,我又自己去了辦公樓,整理資料。
一方麵是不想丟了工作,一方麵也是不想在劉銘麵前丟臉。
一直工作到半夜,才關掉電腦,走出辦公樓,格外的安靜,讓我有些害怕。
但在辦公樓門口卻碰到了熟悉的身影,是劉銘。
他對我說,因為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還買了兩杯咖啡。
我知道他在撒謊,從他的宿舍樓是可以看到辦公樓的,而咖啡店,在廠區幾百米的地方。
他怎麼也不會順路走到那邊去的。
咖啡的種類還正好是我今天接他的時候,在咖啡店點的那種。
劉銘似笑非笑地說:
“我自己買的,應該有我的一杯吧。”
真是小心眼,不就沒給他咖啡嗎?
我們喝著咖啡,往女生宿舍樓走,劉銘突然說:
“有點像是高中住校,男生女生的宿舍樓是分開的,總有男生送女生回去。”
我知道他是體諒我沒有上過大學,高中時禁止戀愛,沒有那麼光明正大的男生送女生,更多其實發生在大學。
之後劉銘一路無話,直到快到宿舍樓下,他才猶豫著開口:
“你高中時的通訊錄還保存著嗎?”
我點點頭,想起來天黑,他不一定看得到,又補了一句:
“還在,怎麼了?”
“你有經常翻嗎?”
他聲音有些顫抖的問。
我覺得有些奇怪,如實回答道:
“沒有,高考失利後,雖然打包一直放在身邊,但並沒有翻開過。”
他有些失望,又似乎有些情緒複雜地說道:
“那你回去翻開看看好不好?或許,那樣你會明白一些事。”
“我想告訴你,那時候的心情,其實一直延續到了今天。”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