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陸晟結婚的第三年,他把白月光帶回了家。
命我日日輸血,替她續命。
“悠悠,不疼的,吃下這顆補血藥,就不疼了,好不好?”
好啊。
我接過他手裏的補血藥,一吞而下。
他不知道的是,這顆藥的副作用是會讓我慢慢忘記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人。
忘記被他禁足家中。
忘記被他勸說打胎。
忘記曾經愛他如命。
後來我麵色如常地看向他。
“陸晟?是誰?我不記得了.......”
01.
在我心裏,陸晟一直是愛我的,而我也是愛他的。
結婚三年,我陪著他從家道中落的窮小子一步步走到如今陸氏總裁的位子。
無數個夜晚,他溫暖的懷抱籠罩著我,喘息的聲音斷斷續續響起:
“悠悠,有你在真好。”
直到後來,陸晟接回來一個女人。
薑雪。
他不顧旁人議論,更不管我的看法,堅持要把她放在身邊。
“悠悠,薑雪畢竟是你的姐姐,總得有人照顧吧。”
“當初是她不爭不搶,才讓你我相識,你不會忘了吧?”
他一臉認真,理所當然地看著我。
正如此時。
“悠悠,她是你的姐姐,你不救她,誰救她?”
那個曾經與我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少年,不知何時,心中已換了人。
又或者,他心裏本就沒有我,自始至終都是薑雪一人。
薑雪想留在他身邊,他便不管不顧接了過來。
薑雪得了絕症,他毫不猶豫要我以血供養。
“以血供養。”四個字說起來倒是容易。
可是卻要日日用一根十厘米的長針刺入筋骨,抽取最深處的血,整整一個月忍受著折磨。
最後用血與藥凝成丸,服下便能活命。
我看向陸晟,眼底是無盡的委屈和不甘。
他不知道這很痛麼?
他知道的。
這法子,是他踏遍國內外,最後在一處巫醫世家中尋來的。
可即便他知道這個過程是多麼難捱,他依然下定決心,要由我去供血。
隻因為我是薑雪的妹妹。
我的血,對她治病的成效最好。
“悠悠,抽點血而已。”
陸晟滿臉懇求。
他將我摟在懷裏,緊緊握住我的手,言語溫柔:
“不疼的,吃下這顆補血藥,就不疼了,好不好?”
我壓住心裏的酸楚,接過他手裏的藥丸。
“好啊。”
最後一次,陸晟,我再也不欠你。
02.
夜深,薑雪喚我過去。
如陸晟所願。
薑雪想見我時,隻需要派人傳一聲即可。
而我想見薑雪時,卻要得到陸晟的同意。
踏入臥室,我低頭不語,薑雪一身素衣坐在華貴的沙發上。
“聽阿晟說,妹妹願意以血供養,替我治病?”
被接到陸宅不過餘月,薑雪卻被養得膚白貌美,珠圓玉潤。
不等我多說,她莞爾一笑。
“多謝妹妹了。”
“來,這是阿晟給我開的一副安胎補藥,為了感謝妹妹,一定要收下。”
“哦,我搞忘了,妹妹如今可沒法靠著這安胎藥懷上孩子。”
她輕笑一聲,身邊的下人們也跟著笑了起來。
喏,這就是我溫柔善良的姐姐。
父親疼愛她。
因為姐姐出生時,薑家如日中天。
而我出生時,薑家卻逐漸衰敗。
他們視姐姐為福星,視我為災星。
母親憐惜她。
當初和陸氏有婚約的是她。
隻不過陸氏破產,她不願意嫁。
父母便讓我替她履行婚約。
如今,連陸晟也愛著她。
“今天心情怎麼這般好?”
陸晟脫下大衣外套,從容地走進房裏。
一瞬間,四下的笑聲停止。
我緩緩開口,“她們在笑我肚子不爭氣,再也懷不上陸家的孩子。”
陸晟眉頭一緊,“誰敢?”
下人們臉色煞白。
“誰敢隨意議論悠悠?”
“不想幹了是不是?”
“不想幹就都給我滾.......”
“阿晟~”薑雪笑臉盈盈起身。
一把拉過陸晟的手,“何必如此生氣?都嚇著寶寶了。”
說著,她將陸晟的手掌貼在肚子上。
我微微一怔。
怎麼會.......
陸晟先是小心翼翼地觸碰到她的小腹,隨後察覺到我的目光後收回了手。
雙唇動了動,卻始終沒有說話。
隻是目光與我錯過。
03.
難怪陸晟發了瘋地要救她。
薑雪的病十分稀奇,找遍醫生都難以治療。
雖然短時間不會威脅生命,但是拖不了多久。
尤其是現在還壞了陸晟的孩子。
她來陸宅不過一月有餘。
可這顯懷的樣子,至少兩三個月了。
恐怕,二人早就糾纏到一塊了。
也是。
我從小不受父母喜歡,拋頭露麵的事向來都是薑雪。
與陸晟自小認識的是她。
後來在學校被視為金童玉女的也是他們。
薑雪,一直都是陸晟心裏無法忘懷的白月光。
我退出了臥室,不自覺地摸了摸小腹。
我曾經也有過一個孩子。
可是在五個月的時候,陸晟親自帶著我去醫院把孩子打掉了。
那時他緊緊抱著我,一遍又一遍地親吻我、安撫我:
“悠悠,現在生孩子對我們來說壓力太大了。”
“而且查出來是個女孩,不僅幫不到我們,還要我們照顧。”
“你說我怎麼忍心讓你吃苦。”
“打掉吧,等我公司上市,我們再要一個,不不不,再要很多個。”
可惜,不會了。
他再要孩子的人,不是我。
回到別院,月兒嚇了一跳。
“夫人,薑小姐又欺負你了?”
我搖搖頭。
她的欺負對我來說,不過是小打小鬧。
我隻是沒法接受。
沒法接受短短幾個月,一切都變了。
讓我睡一覺吧。
或許再次睜眼,一切就恢複到從前呢?
我安靜地躺在床上,記憶一點一點湧入腦海。
我和陸晟,其實不止三年的情分。
小時候,他曾被陸叔叔帶到薑家。
那時他看起來孤單寂寞,一個人站在花園裏不言不語。
我笑著喊他小古怪。
他卻淡淡看了我一眼離開了。
可後來聽說,他不慎弄掉了一枚戒指。
那是他母親的遺物。
我偷偷點著燈在花園裏找了三天三夜,最後才找到那枚小小的、不起眼的戒指。
我交還給他。
他也十分感激。
那之後,我們保持通訊聯係,即使很少見麵,但學習上、生活上有許多溝通。
在我畢業那年,他給了我一捧向日葵,少年的笑容在多年後想起依然是那般燦爛。
所以我從沒想過,他真正愛的,會是薑雪。
所以在求婚的時候,他用的是那枚戒指時,我心裏驚喜萬分。
“悠悠,嫁給我,好麼?”
少年單膝下跪,一臉真誠。
左手的鮮花和右手的戒指,將他襯托得完美無瑕。
我眼淚溢出,再也控製不住,狠狠點頭,伸出手。
“我願意。”
陸晟將我攬入懷中,他說無論是貧窮還是富貴,此一生一世隻求與我一人白頭偕老。
一生一世。
與我一人。
可如今,我卻看見薑雪躲進他懷裏,親昵地喊著,“阿晟。”
好甜啊......
我心裏如萬針刺入,疼得窒息又煎熬。
再次睜眼,陸晟坐在我床邊。
他伸手撫摸我的額頭,眼角帶笑。
04.
這一個月裏,他很少晚上來。
往往來了不一會兒,薑雪就要命人來喊他。
此刻他半個身子灑滿月光,半個身子籠罩黑夜,眼底是說不上來的柔情,仿佛是多年同床共枕的日子。
我猛然睜眼,眸底印上他的麵孔。
“做噩夢了?”
他輕撫著我的頭發。
“雪兒身子不好,你別和她計較。”
原來是為了薑雪。
我別過身子,不再看他。
“悠悠,跟我生氣了?”
沒有回應。
他聲音微沉,“悠悠,聽話。”
他巨大的身子壓了過來,在我唇上狠狠撕咬。
久違的氣息侵入,陌生又熟悉。
我突然想到,他是不是每個夜晚都會這樣親吻薑雪。
伸出雙手抵在他身前,用盡力氣一把推開。
他臉色瞬間僵硬。
“悠悠,你拒絕我?”
他不管不顧,皺著眉頭還想繼續。
可我卻無聲地哭了起來。
陸晟歎了口氣,“怎麼這麼嬌氣,委屈你了?”
他停下手裏的動作,輕輕擦拭我的眼淚。
他一向知道我是吃軟不吃硬。
我從小就沒有父母的關愛。
他隻要給我一點關注、對我一點好,我都無法離開他。
我愛他。
很愛很愛他。
他也知道我全心全意愛著他。
所以一點點溫柔,就能讓我輕易淪陷。
“你也聽到了,雪兒有了身孕。”他頓了頓,“現在日子好了,陸氏也需要有接班人了。”
看我不說話,他又捏了捏我的手。
“你最是懂事,你也能理解我,悠悠,你忍心看著孩子沒了?”
“我和巫醫確認過了,供血隻不過是疼一月半載,不會危及生命。”
他笑著哄我。
仿佛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
我胸腔擠壓著一團氣,難上也難下,久久無法說出話來。
“陸總,薑小姐嘔吐不止,請您過去看看。”
來了。
好準時。
隻不過這次陸晟並不著急。
他淡淡使了個眼色,下人便退了出去。
他將我再次攬入懷裏,輕輕吻著我的眼睛。
“悠悠,等你救了雪兒,等她生下孩子,我們就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好好過日子?
“陸總。”門外之人催促。
陸晟起身,幫我掖了掖被子。
轉身離開。
“阿晟。”我輕喚一聲,“何時供血?”
陸晟回頭,“你準備好就可以。”
“好,那明日吧。”
我望著他,望著曾經心裏最愛的人:
“明日一早。”
05.
他說救了薑雪,我們就能好好過日子。
我不知道能不能重新開始。
但所有人都在逼我做出選擇。
隔日,陸宅可真是熱鬧。
我的父親、母親,我的丈夫、姐姐,久違地來看我。
四個人,四幅麵孔,笑盈盈地看著我。
“我就知道悠悠最善良,不會見死不救。”
“是啊,幸好陸總找到了治病的法子。”
“阿晟,謝謝。”
.......
巫醫緩步走了進來,他的手裏拿著一支長針,在陽光下顯得那般刺眼。
“請各位出去,我要給薑悠小姐抽血了。”
我害怕地抖動著身體,臉色煞白。
“悠悠。”陸晟喚了我一聲。
似乎是在提醒我好好配合。
我咬了咬下唇,“出去吧,我準備好了。”
眾人散去,巫醫在我身側坐下。
“薑小姐,很疼,您忍著。”
他的刺針漸漸靠近,我不敢出聲。
“啊——”我的叫聲響徹整個陸宅。
可門口卻傳來嘲諷的聲音。
“不就抽個血麼,有必要叫成這樣麼?”
“妹妹還是嬌氣了一點。”
“可別把雪兒嚇著了。”
我額頭滲出密密麻麻一層汗,險些要暈過去。
隻見濃血被抽出,我的筋骨一陣一陣的疼。
過了許久,巫醫再次將門打開。
四人緩步走了進來。
“雪兒,有的救了。”父親大笑起來。
母親遮住薑雪的眼睛,“別看,怪瘮人。”
薑雪微微一笑,無奈地擺了擺手,“爸媽,你們得關心關心妹妹。”
說著,她滿臉擔憂地走向我,卻在我身側坐下時,用輕微到隻有我和她能聽到的聲音開口道,“心所念者無可替。”
“傻妹妹,阿晟那麼深情的人,你當真以為他會愛你?”
06.
心所念者無可替。
畢業那年,陸晟給我發來消息。
“心所念者無可替。你,不可替。”
他說我是他心中不可替代的存在。
他說我很好。
說我是獨一無二,值得被愛的人。
他一句話,像是一束陽光消散了我十幾年的黑暗和陰霾。
可是......
薑雪怎麼會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