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媽在得到能看到我高考分數的能力後，她瘋了。

高三時，她竟然瞞著我，把我爸的手術費砸到了補習班上，我賭氣不去上課，她一耳光甩我臉上，“這是你爸的救命錢，你以為我這麼做是為了誰？”

為了報複她的專製統治，我從天台一躍而下。

我死後，知曉真相的我後悔了。

1

“李然！你死哪去了？又沒去補習班！”

剛一接起電話，我媽歇斯底裏的吼叫差點刺穿我的耳膜。

“媽，我身體不大......”

“你這個豬腦子還敢懈怠？！初三要不是我送你上補習班，就你那個破成績能考上一中嗎？”

“就你這種態度，也就隻配讀野雞大學......”

身體的不適，再加上我媽的冷嘲熱諷，憋了三年的埋怨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補習班！”

“一中！”

“高考！”

“你還要說幾萬遍才肯罷休！我的人生並不是用一場考試來決定的！”

“就算我讀野雞大學，也和你沒有半毛錢關係，你沒權力來幹預我的人生！”

我媽陷入沉默，我以為這番話能讓我媽知道自己做錯了，但是我想多了。

“李然，別和我扯那些歪理！現在！立刻！給我滾去補習班！你真要是考了野雞大學，就當我沒你這個女兒！”

“隻有聽我的，你才考得上重點大學！”

電話那頭我媽都喊破了音，我心一沉，猛地掛斷電話，把我媽拉進黑名單。

這時爸爸發來消息，“然然不想去補習班咱就不去了，爸爸永遠支持你！”

看到爸爸的消息，冰冷的心有了些許暖意。

在這個家裏，隻有我爸愛我理解我，他從來都不逼我上補習班。

然而就因為我爸太過溫柔，所以這個家一直屈服在我媽的暴政之下。

上不上補習班這種事情，我爸可沒決定權，但是對於他的理解我還是一陣感動。

我心底暗暗發誓，以後工作了隻對我爸一個人好。

我重重歎了口氣，開始收拾補習班的資料。

正在埋頭苦幹的同桌，突然從書山中抬起頭來，他一臉驚訝，“不是？學校這一大堆試卷還不夠你做？還去補習班，我真佩服你李然！”

我苦笑一聲，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要不你替我去上吧，我來佩服你......”

他一臉苦色地搖了搖頭，“可別了，光是學校的試卷就要我半條命。”

我望著黑壓壓的教室，在行課期間還要上補習班的我真是一朵奇葩。

我一邊想著一邊就往教室外麵趕。

初三那年，我媽看著我那普普通通的成績，以及周圍朋友親戚的炫耀，她急了。

原本還對我實行仁政的她，一改往日風格，開始推行暴政。

就連春節期間，我也就過了除夕那一天的舒坦日子。

我爸看著我可憐兮兮的樣子，還想和我媽分庭抗禮，為我多爭取幾日自由。

“媳婦，這闔家團圓的日子，你就讓然然多休息幾天嘛，就算她想補課，但是補課老師也是要休息的啊！”

聽到這話，我媽直接當場黑臉，將桌上的火鍋掀翻在地，濺起的湯汁在我手臂上留下一個醜陋的疤。

“李剛，孩子的事情你少來給我插嘴，你有本事養她一輩子嗎？”

“這個老師休息，我就找其他老師，隻要出錢，我就不信春節期間還補不了課？！”

見我媽態度強硬，我爸一下就泄了氣。

而我那希望的苗頭還沒升起，就被我媽給殘忍掐滅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媽似乎氣不過，又將仇恨轉到我身上。

“李然，你別不知好歹，我現在連化妝品都舍不得買了，給你抱著這麼多補習班是為了誰，你還不清楚嗎？”

看著我媽眼裏噴出的火苗，我硬是沒敢吱聲。

2

補課老師見到我到來，她搖了搖頭，“等會我和你媽媽好好解釋一下，你先休息......”

“休息？”

我媽剛走到教室門口，就發出一聲怪叫。

她指著老師鼻子就是一頓輸出，“我花這麼多錢，就為了請你來讓我孩子在你課上睡覺的嗎？！”

老師連連擺手，“然然媽媽，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

我媽就將我一把拽了過去，“李然，你真是本事越來越大了！現在都能和老師合夥兒來糊弄了我是吧！”

老師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將我護在身後。

“李然媽媽，麻煩您先聽我解釋，從最近李然的表現來看，她很可能已經得了抑鬱症！我希望你能先帶她去醫院做個檢查！”

“抑鬱症？”

我媽嗓音一下拔高幾個度，“我看就是你倆都懶病犯了！”

“現在的人，動不動就把抑鬱症掛在嘴邊，真當是免死金牌啊？！”

“我好吃好喝地給她供著，又沒虧待她什麼，有什麼好抑鬱的？我頂著這麼大的壓力還不都是為了她嗎？要說抑鬱，我看著她的成績，我才是要抑鬱了！”我媽的嘴像是機關槍，噠噠噠，將我和老師射得千瘡百孔。

“然然媽媽，孩子心理方麵......”

“打住！”

我媽一臉不耐煩，“我請你來，不是讓她在你課上睡覺，也不是讓你和我聊天的，你能教就教，不能教我就立馬換人！”

老師無助地歎了一口氣，她望向我，眼裏滿是心疼。

但是我又不何嘗心疼她，遇上我媽這樣的奇葩，是我得難受死。

但是在我媽的暴政之下，我又不敢說一句話。

“昧良心的錢，我不掙。”

留下這一句話，老師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

媽媽卻還說個不停，“還昧良心？我呸！李然最近成績沒啥提升，我看就是她搞的鬼！沒這個本領，就別做這行，誤人子弟的東西！”

“媽！”

見她如此詆毀宋老師，我還是替她開了口。

“不是宋老師的原因，現在本來我們學業就重，你還要搞什麼補課，我真的很累了！”

我媽使勁在我胳膊上一擰，疼得我眼淚都快出來了。

“累累累，一天就知道喊累！現在的學生連專心讀書這一件事情都做不好，將來還想有啥出息！”

“我辛苦賺錢不累嗎？”

“我照顧家庭不累嗎？”

“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麵前喊累？”

我原本想好的古今中外的所有大道理都被我上膛，然而在給我媽致命一擊時卻還是啞了火兒。

我像往常一般耷拉著頭，期待暴風雨能夠快點過去。

“你現在不知好歹，以後長大後悔，又對我各種埋怨我可受不了。”

“明天給我好好上課，要是還敢逃課，你就死外麵算了，就當我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3

“媽媽，我真的死了，這下你滿意了嗎？”

就在第二天，我死在了學校的天台下的灌木裏。

我不知道是不是抑鬱症的緣故，當我第二天回到教室，太陽穴愈發疼痛。

課間，我鬼使神差地爬上了學校廢棄的天台。

心中不斷有個聲音重複著，“你想報複你媽嗎？你想報複她嗎？”

“我想！”

我站上了欄杆邊上，一個聲音告訴我隻要我跳下去，剩下的就交給她了。

可是，我還有爸爸呢......

“那你覺得你能熬過去嗎？”

突然一陣陣雜聲傳入我耳朵，那是高三學生，每個人奮筆疾書的聲音。

“我堅持不下去了......”

眼淚劃過臉頰，我覺得自己像是化作了一隻鳥，我張開雙臂，這片天空就是我的了，終於在這一刻我有了自己的自由！

就在昨晚，我媽竟然拿了我爸的救命錢來給我補課。

“然然，然然！”

我媽一臉欣喜朝我衝了過來，對於她臉上的喜悅，我大感不妙，但是又一頭霧水。

我放下手中的筆，“媽，怎麼了？”

“明天我們就去上那個楊教授一對一的課程！”

我媽揮著手中的銀行卡，笑得像個孩子。

“你瘋了嗎？！”

就在下午宋老師走後，她立馬就給我物色起新教師。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刻不容緩，仿佛少上一節課，我就會少考多少分一樣。

然而在所有物色的教師中，她都不大滿意，最後她看中了一個楊教授的課程。

然而當得知價格時，她麵露難色。

那課程一萬二一節，整個周期下來，得花四十多萬！

“你哪兒來的這麼多錢！”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生怕她走火入魔，沾上了高利貸這樣的歪門邪道！

她支支吾吾一陣，說不出個所以然。

我爸突然從外邊回來，還沒換鞋，他就朝我媽問道，“老婆，我做手術的錢你什麼時候給我！”

我瞬間就瞪大了眼睛，“媽你把爸的手術費拿給我補課？！你瘋了嗎？！”

我衝到我爸麵前，將他全身看了個遍。

“爸，你怎麼了？怎麼突然要做手術！”

我爸也支支吾吾一陣，我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

“爸爸沒事，隻是點小毛病了。”

他摸我的頭寬慰我。

“真的嗎？我不要補課了，我要你做手術！”

我爸突然語氣沉重地說道，“然然，你要乖乖聽媽媽的話，安心補課，我真的沒事......”

“快去把然然房間的燈泡換一個更護眼的。”

接到我媽的命令，爸爸立馬就走開了，我還沉浸在擔憂之中。

“媽，你怎麼能拿爸的救命錢來給我補課！”

結果我媽隻是淡淡地來了一句，“他沒事，就算是救命錢，隻要你好好學習，你爸也能死而瞑目了。”

“好了！現在你就當做是用你爸的命在讀書。以後讓我省心些，每節課都給我記得按時去上！”我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媽！你怎麼這麼蛇蠍心腸！那可是我爸！”

“我能看見你高考分數！隻有聽我的，你才能出人頭地！”

此話一出，我愣在了原地，看來我媽真的瘋了！

4

當晚我就做了一個噩夢，我夢到高考查分得了700分，突然我旁邊的爸爸一口血就噴到電腦屏幕上，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然而我媽在一旁打電話，我以為她是打的120，結果隻聽到她是在向著各個親戚炫耀我的成績......

我身體在空中急速下墜，校園無處不在的紅色高考倒計時牌格外刺眼。

再落得快些吧！

彭！

我真的自由了......

等我再次睜眼，我以為自己沒死。

直到看見熟悉的家和媽媽，我才意識到自己化作了靈魂。

可是我不想再看到她，但是在我身上似乎有一條無形的鐵鏈將我拴在她的身旁，不能離開她半步。

我的心情跌落穀底，我活著就被她操控，現在就連死了我也不能逃離她嗎？

她一遍遍撥打著我的電話，“這個死丫頭又敢逃課，今天必須好好教訓她一頓！”

“真是不聽話，我這麼辛苦究竟是為了誰？最好還是死在外麵吧！”

打不通我的電話，她又打補課老師的。

對麵傳來懶洋洋的聲線，“哪位？”

“我是李然媽媽，她還沒去嗎？”

“沒有。”對麵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與交錢之前的態度判若兩人。

但是我就不信這帶血的錢他敢吞下。

“這個該死的！”我媽咒罵一聲，就掛了電話。

然後匆匆忙忙就收拾一番準備出門找我。

“媽媽？你不是能看見我的高考分數嗎？那你有沒有看見我隻能靠零分了......”

我盯著她那張罵我、指責我、輕蔑我的嘴臉，心裏毫無波瀾，她再也傷害不了我了。

我媽正要出門，“咚咚咚”沉悶的敲門聲傳來。

還沒開門，她就對著門外大罵道，“李然，你還知道死回來啊！沒良心的白眼狼，怎麼沒死在外麵呢......”

當看清楚來人之後，她的罵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