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本是一個充滿陽光的象牙塔。
卻在看不見的地方,隱藏著人性之惡。
我當上警察後接手的第一樁刑事案,是件校園霸淩案。
原以為隻是學生間的失手打鬧。
殊不知,這背後的真相卻令人毛骨悚然。
01.
“喂?這裏是草橋鎮派出所,請問你找誰?”
“我要自首。”
電話那頭是個女孩,她聲音平靜、情緒穩定,聽起來似乎沒什麼事兒。
“具體是什麼情況?”我拿起筆記本準備作記錄。
她深呼一口氣,“我殺人了。”
“啪嗒——”一瞬間,筆掉落在地。
我身體一愣,電話那頭的女孩聽起來年齡並不大,約莫著十三四歲的樣子。
殺人?
這種事怎麼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而且她怎會如此平靜?
一點兒緊張和害怕的情緒都沒有?
難道是小孩子的惡作劇?
就在我疑惑不已時,那頭又重複了一遍,“我殺人了,地址是草橋鎮中學宿舍303。”
02.
等我們到達現場時,眼前的畫麵簡直讓所有人呆住。
一個女孩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她的身上插著一把10厘米左右的水果刀。
而另一邊,一個女孩盯著屍體冷漠地站著,她的眼裏一點兒光亮都沒有。
“是你自首的?”我拿出手銬。
她點點頭。
哢噠一聲,手銬銬住了她不到兩指圈住的手腕。
為了保護未成年人,我特意脫下衣服蓋在她的手上,可她卻搖搖頭,“不要。”
我不知道她究竟怎麼回事。
但她似乎一點兒也不害怕,迎著眾人的目光,她就這樣從宿舍樓一直走到門口。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更令人意外的是,不知道媒體何時接到的消息,全都堵在學校門口。
“請問現在是什麼情況?”
“聽說學校裏出現一起凶殺案,是嗎?”
“這位是凶手麼?”
“具體的作案手法是什麼?”
我和其他警員劈開一條路,趕緊護著嫌疑人上車。
她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直到在上車前一秒,她轉過身,對著媒體鏡頭露出一個令人悚然的微笑。
“人是我殺的,但我才13歲!”
03.
死者李涵,13歲,草橋鎮人,父母均為殘疾。
嫌疑人杜萱,草橋鎮人,父母外出務工,家裏隻有一個八十歲的奶奶。
“杜萱,請你把具體作案時間、地點、手法、動機一一說清楚。”曹隊一臉嚴肅的審訊著。
我看著麵前這個坐在審訊椅上的女孩,她長相秀氣,個子不高,看起來不像是會殺人的樣子,但誰能想到她接下來交代的一切都令人震驚。
“今天中午,我和李涵回到宿舍午休,她路過時將我的杯子撞在地,我讓她道歉,她卻說沒什麼大不了,賠我一個就是了。我聽後十分生氣,和她吵了起來。”
我將現場拍攝的杯子碎片遞給曹隊,他點點頭,“繼續。”
“李涵一直不道歉,我就動手將她按在地上,可誰知她卻在反抗的時候踹了我一腳,我身子不穩倒向一旁的桌子,桌上的水果刀被彈得很高。“
10厘米的水果刀一般捅不死人,但對於13歲的孩子來說,卻很容易斃命。
“刀掉落後插在她身上?”
杜萱點點頭,“她被刺傷後流了很多血,我推她她也沒反應,之後我就自首了,而且我並不是想殺她!我隻是想給她一點教訓.......”
李涵的屍體已經轉送法醫檢驗,目前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但是大致與杜萱描述得符合。
加上她自首的供詞,基本能夠判斷就是她殺了李涵。
僅僅是為了一個杯子,就過失殺人.......
想著,我都覺得背脊發涼。
就在我準備收拾材料移交法院時,曹隊卻按住我,沉聲道,“和法醫確認,李涵身上是否有其他傷。”
我打電話給法醫部,得到的結論居然和曹隊想的一樣,李涵身上不僅有多處傷痕,還青一塊紫一塊,似乎遭受著長期霸淩。
報告曹隊後,他起身將一遝材料扔在桌上,“砰——”的一聲,動靜很大。
“杜萱,你撒謊!”
04.
一夜沒合眼,杜萱卻閉口不說任何話。
第二天,派出所門口圍著一堆人,記者、學生家長、市民.......
“要求嚴懲凶手!嚴懲凶手!”
“殺人償命,小惡魔不能留!”
“有這種孩子在,我們哪兒敢把孩子送去學校?支持死刑!”
我看著聲勢浩大的場麵,心裏一陣震驚。
昨天審訊後,杜萱並沒有承認霸淩,怎麼今天消息傳得這麼快?
“小徐警官!小徐警官!”熟悉的記者見到我紛紛跑過來詢問案情細節。
我隻能打著馬虎眼說不知道。
“嫌疑人杜萱長期霸淩李涵是否屬實?草橋鎮霸淩是否不止這一例?”
記者的問題問得我一時語塞。
霸淩.......霸淩......,看來這件事不簡單。
回到派出所,我報告了門口的情況,曹隊讓我不用多管。
一直熬到中午,杜萱改了供詞。
“我是霸淩了李涵,刀也是我親手插進去的。”杜萱說這話時給人一種毫不在意的感覺,似乎她並不在意李涵的生死。
我看著她的嘴臉,不知不覺地攥緊拳頭。
還真是個小惡魔!
曹隊用手指在桌麵點了點,“交代細節,還有你之前霸淩她的過程。”
杜萱皺了皺眉頭,而後卻大聲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嚴肅點。”我嗬斥道。
真想不到,一個初中生居然如此狂妄,哪怕到了派出所,也絲毫沒有害怕的情緒,她究竟為何長成這樣?!
“交代不交代又如何?”她輕佻眉頭,“反正......我沒滿14歲啊。”
沒滿14歲。
的確,我國法律規定:未滿14周歲的未成年人在原則上不具有刑事責任能力,因此不承擔刑事責任。
杜萱沒滿14歲,這也說明無論她交代還是不交代,都改變不了審判結果。
我癱坐在座位上,第一次作為執法者感受到法律的無力。
曹隊翻了翻資料,最後指著杜萱的出生年月,“3月4日出生,案件發生在3月5日。”
也就是說.......?
聽到這句話,杜萱明顯愣住。
“也就是說,你剛滿14周歲。”
聽到曹隊的話後,杜萱眼神變得空洞,她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看來這一次,她是真的怕了。
“老實交代!”我吼道。
她不再平靜,十分慌張地道,“我會被判什麼刑?我會死嗎?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她的情緒很不穩定,曹隊安撫,“你屬於自首,有可能減刑。”
可是,杜萱還是害怕地縮成一團。
她不再說話,隻是嘴巴裏一直念叨著“我不能死,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你再不交代,我們隻能移送法院審判了!”
“已滿14周歲未成年人故意殺人,情節嚴重的,可能會判處無期或死刑!”
“你要是交代清楚,可能還有回旋的餘地。”
在我們的步步緊逼之下,杜萱猛地抬起頭。
她動作激烈,大聲掙紮,“秦木文!是秦木文!”
秦木文又是誰?
我摸不著頭腦,隻聽她大喊一聲。
“是她讓我殺了李涵!”
05.
根據杜萱的供詞,我們目前掌握了幾條線索。
第一、案件存在第三者教唆殺人,而第三者是杜萱和李涵隔壁班同學秦木文。
第二、秦木文長期霸淩同學,杜萱和李涵均遭受其長期霸淩。
第三、秦木文於2月中旬指使杜萱殺害李涵,並提出條件:若杜萱不殺李涵,那麼將會繼續遭到霸淩。若杜萱殺死李涵,不僅不會繼續被霸淩,還能拿到一筆錢。
我們詢問杜萱為什麼不早點說出真相。
杜萱表示以為自己沒滿14歲,法律拿她沒辦法,加上為了不繼續被霸淩和拿到錢,她想忍下來。
但事到如今,事情已經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她不得不交代事實。
之後,我們前往學校找到了她口中的秦木文。
見麵約在校長辦公室,校方十分配合,不僅喊了教導主任、班主任,還喊了秦木文班上的同學。
我們剛走進去,女孩就笑著起身,“警察叔叔好,我叫秦木文。”
和杜萱、李涵不同,秦木文穿衣打扮幹淨整潔,說話也是落落大方。
我們通過對她本人和身邊人的調查了解到,秦木文一直以來都是老師、同學眼中的好學生。
更重要的是,草橋鎮中學的校長正是秦木文的爺爺。
他一看到曹隊就熱情地打招呼,“曹隊,好好好。”
“秦木文,你認識杜萱嗎?”我問道。
秦木文點點頭,“認識,她是我隔壁班同學。”
“李涵呢?”我追問。
這時她卻搖搖頭,“不認識。”
不認識李涵?這和杜萱的供詞明顯不符合。
杜萱說是秦木文指使她殺的李涵,如果是真的,那秦木文自然是認識李涵。
但現在她否認,也就說明杜萱所說的他人教唆殺人不成立。
“秦校長,你們學校是否出現過學生打架、群毆........或者霸淩事件?”曹隊開口道。
“校園霸淩?”秦校長眯起眼睛,“我們學校校風就是教育孩子團結互助,怎麼會出現校園霸淩!”
秦木文跟著點點頭,一副乖乖女的模樣。
我又問了幾個關於她怎麼認識杜萱的問題,秦木文隻是說是普通同學,回答得都沒有任何破綻,加上老師同學對她讚不絕口,我們實在無法找出她的疑點。
不久留,我和曹隊便要離開。
可是,當秦校長送我們出門時,我的餘光卻看見秦木文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