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爸是個殺人犯，我媽是個戀愛腦。

法律並沒有明文規定過服刑人員不能婚配。

她到處找關係，在監獄裏和我爸領了證。

這破天荒的喜事，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我還沒出生，就成了街坊口中殺人犯的孩子，還有一個腦子不清醒的媽。

後來我爸在監獄裏自殺，我媽拔掉了煤氣管。

“建軍啊，我這就和女兒一起來找你，你等等我們！”

老天都看不過眼，於是我重生了。

1

我的爸爸是個殺人犯，在我媽剛懷上我的時候，他就進去了。

一晃數十年過去，我常常看見媽媽摩挲著相框，眼神溫柔似水。

“建軍，你知道嗎，念念都長大了！”

“她的的鼻子和嘴巴都像你。”

說到悲傷的地方，就會開始低聲啜泣。

從我記事開始，我媽每天都要對著相框問三遍，殺人犯爸爸在牢裏有沒有吃飽，卻從來不管我餓不餓。

是的，這就是我的戀愛腦媽媽！

她愛一張不會動的照片，勝過愛我這個會呼吸的親生女兒。

我家的日曆邊上一直有倒計時字牌，5110天，整整14年。

每撕下一頁，媽媽就要在我耳邊重複一遍。

“離你回家，又近了一天，我好想你啊！”

當年我爸打架失手揍死了人，被判了14年。

外公外婆極力勸我媽打掉孩子，重新開始。

“你還年輕，什麼對象找不著，這是個殺人犯啊！”

單親媽媽不好當，何況孩子有這樣的爹，生下來就得受罪。

所有人都沒想到我媽如此戀愛腦，她死死護住自己的肚子。

“我要帶著孩子，等建軍回來！”

S鎮地方小，街頭巷尾的八卦老太太們，早就把我們家這點“傳奇故事”傳的到處都是。

全天下的父母都想給孩子一個好的出身，好的環境。

隻有我這個倒黴蛋，還沒被生下來，就成了人們嘴裏的壞胚子。

每每提及此事，我的外婆就會破口大罵。

“我沒有這種顛婆女兒！”

“自己一輩子完了就算了！還把我外孫女的前途給毀了！”

一人坐牢，全家遭殃，案底會直接影響直係三代。

因為這個殺人犯的爹，我，我未來的孩子，終生無法考公考編，無法報考國家重點大學......

還好外婆和外公非常疼愛我。

我三歲的時候因為經常沒有飯吃，得了胃病，餓得哭又疼得吃不下飯。

媽媽整日渾渾噩噩地發瘋，唯一做的事就是對著爸爸的照片癡癡地笑，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外婆和外公沒日沒夜地守在我的病床前，將苞米打成稀碎的糊糊哄我喝下。

在兩位老人的庇護下，我也算是平安長大。

媽媽終於盼到了爸爸出獄。

早上我上學的時候，就看她興致勃勃地塗脂抹粉。

放學回到家，我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她的門，無人應聲。

一直等到夜深了，媽媽還是沒有回來。

其實，我也好奇，爸爸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能讓我媽愛得死去活來。

夜越來越深，我的眼皮子開始打架。

算了，今天看不到，明天總能看到，我還是先睡吧。

誰知道，我這一睡，就睡到了下輩子。

2

媽媽滿心歡喜地去監獄大門迎接爸爸，卻等到了他的死訊。

“秦建軍？前幾天吞刀片自殺了，你是他的家屬？”

門衛處的警官看我媽神色異常，禮貌性地安慰了她幾句。

“節哀順變，人死不能複生。”

我媽像被抽了魂似的，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一坐就是一天。

誰也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

她淩晨一點多輕手輕腳地回家，轉身就進廚房，拔掉了煤氣管。

“建軍，你怎麼舍得丟下我......還有我們的女兒......”

她失魂落魄地來到我床前，將我死死壓住。

“建軍啊，我這就來陪你，我和女兒一起來找你，你等等我們！”

我被她吵醒，刺鼻的氣味讓我一陣心慌，掙紮著要起身去開窗，可惜已經太晚了。

“都是因為你這個喪門星，懷了你建軍他就坐牢了！”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和建軍現在指不定多幸福呢！”

她平日裏對我冷冷的，想起爸爸來就對我冷嘲熱諷一番，臨了去死的時候倒是不忘捎上我。

眼前最後看見的，是我媽那癡情、滿是淚水的臉。

“你別急，我們一家三口馬上就能團聚了！”

生命的最後一刻，我心底油然而生一股無力的絕望。

如果......

“滴——滴滴——”

“黴運走開，好運常在，祝您得償所願。”

一陣嘈雜的電流聲穿過，我的耳畔隻剩下富有節奏的心跳聲。

我試著睜開眼，見到了那兩張熟悉又慈祥的臉。

助產的護士在一旁說著吉利話，“你家寶寶生下來就會笑，這不得幸福快樂一輩子呀！”

這位護士姐姐說的沒錯，這輩子，我一定會離那對顛公顛婆遠遠的。

在外公外婆的貼心照料下，我健康平安地長大了，成績拔尖，人又聽話懂事，成功扭轉了口碑。

街坊鄰居說起我都是唏噓，可憐攤上這樣一對父母。

這些年來，我媽總想帶我去探監，每每都被外公外婆攔住。

我那麼小，帶著我去見一個殺人犯，在兩位老人家眼裏，這就是在迫害他們的外孫女。

我媽不依不饒，坐在地上歇斯底裏撒潑大喊。

“就是你們破壞我和建軍的愛情！害得我們一家三口難以相見！”

“我寧願跟著建軍一起去死！也不願意有你們這樣的父母！”

“你們怎麼還不死啊！兩個老不死的東西！”

外婆被罵得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她小聲問我，是不是她真的做錯了，惹得女兒這樣恨她。

我搖搖頭，“沒事的，外婆，媽媽她隻是精神失常了。”

媽媽畢竟是他們老倆口唯一的女兒，外婆外公表麵上不說，心裏肯定不好受。

“媽媽瘋了還有我，我聰明著呢！”

他們的女兒不爭氣，我這個外孫女就加倍補償他們！

3

七歲那年，小學二年級的我拿著家裏的存折，找到了外婆。

當時，國內剛流行起“健康奶茶”的概念，幾個大牌酸奶加盟店剛剛興起，加盟費還沒到貴的離譜的時候，我知道，此時入股一定穩賺不賠。

兩位老人家合計了兩天，決定開一家酸奶屋。

他們年紀大了，幹不動體力活兒，賣苞米掙的錢連藥都吃不起，開家飲品店，要是生意紅火起來，還能掙點小錢。

現在的年輕人、小孩都是吃貨，愛吃，也愛健康，花十幾塊錢喝杯健康小酸奶，他們最樂意了。

我特意暗示外公外婆把店開在學校附近，果不其然，酸奶屋一開張，生意就格外紅火。

外婆外公逢人就說，我是他們的小福星，從小就聰明，還幫著家裏出主意賺錢。

“我們念念一生下來就會笑，別人小孩都哇哇哭！”

“喝了我們家的酸奶，你們也能沾沾我們念念的福氣！”

外公外婆開店初期忙得停不下腳，我媽卻隻知道伸手要錢，一開口就是十幾萬。

我也對她沒什麼好臉色，說好聽點她是我媽，說難聽點，她和我爸一樣是個殺人犯。

我爸打死的是陌生人，她殺死的是自己的親女兒，二者相比，她的惡毒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最近她好像是迷上了酒吧，也不抱著相框發瘋了，白天呼呼大睡，夜裏濃妝豔抹出去，一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