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死在了白月光回國的第一天。
臨死前,我哭著求他不要走。
“晏臨,我快死了,求你......求你別走。”
晏臨重重把我推開,眼神嘲諷。
“不是要死嗎?那就去死!”
1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小愛音箱裏在循環播放生日歌。
今天是我生日,可惜也是我最後一次過生日了。
我得了胃癌。
距離死亡時間很近,又或者......隨時。
我苦笑地看著鏡中麵色蠟黃的自己,實在不敢相信才二十五歲的我生命已經計入倒計時。
可即便快死了,心裏也還是藏著最後一點希冀。
我強撐著鑽心刺骨的痛,翻出化妝包畫了個妝,換上晏臨曾今最愛的一條長裙。
做好這些,我又在廚房準備了一下午的飯菜。
飯菜上桌,晏臨回來了。
八年了,他似乎一直沒有變過,氣質斯文清冷,僅僅站在那裏就已經是光芒萬丈。
我習慣性地接過晏臨脫下來的西裝掛好,遞給他一杯蜂蜜解酒茶。
“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歡吃的,你嘗嘗。”
晏臨剛坐下來,正要動筷,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機一直震,他抬眼看了眼來電顯示,就漫不經心放下筷子,淡淡地看了眼一大桌子菜。
“再好吃的菜也有吃膩的一天。我還有事,先回公司。”
我當然知道他說這話的含義。
八年了。
他早就厭煩我了,更何況我還隻是那個人的替身。
“晏臨,這八年裏,你不曾陪我過過一次生日,我知道我這個替身該有自知之明,可是......隻是這一次,也不行嗎?”
畢竟,以後我也等不了了。
晏臨皺著眉最後沒有立刻甩手就走。
他在猶豫,可是這最後一分猶豫還是在白月光蘇小檸的電話中煙消雲散。
蘇小檸撒著嬌,嗔怪晏臨,“今晚是你給我辦的接風宴,所有人都來了,怎麼你遲到了?阿臨,你要是再不來,我這次真的要徹底卷鋪蓋出國啦。”
晏臨唇角勾起,“路上塞車,我馬上到。”
晏臨掛完電話後抄起西裝就要走,我隱忍地按著痛到極致的胃,哀求他,“別走......晏臨,我痛。”
晏臨腳下一頓,回頭看著我打了腮紅的臉,他諷刺地笑了。
“下次要裝,記得裝像一點,同樣的花樣,你沒演夠,可我已經看夠了!讓開!”
晏臨重重推開我。
可是喉嚨裏的腥甜感和胃裏一遍一遍灼燒的痛都在反複提醒我,我真的快死了。
我心裏悶的難受,可結婚多年,愛了這麼多年,總還是心存一絲幻想。
我從背後抱住晏臨的腰。
“晏臨,我快死了。”
晏臨身體一震。
我以為他信了。
可是下一秒,晏臨轉過身,清寡的眼眸裏是居高臨下的冷。
“薑寧,你這樣可就沒意思了,學會玩尋死覓活了?有本事你真的去死!”
他丟下一句話,毫無留戀地出門。
‘哐當’一聲關門聲把我拉回了現實。
是啊,我的死活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
早在白月光選擇回國那一刻起,我的存在就已經是礙眼,是多餘的了。
那麼,就去死吧。
2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替身。
可因為白月光遠走他鄉。
他的身邊隻有我,我是那個看似幸運,也是留在他身邊最久的女孩。
所有人都羨慕我能嫁給晏臨這個京圈太子爺。
剛確認關係那段時間,我們是蜜裏調油過一段時間的。
他看我的眼神是極致的溫柔。
喜歡抱我,親我,還喜歡在床笫之間一遍一遍叫我寧寧。
這樣的愛,我沉淪了。
直到後來,我才從他的那圈醉酒的哥們兒口中知道他叫的寧寧,不是薑寧的寧,而是白月光蘇小檸的檸檸。
在他的哥們兒口中,蘇小檸是率真可愛,敢愛敢恨的女漢子,即便她在國外,可也依舊鮮活地存在他們每個人心中。
至於我......
“晏哥娶你,那也是因為你這張臉像檸檸,等她回來,你就自覺讓位吧。”
“你知道嗎,晏哥這些年一直沒忘記檸檸,每年檸檸的生日,晏哥都會趕過去為她慶生。”
“你還沒明白?他們才是最天造地設的一對!”
那晚。
我踉蹌地回到家,腦中不停地自我質疑,晏臨愛蘇小檸,那我呢?
我算什麼。
也許什麼都不算。
從那之後,我開始自欺欺人,就算我是替身,隻要蘇小檸沒回來,我就還有機會。
畢竟我跟晏臨是夫妻。
我找人調查了蘇小檸的資料。
蘇小檸愛騎機車,總喜歡把自己打扮成酷酷女孩,跟男孩子們稱兄道弟。
於是,我也開始走蘇小檸的路線。
我把一頭漂亮的大卷全部剪短,我學著蘇小檸的歐美風穿搭,甚至學著開機車。
那天,我開著機車去應酬場所接晏臨回家,晏臨臉色難看至極,當著所有人麵羞辱我。
“東施效顰?薑寧,你賤不賤?你這樣讓我惡心!”
3
這八年裏的每一分每一秒我似乎都在為他而活。
這些回憶,隨意抽出一點,就能將我淩遲。
我甩了甩腦袋不再去想,而是抬眼看著這一桌沒有動過的飯菜。
浪費了,怪可惜的。
我機械地坐在桌前,味同嚼蠟地吃著。
吃著吃著胃裏一陣痙攣,我再也忍不住了,衝進洗手間,趴在馬桶上大口大口地咳嗽,吐血。
好痛。
晏臨,我真的好痛。
我癱坐在地上,能清晰地感覺到身體裏有什麼在抽離、流逝。
快了。
快死了。
八年,我早該放手,早該死心的。
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浪費八年的青春,是我活該。
我強撐著起身,看著鏡中毫無生氣,瘦的快要脫相的臉,有些嫌棄。
想當年,才認識晏臨那會,我也是校花級別的,可是婚後,我把所有的心思都給了晏臨後,就仿佛失了自我。
臨到了最後,一場癌症讓我受盡病痛折磨,如今瘦的跟皮包骨頭一樣。
可是這些晏臨不知道。
他也不需要知道。
我一步一步艱難地扶著扶手,回到臥室,重新換了一條我最喜歡的鴉青色旗袍,又坐在鏡前畫了一個美美的妝,這樣就算死了,做鬼也不會太醜。
就在我剛擦完腮紅時,晏臨急急地衝了進來,可他在看到我對鏡化妝時,他衝過來憤怒地把腮紅砸了個稀巴爛。
“薑寧,這就是你說的快死了?”
我張了張嘴,突然覺得此刻說什麼都挺蒼白,索性選擇閉嘴。
而跟著晏臨回來的蘇小檸,此時挽著晏臨的手,綠茶味十足地在為我‘辯解’:“阿臨,你就別怪寧姐了,她要是不這麼做,你今晚怎麼可能會回來?”
蘇小檸邊說邊挑釁地看著我。
我也以為我會被這麼綠茶的話氣到,可大概是真的快死了,竟然聽什麼都能無動於衷了。
我看著憤怒的晏臨,突然就釋然了。
“這些年跟我在一起很累吧,你既然那麼喜歡她,我成全你。離婚協議書,在抽屜裏,你自己拿。”
晏臨一頓,並沒在意料之中迫不及待地去拿那份離婚協議,而是死死盯著我。
“薑寧,你到底想鬧到什麼時候!離婚?你舍得嗎?”
我下意識摸了摸心臟的位置。
好像,不那麼痛了。
原來,放下也那麼難。
蘇小檸像兄弟一樣用胳膊肘拱了拱晏臨,“哎,要不你先出去,我來勸勸寧姐?”
晏臨聽話地出去了。
門一關上,蘇小檸就變了一副嘴臉。
她把手上的超大鴿子蛋在我眼前亮了亮。
“薑寧,你還真是忍者神龜啊,我跟你老公在一起都那麼久了,你還能裝瞎看不見?”
“你說說你,好好的人不當非得賤的跟條狗一樣,在他麵前搖尾乞憐,求他施舍一點愛給你。你看我,我隨隨便便就能得到他所有的愛。”
“你真可憐......”
她得瑟地說完,卻發現我像老僧入定一樣,不由氣得麵目猙獰。
“你不信?那我讓你親眼看看晏臨有多愛我!”
4
蘇小檸抓起桌上的修眉刀就往手上狠狠劃了兩刀。
“啊......”
蘇小檸的尖叫聲剛響起,晏臨就衝了進來。
在看到蘇小檸鮮血淋漓的手臂後,他惡狠狠地給了我一巴掌。
“阿臨,我不過是想勸寧姐不要因為我跟你鬧別扭,可寧姐......她瘋了。”
晏臨臉色猶如寒冰,“她想瘋,那就讓她繼續瘋!”
晏臨打橫抱起蘇小檸,離開之前冷冷地看著我,“你既然想去死,那就去死好了!”
哦。
那就如你們所願。
5
我死了。
我以為這下可以徹底地跟晏臨再也不見。
可是我的靈魂飄在半空,像是被綁定了一般,被迫跟隨晏臨進了醫院。
醫生在給蘇小檸處理傷口。
蘇小檸手臂上的傷並不重,很快就擦完藥,在包紮好後晏臨打算送蘇小檸回去。
蘇小檸突然從身後抱緊晏臨,整個人都貼在晏臨背後,“阿臨,我回來了,以後都不走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晏臨一點點鬆開蘇小檸的手,“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
蘇小檸撅著嘴撒嬌,“你不喜歡薑寧對不對?你心裏明明有我的,每年我生日你都會去法國陪我,每次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都在我身邊,你幫我追求夢想,替我申請名校,晏臨,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晏臨皺著眉,遲遲沒有回應。
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他還在猶豫什麼。
就如蘇小檸所說,這八年裏他從沒愛過我。
他既然一直專心地喜歡蘇小檸,為什麼不答應複合呢?
難道。
他還顧念那麼少的可憐的夫妻之情?
可很快窗外大片大片絢爛的煙花,徹底埋葬了我的想法。
蘇檸開心地踮起腳尖親在晏臨的唇上。
“你看,你的心裏明明隻有我,我的生日你讓滿城都幫我慶祝。阿臨,我愛你。”
晏臨,“檸檸,生日快樂。”
狗男女!
我想閉上眼不再去看。
我愛了八年的男人,心裏隻記得白月光的生日,卻不知道我的生日,也是今天。
不過,這些早不重要了。
6
第二天一早,晏臨回了家。
我也跟著飄了回來。
每周末我都會和他扮演恩愛夫妻回一趟老宅看公婆,他例行公事回來叫我。
“薑寧。”
“我給你十分鐘,收拾好立刻下來。”
十分鐘過去。
回應他的隻有無盡的安靜。
他覺得我在賭氣,可我隻是死了......
晏臨不耐煩地撥通我的電話,在聽到我的手機鈴聲響起時,他冷笑著,“既然你想躲,那你就躲一輩子!”
不巧,真被他說中了。
陰陽兩隔,不就是一輩子嗎?
晏臨沒得到回應,頭也不回地離開。
晏臨走後,我的手機又響了一遍又一遍,是婆婆打來的。
我倒是想接,可是有心無力。
一小時後,婆婆來了,她敲了敲主臥的門。
“還在慪氣啊寧寧?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一天,你就永遠都是我晏家兒媳,那個姓蘇的小妖精永遠別想進門!”
我有些感慨。
我嫁給晏臨這些年,感動天感動地,連貴婦圈最難搞的晏夫人都能搞定,就是搞不定晏臨。
“寧寧?
婆婆推門而入,在看到我臉色灰白地倒在地上,她尖叫一聲。
等她發現我早就沒了呼吸後,婆婆捂著嘴,淚流滿麵。
她手抖地撥通晏臨電話,“晏臨,薑寧......薑寧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