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車禍後,我回酒店昏了過去。
晚上醒來,床邊有個沒穿上衣的男人,掀開我的被子對著我錄視頻。
我嚇得尖叫,他卻比我叫得還大聲,還罵我是女變態。
1.
烈日當空,熱流一波又一波,如漲潮時爭先恐後撲騰上岸的浪花。
我迷茫地站在街尾,感覺靈魂都快被烤熟了。
「哎呀,真是造孽,多好的小姑娘就這麼沒了!」
「醉駕那人死了嗎?聽說沒係安全帶,人都飛出去了。」
迎麵走來兩個人,惋惜地討論著剛才發生在我眼前的車禍。
剛才那血腥一幕過於震撼,嚇得我都忘了出門的目的是什麼。
我大氣都不敢喘,渾身止不住顫抖地轉身回酒店。
一路上都是討論車禍的噪雜聲,聲音忽遠忽近,聽得我頭越來越疼,終於挨到酒店,我一沾到床,意識就徹底消失。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凍醒了。
被子整個掀開耷拉在一旁,身上未著寸縷,床邊還站著個沒穿上衣的男人,正在擺弄夾在支架上錄視頻的手機。
細碎的光從上而下打在他身上,襯得那塊健碩的倒三角背肌好像在發光。
我懵逼了一瞬。
下一秒,他一屁股坐在床上,麵向攝像頭介紹自己。
隔著屏幕四目相對,他吞了口唾沫,視線不由自主下瞟,我驟然回過神來,倒吸一口涼氣,捂住胸口尖叫。
「啊——」
「啊——鬼啊——」
我的驚叫被一聲更加劇烈的呐喊打斷。
肌肉男一蹦三尺高,顫抖的手指著我,一副見到鬼的震驚恐懼。
我傻眼了,不是,他個大老爺們吵吵什麼?
眼下這種情況,難道不是我更吃虧嗎?
我眼睛瞪得滾圓。
「閉嘴!你你你......你私闖房間,還扒我衣服錄視頻,我要報警!」
肌肉男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鼻子,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
「這是我指定要的房間,你才是女變態!」
2.
看著桌麵上擺著的兩張一模一樣的房卡,我兩同時望向對方。
「所以是酒店搞出的烏龍?」
「噔噔噔——」
房門敲響,肌肉男遞給我一個歉意的眼神,走向門口。
酒店人員了解事情原委後,不停向我們賠禮道歉。
「實在抱歉,今天上午有位女士車禍,警察來退了房,正好那會兒趕上換班,後來的工作人員沒搞清楚狀況,一時疏忽給您兩位房間弄混了......」
肌肉男一聽馬上皺起了眉頭。
「這不應該是你們做錯事的理由。」
「是是是,都是我們酒店失誤,我們免費給您兩位升級房型作為補償可以嗎?」
畢竟我也親眼目睹了兩個生命的隕落,在生死麵前,這又算什麼呢?想起那一幕,我又開始不舒服,於是率先接受了補償。
見我這麼痛快,肌肉男也沒再糾結。
走在去新房間的路上,我越想越不對勁。
「那肌肉男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我這麼大一個活人在床上看不到?他就是想占我便宜。」
我一邊嘟囔,一邊刷卡。
「肌肉男?」
「對,沒想到他長得人模人樣,卻是個臭流氓!」
自然的接過話茬後,我立馬尷尬地回頭,還真是那張熟悉的帥臉。
「今天確實對不住,我叫裴淮策。」
邁進房間的一隻腳僵在半空,繼續抬著也不是,放下去也不是。
裴淮策撓撓頭,向我九十度彎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一夜沒睡,大腦宕機了,竟然完全沒有發現房間裏還有另一個人。」
「我為自己不禮貌的行為向你道歉,手機裏的視頻我已經刪除了,而且絕對沒有備份,你看!」
裴淮策遞過來手機,界麵停留在相冊。
我瞥了一眼,裏麵有不少他和風景的自拍,還有不少沒穿上衣秀肌肉的照片。
情不自禁聯想起裴淮策剛才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我臉迅速燒透。
「咳咳,行,好......」
沒想到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裴淮策臉色突變,陰沉著臉迅速將我拉進了房內。
臥槽?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我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禁錮在裴淮策懷裏,動彈不了了。
這人果然是個猥瑣男!
3.
黑黢黢的房間內,隻有一男一女的粗重呼吸聲。
我是因為害怕,控製不住的喘粗氣,而裴淮策......
「別動。」
裴淮策緊抱著我,微微彎腰埋頭在我耳後,毛茸茸的頭發磨蹭得我臉直癢。
可我卻沒有一點兒旖旎的心思,心怦怦怦都快跳出了胸膛。
他要幹什麼?搶劫還是先強後殺?
早知道我就不出來逃避相親了,再憋屈也比丟了小命強啊!
我帶著哭腔低聲哀求。
「你,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求求你......」
「放了我」三個字還沒說出口,裴淮策就騰出一隻大手捂住了我的嘴。
他再次貼近我的耳畔,用低到隻有我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呢喃。
「我可以放開你,但答應我,不管待會看到什麼都要佯裝沒看見,不然我們都會死!」
我哪有心思琢磨他話裏的含義,隻會傻愣愣點頭。
下一秒,身體一陣輕鬆,裴淮策打開了燈。
然後我就看到半張血肉模糊的臉,正在距離我不到10公分的地方,用一對散發著綠光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我。
我甚至能清晰聞到它身上散發出來的,混著汽油爆炸後烤焦皮肉的陣陣血腥味。
我他媽!見鬼了?!
眼前一黑,血液直衝大腦,我差點兒就崩潰叫出聲。
裴淮策眼疾手快摟住我。
我再也顧不上三七二十一,奮力一跳,雙腿緊緊圈住他的腰,整個人像個八爪魚似的,扒在他精壯的上半身。
裴淮策喉嚨裏擠出聲悶哼,輕撫著我的背往床邊走。
「好寶寶,不生氣了?」
4.
餘光掃到那隻鬼一直跟在我們屁股後麵,我想哭又不敢。
走到床前,裴淮策輕輕放下我,我卻依舊死死抓著他衣服不肯放。
裴淮策無奈,隻能俯身趴在我身上做平板支撐。
「寶寶看著我。」
他捧著我的臉,不讓我再亂瞟。
被迫對上一雙深情桃花眼,倒是真減少了些我靈魂深處的恐懼。
「演一場戲,等它走了我給你解釋。」
裴淮策一會兒自言自語,一會捧起我的手親親,一會兒又抱著我說甜言蜜語。
他一個人演完了整場戲,而我,則是全程扮演一個被動承受的提線木偶。
那隻鬼也撲過來嚇唬了我幾次,每次都是裴淮策及時擋在我倆中間,隔絕了我的驚慌。
次數多了,估計它也覺得無趣,悻悻飄離了房間。
鬼一走,我旋即伏到裴淮策懷裏放聲大哭,硬是嗓子都嚎啞了才住嘴。
我抽噎著抹了把眼淚,鬆開手,才發現我整個人坐在裴淮策懷裏。
裴淮策臉色通紅盤著腿,一手搭在我腰上怕我掉下去,一手不斷拍著我的背。
意識到兩人過於親密後,我立刻彈起來,逃也似的跳出他的臂彎。
「你,我,它......」
我又急紅了眼,支支吾吾指指自己,指完他,又指向門口。
裴淮策輕咳兩聲,拉起被子蓋在腿上開始解釋。
「我是凶宅試睡員,也是天生陰陽眼,妖魔鬼怪從小見到大,早就習慣了這種生活,今天正好我在這附近出差,聽說這裏發生了車禍,特意來到酒店要求入住出車禍女孩的房間。」
5.
艱難接受了鬼神論後,我忽然感覺哪裏不太對。
「那我怎麼會看到鬼?我又沒有陰陽眼啊!」
我疑惑地看向裴淮策,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可能是你今天目睹了車禍,受了驚嚇魂魄不穩定,也有可能是剛才和我在一間房,被鬼盯上了,它故意嚇你。」
行吧,如此完美的解釋,我還能說什麼。
這時門外又傳來一陣敲門聲。
我心頭一慌,感覺自己似乎形成了條件反射,聽到動靜就往裴淮策身上靠。
裴淮策帶著身體掛件似的我,一起往門口走,他看了眼貓眼,拍拍我的腦袋。
「是酒店工作人員。」
不信!
我擺擺腦袋,摟緊他的脖子不肯下去。
裴淮策隻好麵紅耳赤打開門。
看真是工作人員,我當場石化,手一鬆差點兒掉下去。
裴淮策嚇了一跳,垂在一旁的雙手二話不說攬在我細腰上攏了攏。
「別掉下去了。」
工作人員麵露了然,曖昧的眼神在我們兩人臉上飛來飛去,送上一個餐盒。
「嗬嗬,年輕人玩的就是花,哦不,您兩位的感情可真好,這是您點的餐食。」
我火速蹦下去,接過餐盒關上門。
裴淮策小麥色的俊臉恨不得紅得滴血,他難為情地看天看地,不知道在忙什麼。
「對不起啊——」
我手指絞著餐盒外麵的一層塑料袋,低著頭道歉。
「我平時連恐怖片都不敢看,今天上午目睹了車禍,晚上又第一次撞見那麼恐怖惡心的鬼,這一係列事件已經突破了我能承受的極限,我真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的,我實在太害怕了......」
「沒,沒事,我,我是男生,本來就該保護女孩子。」
裴淮策又開始撓頭。
沒想到他肌肉塊那麼大,竟然還是個純情大男孩,倒是挺反差萌的。
「啊——」
我突然痛苦地呼出聲。
「怎麼了?」
裴淮策緊張地手足無措。
抬起幾乎被塑料袋嵌進肉裏,勒得紫紅的手指,我快哭了。
「我手疼......」
6.
解開套在我指頭上的塑料袋後,裴淮策坐立不安。
我也哪哪不自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忽地,裴淮策站了起來,局促地撓撓頭。
「我先回去了。」
「你要走?」
我激動地躥起身,拉住他的袖子。
「那鬼還會不會再來......」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但隻要你裝作沒看到它,就不會有危險。」
一時無言,裴淮策朝我點點頭就走。
我的心臟在胸膛裏「咚咚咚」蹦得鑼鼓喧天,強烈的不安占據了大腦整個空間。
我不敢一個人待,萬一又見鬼,我是怎麼都不可能無視它的。
眼看裴淮策搭上了門把手,我情急下開口挽留。
「能不能給我講講你的工作?」
「嗯?」
「還有陰陽眼,嗯......太新奇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凶宅試睡員這個工作。」
裴淮策停下了腳步,定定注視著我。
「好吧!」
我舉手投降,頭埋在胸前低得像個鴕鳥似的。
「我其實是害怕,你......能不能留下來陪我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