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爺爺視財如命。

為了不讓媽媽花錢翻新房子，他一哭二鬧三上吊，甚至不惜汙蔑媽媽和鄰居有一腿。

爸爸信以為真，成天和媽媽吵架，還在爺爺的教唆下打了媽媽。

媽媽提出離婚，爸爸下跪道歉。

爺爺不滿媽媽矯情讓爸爸下跪，把農藥摻進湯裏給媽媽喝了下去。

我因為傷心過度，給媽媽守靈時暈了過去。

在夢裏，我看到了媽媽淒苦的一生。

醒來後，我回到了爺爺和媽媽因為房子吵架前一天。

「媽媽，這一世，我來保護您。」

1.

「你蘇佩蘭算什麼玩意，想拆老子的養老房，門都沒有！」

爺爺呸了媽媽一口，「咚」往地上一趟，扯著嗓門罵。

罵著還不解氣，又梗著脖子從地上抓了把土，猛地往我媽臉上一揚。

土裏混著塊石頭，砸在我媽額頭上立馬破了皮，細細的紅色在臉上畫了長長一道。

上一世，爺爺就是這樣在全村人圍觀的目光下，把我媽踩進了爛泥裏。

但房子本來就是爸爸結婚時，爺爺分給我們家的。

媽媽隻是覺得我和妹妹長大了，不忍心我們以後帶了男朋友回來，四個人還擠在小賣鋪後麵又臟又亂的小倉房裏。

便想把房子推了，重新蓋。

這些年媽媽也為了翻新房子攢了不少錢，可盡管不用他人出一點氣力，在視財如命的爺爺眼裏，仍舊是變了味。

他指著媽媽鼻子罵，一蹦三尺高。

「我年輕時候驢棚都住過。」

「你生兩個賠錢貨有什麼資格矯情？」

「攢幾個破錢燒得不知道想幹什麼，我幫你存著還死活不行......」

看熱鬧的村裏人也你一言我一語幫腔：

「曹叔年紀大了，佩蘭你就不要和老人置氣。」

「兩個女兒回來又能在家裏住幾天，將就將就得了。」

而我爸，就像個隱形人似的，站在樹蔭底下抽著煙，任由媽媽處在風暴中心。

還是鄰居李叔看不下去，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

「你們都閉嘴，煽風點火都有一套。」

「曹老頭，你舒舒服服住在小兒子的大房子裏享受行，兩個孫女就連個自己的房間都不配有嗎？」

2.

李叔，上一世在媽媽被眾人圍攻時，唯一一個站出來為媽媽說了公道話的人。

我爺爺是怎麼罵他的？

他一口咬定我媽和李叔有一腿，罵我媽是個不守婦道的破鞋，鬧得全村流言四起。

媽媽就像是被扒了衣服按住手腳丟在大街上，隻能無力地任由村子裏的長舌婦們指指點點。

聽得多了，我爸竟然信以為真怒氣上頭：「蘇佩蘭，你是不是真和姓李的搞一起了？」

我媽失望至極，兩人成日因為這件事吵架。

爺爺甚至還在一旁煽風點火，說我和妹妹指不定也是別人的種。

我媽不願過多解釋流言蜚語，一心隻想給我們翻新房子。

爺爺卻不依不饒，逼著媽媽帶我和妹妹去做親子鑒定。

媽媽一氣之下又和爺爺大吵一架，爸爸卻借著酒瘋打了媽媽。

媽媽傷心欲絕，提出離婚。

我爸跪下給我媽道歉賠罪。

「佩蘭，我知錯了！我發誓以後再也不讓你受一點委屈，你想蓋房子我們明天就動工！」

可爺爺怎麼能容忍他的好大兒給我媽下跪。

他把敵敵畏摻進湯裏，也假意向媽媽示好求原諒。

我媽念在一家人的多年情分上鬆了口，換來的卻是食物中毒，進了icu。

我在外地接到通知緊趕慢趕，還是沒能見到媽媽最後一麵。

那時，爺爺拉著我的手假惺惺地哭。

「睇睇，你媽糊塗啊，和你爸吵了兩句嘴，就想不開喝農藥。」

爸爸也順著爺爺的話。

「是爸爸對不起你媽媽，可她、她怎麼能這樣拋下我......」

我從未懷疑過誰，天真的以為媽媽隻是一時想不開。

後來守在靈堂一天一夜，悲傷過度暈了過去。

夢裏，我目睹了媽媽的一生。

那時我才終於明白。

爺爺從一開始就看不起媽媽，他嫌棄媽媽生不出兒子，處處挑我媽的刺。

卻又覬覦媽媽累死累活為我和妹妹攢下來的翻房子錢。

而我爸，愚孝家暴沒主見，壓根不配做一家之主！

3.

再醒來，重生回到媽媽和爺爺吵架前一天，我忙不迭丟下學校的事，買最早的飛機往回家趕。

親眼看見媽媽如何在大庭廣眾之下成為眾矢之的，我的心仿佛在滴血。

見爺爺吸了口氣，指著李叔打算噴糞時，我從人群後麵擠了進來。

「媽媽——」

我扯著嗓子，撲進媽媽柔軟的懷抱裏。

「我這次比賽拿了第一名，獎金整整30萬！」

憋住眼淚，我轉過身笑眯眯看著爺爺。

「爺爺，這30萬，我打算給家裏翻新下房子，剩下的錢留給您養老。」

爺爺雙眼立馬迸發出渾濁的光。

農村翻新房子，花10個就已經算大裝修了。

剩餘20萬，對於一個沒有經濟來源的農村老頭來說，說是一筆巨款也不為過。

爺爺顫抖著想要抓我的手。

我卻一扭身避開他。

「不過媽媽之前給我打電話說爺爺不同意翻房子。」

「我當然尊重爺爺的意見。」

我回身挽住媽媽胳膊。

「媽媽，我打算在市裏買套房子，30萬付首付正好，到時候咱們娘三一起住......」

「誒，您臉怎麼了？」

話鋒一轉，我視線掃了一圈憤怒大吼。

「誰欺負我媽了？」

原本嘰嘰喳喳的人群頓時鴉雀無聲。

爺爺紅潤的臉頰也「唰」一下沒了血色。

4.

媽媽胡亂抹了把眼淚，擠出笑拉住我。

「沒事兒寶貝，媽媽剛才摔了一跤，你怎麼回來也不提起和媽媽說一聲？」

「這邊太曬了，走回家，媽媽給你燉排骨吃。」

爺爺和爸爸在我背後鬆了一口氣。

媽媽紅著眼眶要拉我回家。

爺爺小心翼翼湊過來。

「哎喲，我的金孫可真厲害，大學還沒畢業就掙這麼多錢，老曹家祖墳冒青煙嘍！」

我冷臉看著他。

爺爺尷尬地笑笑。

「金孫啊，爺爺一直都很支持你媽媽翻新房子。」

「這樣你和妹妹以後回來住得更舒服不是麼？要是以後談了對象......」

我哈哈大笑打斷爺爺。

「我還以為爺爺是什麼老頑固，搞那套重男輕女迂腐觀念。」

「既然您同意了，那就動土吧！」

不給他們反悔的機會，我叫過來停在一旁的拖拉機，立馬安排動工。

拖拉機‘轟轟轟’推倒後牆，一大片塵土飛揚。

我緊握住媽媽發顫的手，一刻不想錯過地盯著她的側臉。

爺爺和爸爸這會兒也不管房子的事了，恨不得時刻貼在我身後。

爸爸眼睛眯成一條縫，親昵地摟住我們娘倆肩膀。

「乖女兒，你參加的是什麼比賽？以後還有嗎？獎金都是這麼高嗎？」

周圍看熱鬧的也紛紛調轉槍口。

「喲，看人家睇睇多出息，比個賽贏這麼多錢回來。」

「曹叔，你這孫女真厲害，這你還舍不得給娃蓋房子啊？

「咱們下地幹活一年到頭最多掙個10來萬，曹老頭，以後你可有福嘍......」

我冷笑一聲，瞧瞧這副牆頭草嘴臉。

要不是剛才目睹了一切，誰想得到這群人五分鐘前還在咄咄逼人讓我媽鬆口。

一聲高過一聲的恭維中，隻有鄰居李叔的冷哼格外顯眼。

5.

我忍著翻湧而上的怒氣，朝李叔鞠躬。

「李叔，謝謝您。」

李叔一臉懵看著我。

我打開行李箱，取出早就準備好的5萬現金。

「這是比賽時，您借給我的報名費。」

「哎呀，你這丫頭......」

李叔接過錢看了一眼，臉色立馬變了。

「我就借給你三千，這麼厚一摞，也太多了？這我不能收，你快拿回去！」

我擺擺手，推開李叔的手。

「李叔，您也知道我媽帶我和妹妹很辛苦，以前肯高看我們的人少。」

說這句話時，我瞥了一眼爺爺。

爺爺像條惡狗看見骨頭似的，眼紅地盯著李叔手裏的一遝錢。

「現在我掙錢了，之前對我們伸出過援手的，有困難的，能幫我自然會幫。」

上一世，李叔兒子出了車禍，肇事者逃逸，急需手術費。

爺爺不讓翻房子，我媽便把攢下來的錢偷偷塞給李叔解燃眉之急。

正是因為這一舉動，更讓爺爺跳腳抹黑媽媽和李叔的關係。

李叔一個硬漢，此刻竟攥著錢氤濕了眼角。

「乖依依，等李叔騰開了，加利息還你！」

我搖搖頭，囑咐李叔快去照顧兒子。

爺爺跳出來，往我和李叔中間一站，眼神充滿了敵意。

「這是我的錢，你不能拿走！」

？

老不死的，錢還沒到手裏，就開始嘰歪。

6.

「爺爺，李叔的兒子出了車禍，我們作為鄰居，難道不應該幫一把嗎？」

我吃驚地看著爺爺。

「從小您就教我們做人要時刻存有善心，難不成都是說說而已？」

「今天咱們有錢不幫鄰居，日後咱們要是著急用錢，誰會理咱們？」

既然你會散播謠言，那我就把你架在道德製高點上，放把火烤。

不出我所料，圍觀人群中立馬有人見風使舵。

「是啊，曹叔，現在老李家急用，你孫女贏了30萬回來，還差借出去這點？」

「也就是曹叔能教育出這麼善心的娃，您簡直就是村裏老一輩的模範。」

其實爺爺在村裏的風評並不好，自私自利慣了，大家基本都敬而遠之，生怕惹一身騷。

如今難得聽到大家奉承，爺爺整個人倒是飄了起來，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似的。

他鬆開李叔，背著手挺起了胸膛。

我哂笑。

盡情得意吧——

畢竟很快你就會摔個粉身碎骨。

我給李叔使了個眼色，他心領神會，一溜煙跑沒影了。

「爸——」

我癟癟嘴，側身拉住爸爸的手。

「這些年，您為我們這個家付出這麼多辛苦了，我想給您買輛代步車，可是......」

爸爸先是一喜，緊接著眉頭蹙起。

「可是什麼？」

我瞥了眼滿麵紅光的爺爺，眼淚順勢流下。

「都怪女兒沒用，要是多掙些錢回來，就好了。」

我低下頭，兩隻手拽著衣角，用隻有我和爸爸能聽見聲音嘟囔。

「反正爺爺吃喝都在我們家，平時又用不上錢，還不如......」

我爸越聽越心癢癢，最後眼珠子一轉挪到爺爺跟前，討好地開口。

「爸，睇睇還會掙錢回來，就先用這給我買輛車吧？」

「什麼？」

爺爺立刻板著臉彈起來，警惕地拉開和爸爸的距離。

「這是睇睇給我的養老錢，你別想打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