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北陳狼子野心的長公主。
篡位失敗後,我被曾經溫潤如玉的皇兄鎖在深宮。
是夜,他將我按在床榻上,滿眼都是狠戾,
“樂寧,再捅我一劍,我願意為你去死。”
我抽出發釵如他所願的刺入他胸口。
他眉間染血,神情更加美豔癲狂。
可我知道,這都是他裝的。
他還是想殺我。
1
七月初六這日,瑤光殿失火。
被囚禁在此的昭華長公主差一點葬身火海。
我被人按著跪在地上,望著衝天而去的滾滾濃煙,不由得歎了口氣。
真是可惜,隻差一步,我就可以離開這個該死的囹圄。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裴瑜景眼底被火光照的通紅,他不管身側侍衛的阻擋,徑直走到我的麵前,揚手就是一巴掌。
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開來,可我卻感覺不到一點疼。
唯有煙熏得我有些睜不開眼睛。
逼宮謀反失敗那日,我也如同今日一樣,被人按著跪在他的麵前。
他滿眼痛苦,裝模作樣的問我,“到底還想要什麼?”
我挺直了脊背,昂著頭,“要你的皇位。”
他捂著肩膀上被我長劍刺出來的傷口,勃然大怒,“來人,把長公主壓下去,淩遲處死!叛亂的一幹人等,不留一個活口。”
我以為不過是成王敗寇,生死有命。
誰知他又用盡方法,偷梁換柱,將我幽囚在深宮之中。
從此不再遮遮掩掩,而是光明正大的媾和。
“昭華,朕對你不好麼?你為什麼非要離開我?”
一隻冰涼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逼迫我對視上那雙乖戾的眼睛,陰測測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不由得笑出了聲。
好?把我像個囚犯一樣,困在這裏,日日供他褻玩,我沒聽過這種好。
我抬眸看著這個再無半分雍容氣度的皇兄,不由得發笑,笑聲越來越大,到最後幾乎顫抖起來。
裴瑜景快要壓不住眼中的怒火,脖子上的手,驟然發力。
裴瑜景腕上青筋暴起,掐的我喘不過氣來,可我卻隻感覺到無盡的暢快。
他怒了。
以往裝的謹小慎微,寬仁賢德的皇兄怒了。
我嗤笑道,“你殺了我,裴瑜景你殺了我,我就不會跑了。”
裴瑜景眼底被憤怒熏的赤紅無比,幾乎是咬牙啟齒的從口中擠出一句話,“你以為我不敢麼?”
他沒有什麼不敢的,弑父奪權,逼死手足,賜死貴妃。
樁樁件件都是他做的。
我當然相信他會殺了我。
畢竟他並不是父皇之子,他的存在是父皇永遠也掩蓋不了的殺臣奪妻的事實。
因而曾在這深宮中舉步維艱,人人可欺,還要裝的賢德盛名。
“還是我對你太過寬容了。”
他話音剛落,就有侍衛上前死死的按住我,扯開我領口的衣襟。
我抬眸瞪過去,裴瑜景附身掐住我的下巴,“你的反抗讓我很不爽,所以我要懲罰你。”
那雙似水眼眸忽然湧動著我道不清的情緒,可是我更在意此刻他在眼中映襯出的我。
原來如此境地,我還是這般美豔。
細小的銀針不斷的刺入我領口的皮膚,很快就有鮮血氤氳成一片,豆大的汗珠順著我的額頭滾落。
我忍不住咬緊了唇瓣,可還是一聲不吭。
裴瑜景蹲在我的麵前,將手指貼在我的唇上,柔聲安穩,“你可以咬我。”
旋即,我絲毫不客氣的咬住了他的手指。
2
不知怎麼,他能和我一起痛著的感覺,讓我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看來我倆真是天生一對的瘋子。
等身上的字刺完了,我甚至沒有低頭,反而笑著看裴瑜景,“皇兄,我好痛。”
裴瑜景抬了抬手指,鮮血淋漓,深可見骨。
“我也是。”
周圍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看向我的眼神更像是把我當成地獄修羅。
“陛下,你可有受傷?”
一個嬌媚熟悉的聲音傳來,頃刻間我便繃緊了身體,心中恨意滔天。
是夏竹,我的貼身仕女。
她自幼入宮便陪在我的身邊,我待她更是親如姐妹。
我從來沒有想過,她會背叛我,爬上裴瑜景的床,將我逼宮的計劃和盤托出。
可她做這一切,到底換來了什麼呢?
不過是後宮中毫不起眼的一個妃子,匍匐在裴瑜景腳下,將自己的性命、榮辱托付給一個男人,祈求他的垂憐。
蠢貨。
穿著綠裙,滿頭珠翠的夏竹投入裴瑜景的懷中,淚眼朦朧。
“陛下,瑤光殿失火,臣妾嚇壞了。”
裴瑜景攬住她的腰,她就越發的嗚咽起來,“臣妾聽見陛下闖進大火中救長公主,臣妾的心都要碎了,生怕陛下龍體有礙。”
話裏話外都在說我不知好歹。
耳濡目染多年,這些後宮婦人慣用的爭寵手段,倒是被她學了個透徹。
隻是我實在覺得礙眼。
兩步上前,將她從裴瑜景懷中拉出來,在她驚恐地眼神中,我一個耳光扇了下去。
這一巴掌用盡了力氣,夏竹的臉頃刻間便紅腫起來,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可她不敢在裴瑜景麵前有半分不滿,隻能壓下眼底的怨毒。
“陛下,救我啊陛下。”
裴瑜景隻是抱著胳膊,漠然看她痛哭流涕。
匕首從袖口滑落,握在我的掌心。
“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麼?”匕首抵住她的咽喉,見裴瑜景根本沒有救她的意思,她轉而哀求我,“殿下,妾不敢啊。”
不敢,那是誰封住的瑤光殿所有的殿門。
若不是裴瑜景及時趕到,我就被自己放的火燒死了。
我冷哼一聲,手中匕首又進一寸,直接將她的脖頸劃出了血珠。
夏竹登時不敢再辯解,渾身顫抖起來。
“夏竹,看在你我相伴多年的份上,這次我不殺你,隻是別在我麵前耍你的小聰明。”
我頓了頓,又傾身在她耳邊道,“就算是我死了,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離得太近,我甚至可以聽見夏竹咬牙切齒的聲音。
她釵環淩亂,目眥欲裂,被侍女扶著離開之時,忍不住留給我一個怨恨的眼神。
我懶得理她。
拿著匕首走到裴瑜景麵前,他身側的侍衛立刻拔劍,倒是他不慌不亂的擺了擺手。
冰涼尖銳的匕首在他的脖頸間遊走,裴瑜景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彷佛要看個天長地久。
“要殺了我麼?”
我搖搖頭,好戲才剛剛開始,沒了他,誰陪我演一出長生殿。
裴瑜景忽然笑了,傾身向前,鋒利的匕首很快劃破了他頸項的皮膚。
3
他不甚在意的握住我的手,匕首從手中滑落,我這才低頭看清了鎖骨上張揚的三個大字“裴瑜景”。
登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是什麼狗撒尿占地盤的行徑。
他到不在意我的嫌棄。
手指在我肩頸處的傷口上摩挲,很快就沾上了我的血,他凝眉看著鮮紅的指尖,隨後將我的血抹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襯得他宛如女子般豔麗。
“樂安,你不喜歡麼?”裴瑜景靠近我,
我側過頭不想跟他比誰更瘋,可他卻傾身掰過我的臉。
濕熱的吻流連在我的眼角眉心,隨後扣住我的後頸,不容我拒絕的貼上他的冰涼的唇,肆意的攪動。
可說是吻,卻更像是兩頭野獸在撕咬,很快就有血腥味彌漫開來。
“別再挑戰我的耐心,不然我真的會忍不住殺了你。
那日之後,裴瑜景命人給我帶上鐐銬,將我鎖在他的寢宮之中,再不見天日。
偶爾他心情的好的時候,會來看我,隻是我從不給他好臉色,虛情假意都懶得裝。
一次他給我灌了合歡藥,企圖讓我臣服在他的腳下,哀求他的憐愛,可是我卻抽出他發冠上的金簪,毫不留情的劃傷了自己手臂,終於奪得片刻的清明。
他大怒,拂袖離去,許久不來看我。
今兒是中秋之夜,宮中要辦宴會,裴瑜景又強迫我換上侍女服、帶著麵紗站在他的身後。
若真是不懼悠悠之口,又何來這層遮擋,自欺欺人。
三跪九叩後,觥籌交錯間。
我總覺得有異樣的目光在我身上不住的打量,抬眸看去,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謝青雲推杯換盞的間隙,總是神色探究。
謝青雲是裴瑜景的至交好友,是他的股肱之臣,是陪他一步步馬踏天闕左膀右臂。
可卻因為我,與他漸有分崩離析之勢。
聽聞瑤光殿失火後,他曾對裴瑜景說“今日她能火燒瑤光殿,明日就能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對他的話,我不可置否。
可這對於我而言,或許是個好機會。
突然間,堂下爛醉如泥的人口無遮攔,“陛下身邊的侍女怎麼看上去這麼眼熟?倒是有幾分像前些日子伏誅的長公主。”
霎那間,絲竹聲止。
聽到這聲音的瞬間,我倒酒的手一抖,酒水全都灑在了裴瑜景身上。身旁的夏竹端起來後妃的架子,竟然揮手就是一巴掌,“你不怕掉腦袋啊!”
虎落平陽被犬欺,我忍了。
我抬眸看向裴瑜景,他正好整以暇的瞧著我,分明沒有為我解圍的意思。
堂下站著的人正是我的駙馬,膽小懦弱,無能多事。
成婚那日,是裴瑜景來掀的蓋頭,與我一同喝的合巹酒,而他隻能跪在新房外。
我本以為受此奇恥大辱,他會很裴瑜景入骨,卻沒想到也隻是個牆頭草。
見我大勢已去,立刻臨陣倒戈,還一劍差點捅穿我。
裴瑜景玩味的看了我一眼,麵無表情的說,“長公主死沒死,你不是最清楚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