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八歲到二十四歲,我做了六年的小三。
他大我二十二歲,和我爸年齡相當,同樣也有老婆有孩子。
我跟著他,他一個月給我三十萬,安排我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層。
在同學們還在為考研、找工作拚命努力時,我已經不需要再為錢財物質困擾。
孰不知,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都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1.
跟著李嘉平的第六年,我向他提了分手。
其實我們之間並不能用分手來形容,應該說是解除了一段不道德的關係。
我們的關係嚴格來說連男女朋友都不算,說好聽點我是他的情人,難聽點我其實是他圈養的一個漂亮物件罷了。
他花錢,我出賣自己年輕姣好的容貌和身體。
各取所需。
何況他也有家庭,他的妻子常居瑞士,兩人育有一子,也在瑞士。
李嘉平坐在沙發上,聽到我的話臉色有些難看,周身散發著不虞的氣息。
但他什麼都沒說,隻是沉默著,慢悠悠地點了一根煙。
煙燃盡的時候,他才終於開口說話,不解地問我:“怎麼突然要分手?”
我看著他,像從前一樣,乖順的笑了笑,他之前說過最喜歡我的乖巧。
哪怕到此刻我也沒忘,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算我的再生父母。
做小三是件可恥不堪的事情,我從來都知道。
可我仍然要感謝他給了我做小三的這個機會,是他讓我逃出了那個恐怖的魔窟,在大都市苟且偷生的活了下來。
我輕聲告訴他:“我想過一過正常的日子。”
李嘉平聞言將煙頭摁滅在麵前的煙灰缸裏,隻留給我一個冷硬的側臉。
良久,他輕嗬一聲,譏諷的笑了笑。
那笑容就好像是看到一個姬女說要從良,往後好好做人一樣,他可能覺得可笑。
其實我也覺得很好笑。
李嘉平轉過臉看我,剛毅的臉上麵無表情,聲音沉靜:“你考慮清楚就行,別後悔。”
在他的圈子裏,有句話盛久不衰,我始終記得。
“出來玩,就要玩的起。”
這是我第一次陪他出去的時候,一位前輩帶著好意提醒我的。
她是席間另外一位李總的情人。
2.
我第一次見李嘉平是在學校的校慶上,我是負責接待他的學生代表。
那個時候李嘉平有意給學校捐一座圖書館,學校的領導百般囑咐我要小心接待他。
其實就是領導不說我也會小心翼翼的接待他。
隻因為他開進學校的車是邁巴赫,腕間的手表是百達翡麗的,一身行頭全是價值不菲的。
這樣的人我怎麼敢得罪,也不是我一個窮學生能得罪起的。
後麵我陪他在學校四處逛了逛,逛著逛著我就感受到放在我身上的目光逐漸熾熱起來。
我從小就知道自己長得很漂亮,要不然也不會被學校選來做禮儀接待的學生代表。
我看著李嘉平火熱的眼神佯裝不知。
想著大學幾年的學費和生活費,但心裏也逐漸動了些別的心思。
我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我是弟弟來到這個世界上的贈品。
因為我是女孩,所以父母抵著計劃生育嚴查的風險也堅持要了二胎。
隻因為對他們來說,男丁就是香火傳承。
弟弟出生那天,一向摳門的家裏人樂嗬嗬地交了幾萬塊錢的罰款,眼都不帶眨的。
全家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氣,紛紛念叨著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下終於有臉見列祖列宗了。
而我,沒人在乎我。
我從小就是弟弟的保姆,他犯錯我挨打,他有事我就是被連打加罵,我要洗家裏所有人的衣服,做家裏的所有家務。
高中畢業後,家裏人就不打算讓我繼續再讀下去,哪怕我的成績可以上個重點大學。
其實原本他們高中就不打算讓我上了,是我的老師和校長輪番上門,他們要顏麵,加上校長答應給我學費減半,最後才不情不願地繼續讓我上學。
現在,當時的境遇又重新來了一次,他們想讓我嫁人,他們想要彩禮。
這也是他們願意一直養個沒把的女孩的原因。
他們不懂什麼叫待價而沽,什麼叫長期投資。
隻知道真金白銀先拿到手才是真的。
為了讓自己不被拖在爛泥裏過一輩子,我跪下來苦苦哀求他們,求他們讓我出去上學。
可我父母隻是冷眼看著我,眼中不含一絲溫情。
仿佛我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孩子。
可我難道不是由他們帶來這個世界的嗎?
最後他們願意讓我上學是因為我對他們說:「一個上過大學的女孩嫁人的時候,彩禮更高。」
我知道,麵對貪婪的狼群隻有更多的肥肉才能打動他們。
聽到這個,他們果然動容了。
因為他們清楚,在這個偏遠愚昧的村子,哪怕他們不知道知識改變命運的道理。
但他們清楚知識可以換更多的錢,大學生的彩禮比高中生的彩禮可以高上二十萬。
多麼誘人的數字啊!
多麼厚實的一塊肥肉啊!
後麵他們同意了讓我走出大山去上大學,可他們不會給我一分錢,因為家裏沒錢。
可家裏真的沒錢嗎?
那弟弟全身的名牌算什麼?
他每個周末去縣城補習的補課費又算什麼?
可我答應了,隻要能走出這裏,一絲機會我都要抓住。
3.
可來到大都市我才知道。
想靠在不耽誤學業的情況下兼職賺到大學四年的所有花費,這是多麼可笑又單純的想法。
大城市機會多,人人都知道。
所以人人都擠破了頭要進來,我一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根本沒有什麼競爭力。
其實我兼職的時候不是沒有遇到過向我拋出橄欖枝的人,一個個老男人用著色迷迷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我,恨不得立刻將我辦了。
我每次隻能忍著惡心去向他們接著介紹我兼職的產品。
可今天見到李嘉平,我在被包一事的態度突然有所鬆動了。
我也清楚,麵對這樣一個事業有成又風度翩翩的男人,美貌和十八歲的年紀是我唯一的優勢。
也會是他能看上我的唯一原因。
後來逛完校園,我將李嘉平送到了學校的行政樓。
然後我站在休息室麵前柔聲和他告別,眨著無辜的大眼睛楚楚可憐地看著他。
他也同樣沒辜負我的期望,給了我一張他的名片。
他彎下腰,將手放在我的肩上,道貌岸然地對我說:「我們很有緣,遇到你我很開心,往後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打這個電話找我。」
我看著他的眼睛,知道我的目的達到了。
一個十八歲、無權無勢的女孩子,有什麼資格讓一個上市總裁彎下腰對她說這麼不求回報的話。
除非,這隻是魚餌。
但我這條魚同樣沒讓他失望,算著時間,在校慶結束的時候打了名片上的電話。
那個晚上,我跟著李嘉平回了市中心的住所。
從此以後,我便在這裏住了下來。
李嘉平給了我一張卡,卡裏每個月都會按時進賬三十萬,作為我的零花錢。
我第一次見卡裏有這麼多錢的時候,沒忍住偷偷大哭了一場。
按照我正常的花費,我大學四年的所有花銷加起來可能還不到李嘉平一個月給我的錢的一半。
我讀了這麼年的書,以為走出那攤爛泥後迎接的每一天都是璀璨陽光,可沒想到是一路陰雨密布。
而我,對此毫不猶豫地選擇出賣自己的脊梁。
甚至在看到同學們還在辛苦的為未來做打算時,我第一反應居然是為跟在李嘉平身邊而沾沾自喜。
4.
不過,這種情緒並沒有在我身邊停留多久。
漸漸的,我的心態發生改變,我覺得跟在李嘉平身邊也沒什麼不好的。
至少每個月按時打進來的三十萬讓我不用再終日惶惶不安,沒錢的日子我再也不想過了。
我每日陪在李嘉平身邊,陪他出差,打球,聚會,社交。
我用李嘉平的錢也開始全方位報班提升自己,禮儀、舞蹈、繪畫等等。
我對這些學的很用心,在遇到李嘉平之前我根本沒機會接觸這些。
逐漸的,學校的課業我也耽誤下來了。
有舍就有得,我毫不猶豫地就做出了選擇,很快回學校辦了休學。
搬宿舍的那天是周末,幾個室友都在宿舍沒出去。
幾個室友看見我先是驚詫,再看到我全身精致的打扮後神色各異,有的裝作若無其事,有的眼裏是掩藏不住的鄙夷。
我家境不好的事情她們都知道,看她們的樣子,我知道她們已經猜到了大概。
我的東西不多,也都是些很便宜的東西,除了專業的書籍,其實沒什麼需要帶走的。
我將除了書之外,其它的大多數東西收拾收拾扔掉了。
在我將書全搬到車上,剛拉開駕駛座的車門,沒想到有個室友從宿舍樓跑了出來。
是裝作若無其事的那個室友趙琦,剛上大學時,她是宿舍裏對我最關照的那個。
她父母恩愛,她自己在有愛的家庭長大,一直都是開朗又善良。
與我,完全是兩種樣子。
她看到車的那刻呆愣了一刻,車是寶馬的,大眾眼裏入門級的好車。
這車是我和李嘉平在一起兩個月的時候,考完駕照,他買給我的代步車。
被趙琦看到這一切,我臉居然覺得火辣辣的疼。
趙琦隻是看了兩眼,然後猶豫著問我:“你這段時間過的還好嗎?”
我一怔,我孤身一人來到魔都至今,沒有任何人問過我過的怎麼樣。
我的父母沒問過,李嘉平也沒問過。
沒想到第一個人問我這個問題的是交情淺淡如水的室友。
我說:“我過的挺好的。”
趙琦歎了口氣,欲言又止,最後隻是說了一句:“那就好。”
然後又跑回宿舍。
我看著她的背影,靜默良久,然後開車離開。
5.
如今我坐在李嘉平的麵前,想起這亂七八糟的一切,覺得這幾年過的也挺快的,彈指之間。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對李嘉平是有些感情在心裏的。
隻是我跟在他身邊六年,大學畢業後工作也有兩年了,其實已經不算年輕了。
除了我,李嘉平身邊也逐漸有了更年輕,更漂亮的女孩。
沒有人會永遠年輕,但年輕的女孩一直有。
李嘉平身邊目前新跟著的是一個電影學院的學生,還沒畢業,剛出來拍戲。
而李嘉平也有意進軍娛樂圈,分一杯羹,正在捧她。
我時常能刷到關於他們的緋聞,都是有圖有視頻的那種。
剛開始我還有些難受,後麵也麻木了。
往後他身邊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恐怕隻會越來越多。
跟在李嘉平身邊這些年,我攢了不少錢,大學畢業後,走他的途徑,也進了一家不錯的廣告公司做策劃。
工資不算高,跟李嘉平給我的錢比起來不算什麼,但加上這些年攢的錢,足夠我在魔都富足的過下去。
李嘉平緩下氣問我:“之後有什麼打算?”
我看著他說:“可能出去玩幾天,散散心,然後找個合適的人結婚生子。”
李嘉平點點頭,又道:“那以後就不聯係了?”
我沉默地點點頭。
李嘉平沒說什麼,隻是拿起西裝外套站起身,走到門口又停了停。
我看不清立在黑暗中他的神情,隻聽他說:“好歹相識一場,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都可以給我打電話,你也跟我不少年了,有什麼想要的嗎?”
我昂起頭看著他,綻放笑容,搖搖頭:“這些年您對我很關照,我沒怎麼想要的。”
“知道了。”李嘉平神色不明地留下這句話,接著轉過身,逐漸消失在我的眼前。
6.
李嘉平是個很大方的金主,當天夜裏我就發現卡了被打進來了六百萬。
我跟了他六年,一年一百萬的分手費。
除此之外,他此前給我買的車,珠寶首飾,奢飾品都算我私人的,由我帶走。
在提了分手的第二天,我便收拾東西從李嘉平市中心的房子裏搬了出來,住到我上班公司附近的小區。
搬家的那天,我恰好遇到了我的鄰居。
小區的房子是一梯兩戶,我的鄰居是一位帥氣的男生,年紀看著和我差的不多。
第一次見麵簡單地打了個招呼,我知道了他的基本消息。
許臨,二十六,留學海歸,在一家跨國公司上班,和我一樣,上班的公司都在小區附近。
但我和他交際不多,因為沒幾天我就向公司申請休了年假。
之前和李嘉平分手時說的話都是真的,我確實打算找個地方散散心。
跟在他身邊的這幾年,他喜歡什麼樣的,我就努力變成什麼樣的,現在連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都不知道。
外表妝容精致,但實際內裏早已麵目全非。
我在網上查了很多攻略,最後選擇去了西歐。
隻是我沒想到,會在我坐的那趟航班遇到了許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