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科舉前一天，秦嶽留下書信，說要與心愛的女人私奔。

我拿著信給他的父母看了，最終截下了他。

之後，他不負所望，高中狀元。

一日看盡長安花的風光後，他在禦前向聖上求親。

然後八抬大轎來我家迎親，我以為他回心轉意，於是應允了。

但是婚後的他卻日日流連花街柳巷，在外招蜂引蝶，而且每次喝多了酒，就會動手。

我家中本有麵店米鋪，卻被他查封，說是裏通外國。

父母被他親手送入大牢。

我含恨上吊自殺，卻被仆人救下。

他匆匆趕到後，卻又拿起繩子勒住了我。

臨死之前，我聽到他說：

“這就是你斷我姻緣的代價。”

再睜眼，我卻回到了改變命運的那夜。

這一世，我不會再阻攔他。

1

我打開窗戶，窗台上躺著的那封信，曾改變我和秦嶽的人生。

我知道那是秦嶽給我的告別信，也知道他將就此錯失狀元的身份，但卻毅然決定裝作沒看見。

因為相較於無盡的折磨，相較於被勒死的命運，我的善良有限。

前世，我看到信之後，立刻就告知了他的父母。

之後他的父母及時截住了趕路的他，將他鎖在家中，第二天又押著他去考試。

秦嶽確實有天分，連中三元，考上了甲等，被聖上欽點為狀元郎。

甚至聖上有意將公主許配給他，沒想到他說，此生非我不娶。

十裏紅妝，大紅花轎擺到我家門口，我父母喜笑顏開，隻當作是他知恩圖報。

我也以為這個男人回心轉意了。

然而婚後卻讓我大失所望，他令我受盡折磨。

他在人前是才華橫溢的狀元郎，是體恤妻子的好丈夫。

背後卻對我極盡羞辱，動輒拳腳相向。

後來他給我父母介紹了一個買米麵的商人，雖然這個商人身份存疑，但由於我的關係，父母還是信了他。

沒想到這個商人卻被證實是他國的探子，我爹娘都被抓入獄，家產也全部被抄。

他卻撇的一幹二淨。

我跪著求他用狀元的身份救救我爹娘，沒想到被他直接拒絕，他甚至說。

這一切都是他的計謀。

受不了打擊的我，決定上吊自盡。

然而還是被仆人發現，最後叫回了他。

他看著我充血的眼睛和脖子上的勒痕，沒有半點憐惜。

而是重新拿起白綢，纏在我的脖子上，一點一點加力。

在我無法呼吸，痛苦不已的時候，他俯到我耳邊說：

“這就是你斷我姻緣的代價。”

原來他一直沒有忘記那個想要一起私奔的女人。

我摸了摸脖子，就好像那裏還纏著白綢，讓我呼吸困難。

秦嶽，這一世我成全你。

2

第二天一早，秦嶽的父母著急忙慌地敲開了我家的門。

我們兩家是鄰居，都做一些生意。

我家開的糧鋪，他家開的酒肆。

兩家鋪子就隔了一條街，又是多年相識。

很小的時候，雙方父母就給我和秦嶽定下了娃娃親。

所以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很多，秦嶽如果不見了，要麼是去讀書，要麼就是來找我了。

當聽說秦嶽不在的時候，他父母明顯開始著急了。

因為離科考隻有一天了，對於很多學子來說，一年才有一次的機會。

我假裝才發現一般，掏出那封信，對他們說道：

“今日一早，我在窗台上發現了這封信，正要拿給您二老看。”

“信裏的內容我才看過，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們說，你們自己看吧。”

我將信遞了過去，秦嶽的父親迫不及待地打開，越看臉色越難看。

信裏是秦嶽對我的道歉，還講了他跟那個女人的感情有多深。

秦嶽的母親不識字，湊在邊上著急地問，信裏到底說了什麼。

秦嶽的父親將信撕的粉碎，罵道：

“你養的好兒子，他跟人私奔了。”

“就是那個青樓的娼妓，我早就看出來他們不正常了。”

說到這裏，秦父看了一眼我，歉意地說道：

“默娘，是我們家對不起你。”

“我這就去派人把他追回來，一定讓他回心轉意。”

我父親說道：

“老秦，默娘是晚輩，哪禁得起你的道歉？”

“不過這婚事，我看就算了吧，我家默娘也不是無人要的。”

“提親的人排著隊來，都被我擋掉了，既然你家小子有良配，那婚事就算了，做不成親家，我們還是朋友。”

父親雖然說的很客氣，但明顯心裏也不舒服，所以幾乎是將他們趕出去了。

3

趕走秦家二老後，爹娘又安慰了我幾句。

擔心我受這件事的影響，娘親天天守著我。

就算我一再告訴他們我沒事，娘親也不放心。

在她的心裏，我還是跟前世一樣，那麼喜歡秦嶽。

所以為了讓他們省心，也為了不耽誤他們做生意，我幹脆也去糧鋪幫忙。

前世正是因為對家中生意不了解，才會讓秦嶽有機可乘，所以這一世，我準備換種活法。

看到我有繼承家業的想法，父母十分高興，畢竟是從商之家，沒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想法。

忙到黃昏關門，娘親神神秘秘地把我叫到一邊，對我說秦父秦母去城郊找秦嶽去了。

我說他們原來並沒有走遠啊，不知道怎麼找到的。

娘親說，還不是從青樓老鴇那得知的消息，那個娼妓走之前，告訴了老鴇。

我覺得“娼妓”這個詞太難聽，就對娘親說：

“別這麼叫人家，聽說她一直守身如玉，花名都沒有，叫的原名——宋元元。”

娘親有些奇怪，問我怎麼會知道的。

我隻能說是秦嶽在信裏寫了，畢竟信被秦父給撕了，也沒辦法證實真假。

再次見到秦嶽，已是半旬之後。

秦家的酒肆就開在我家糧鋪對門。

酒肆裏多了一個少女，正是那個叫元元的女人。

秦父秦母對她似乎很是不滿，在她幹活的時候，總是各種挑剔和責罵。

隻有在秦嶽過來看望的時候，元元才會有難得的清閑時刻。

秦家還是希望秦嶽能參加科舉，考上功名，洗刷掉他任性舉動留下的流言蜚語。

但秦嶽似乎很難靜下心來讀書，每日都要來酒肆看望元元，為她擦汗，給她捏腿。

偶爾他看向對門的我，臉上也會有歉意浮現。

他不知道，其實我早就放下了。

秦嶽與元元膩膩歪歪，氣壞了他的雙親，周邊的人也喜歡看熱鬧。

看著元元驕傲的樣子，我想她一定把自己當成是卓文君，把秦嶽當成是司馬相如了。

隻不過她以為的愛情佳話，在街頭巷尾卻是傻小子愛上娼女的笑話。

4

我曾經那麼深的愛過秦嶽，畢竟我的世界裏也隻有那一個男人。

從小我就知道他會是我的夫君，大人沒有瞞著我們。

所以我會在他夏天讀書的時候給他扇扇子。

冬天冷的時候，給他添爐火。

他曾手把手教我讀書寫字。

也會在我被先生打手心的時候安慰我，不必如此努力，因為家中有他識字就夠了。

我會將父母給我做新衣服的布料，為他做新鞋。

家中長輩取笑我，還沒嫁過去就處處向著他了。

可是自己的相公就是要自己疼的啊。

秦嶽很自信，總是跟我說，等他考上狀元就娶我。

八抬大轎，明媒正娶。

後來卻不再說了，因為元元出現了。

他們相遇在一個雨天。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元元走在橋頭和秦嶽迎麵相撞，失意的少女和晨讀的少年，難免會撞出火花。

隻是誰都沒有想到，這一場相遇預示著往後的風風雨雨。

秦嶽來看我的日子越來越少，後來他身上關於我的痕跡越來越少。

他的手絹是元元貼身的，他的詩句裏藏著元元的名字，就連他的身上，也有元元的咬痕。

情到深處的時候，人是會返祖的。

但畢竟元元出身風塵，所以這段感情注定不被祝福。

而秦嶽也不敢找父母要五十兩為元元贖身。

於是他們決定私奔，在另一個雨天。

秦嶽的勇敢讓我動容，雖然不是為我。

可我也為他的前途擔憂，畢竟，他苦讀多年，為的就是功名。

所以前世，我把信交給了他父母，阻止了他膽大妄為的舉動。

後來他成了狀元，又娶了我。

直到他害得我父母坐牢，家破人亡，我才知道，他一直沒有放下元元。

也沒有放下對我的恨意。

“默娘，你現在利落多了。”

許是多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秦嶽還是決定帶元元過來打聲招呼。

我沒有停下手中的算盤，對他點頭笑笑：

“你不是也在幫家裏忙嗎？”

然而元元卻搶話說：

“他隻是偶爾過來，還是要準備考狀元的。”

我知道，按照他的能力是可以的。

不過那是前世，現在他一門心思在你身上，就不一定了。

當然，這些話我沒有說出來，隻是看著她傻笑。

這樣她應該才會覺得自己是勝利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