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裴錦之回來了。
看著熄了的燈,關著的房門,他停站在門口。
這是頭一次。
頭一次,這裏的燈光不再亮著迎接他。
他就這樣在門口站了許久,然後才自己推門進來。
感受著被子裏忽然襲來的寒氣,以及那貼近我後背的寬闊胸膛,我沒有絲毫的反應,意識卻是極其清醒的。
“芷若從小無依無靠,不像你一樣命好,所以我才留她在府上,府裏也不差她那一張嘴吃飯,況且你知道的,是我有愧於她。”
這樣的話我聽過無數次,我沒有回答他。
我跟裴錦之成親8年,認識17年,我7歲識得的他,我們也算是青梅竹馬的情誼,剛成親的時候也夫妻恩愛。
小時他會給我抓蝴蝶,陪我放風箏。
少年時,他會因為跟我的對視而臉紅,在人多的宴會上會偷偷瞧我。
新婚時,他會每日下朝後給我帶花,將我摟在懷裏細細描眉。
直到後來,他的表妹徐芷若丈夫離世,公婆,弟媳,欺淩她,裴錦之將這命苦的表妹帶入了府中。
剛開始,我也同情徐芷若的遭遇,把人好好的安頓,招待,讓她在府中跟我這個侯府主母的待遇差不多。
直到她跟裴錦之滾到一起,被捉奸在床。
徐芷若哭哭啼啼,一言不發,就隻是用那雙可憐的眼睛望著裴錦之。
裴錦之跟我認錯,說是中了藥。
不是徐芷若下的,而是一個想要爬床的丫鬟,可是陰差陽錯下,確是讓徐芷若和裴錦之那樣了。
我當時是崩潰的。
但也還冷靜,問裴錦之該怎麼辦。
是把人抬進門,還是怎麼著,他做主就好。
我雖然生氣,但是也隻能氣,事已至此,我總不能把他們兩個殺掉。
可是裴錦之說什麼也不願意把人抬進門。
說是成親之前曾對我許諾過,這一輩子就我這一個妻,絕無妾。
我以為他要把人送走,安頓在外麵,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可是他沒有,而是把人留在府上,無名無分的一直待著。
徐芷若喜歡穿一身白,她有事沒事就煲個湯端到裴錦之的書房。
看見我,也沒有絲毫的心虛,微笑著平靜的行禮,一副人淡如菊的高潔模樣。
這兩人雖沒有名分,但卻把該做的事情都做了。
世家貴族的男子,納妾的多了去了,我愛裴錦之,的確是不想跟任何女子分享,可是這世道不是我說了算的,如果他不願意,他想納妾,我又有何辦法呢。
善妒可是七出之罪。
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可是他偏偏要如此作為,惡心我。
我看不起裴錦之。
從那以後我們之間就冷淡了,他是想要破冰的,可是又怎麼可能回到之前。
碎了的玉就算修複,也是有裂痕,有瑕疵的。
完美的愛情不再完美,可是還有孩子,夫妻之間相敬如賓的籌碼,還有一個孩子。
現在我已經沒有任何理由了。
夫君的愛情,孩子的親情,都已經讓我失望,不再能牽絆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