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你的同僚來了。”
那是父親渾厚的聲音。
我猛然從案牘上驚醒,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摸了摸小腹,那裏本該有尚未愈合的傷痕,如今卻隻摸到了平滑的衣料。
母親也在外輕輕敲門,溫柔和我說話。
我身上所穿的仍是往日裏在宗門修行時穿的的服飾,這一秒就像是時光逆流。
但是,那段苦痛的記憶,已經烙在了我的心裏,我忘不了。
我怔怔立在原地,久久緩不過神,思索好久之後終於洞悉了一切——我,竟然重生了。
前廳,柯賢與黎月,局促不安地坐於我家軟榻之上。
不出所料,今天正是柯賢帶著黎月登門求教的日子,也是我前世災難的起點。
我現身的瞬間,柯賢就急不可耐地站起身來,眼中閃爍著迫切:“江青羽,黎月修行的根基淺薄,往後能不能讓她一同參與你的指導修行?”
黎月在一旁,用小心翼翼地的目光上下偷偷打量我,眉眼之間有一些難堪,很顯然是為這件事感到不安。
柯賢溫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無聲的安慰她。
這些細微的動作,盡數都被我看在眼裏。
麵對他們熱切的期盼,我輕輕搖了搖頭:“不行。”
前世就是這樣,因為我拒絕了柯賢,就讓他在心裏埋下了怨恨我的種子,而記恨上了我。
黎月,在我準備考高級靈師那年,就像是一縷清風,忽然轉入我們的宗門進行修行。她嬌柔的像是一朵茉莉,純潔無瑕,幾乎能讓所有人心生憐愛。
初入宗門,在她自我介紹之時,柯賢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她牽引。
再加上黎月的家境苦難,家中隻有一位殘疾的父親,或許也是因為這份同為弱者的共鳴,讓柯賢與黎月迅速親近起來。
黎月的基礎薄弱,常常被宗門師長斥責,於是她總是會怯聲地問柯賢:“柯師兄,你能不能幫幫我,教教我?”
於是柯賢開始輔導她,對她時耐心講授,與對我時的浮躁簡直判若兩人。
一天下午,黎月因丹藥試煉墊底,又開始趴在桌上哭。
柯賢就默默陪伴在她身旁,不厭其煩的給她遞紙擦淚。
隻是到了晚上,密密麻麻的基礎靈訣就出現在了黎月的桌上。
同門所有人都說柯賢與黎月乃是天作之合,我在他們中間,顯得很突兀,隻有格格不入。
但我拒絕他們一同與我修行,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三天前,我在茅房聽到黎月與她的私交小聲談論。
“月月,柯賢待你非比尋常,你們是不是已經結成了道侶?”她朋友問道。
黎月冷笑,言語裏全是輕蔑與不屑。
“他家境如此貧寒,我怎麼可能會自甘墮落?
他不過是個助我修行的工具人罷了。”
“月月厲害啊,江青羽想求柯賢指導,還需要付出代價呢。”
“哼,江青羽那資質,修行對她來說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你就看著我是如何將柯賢徹底奪來的。”
當時,我聽到這些對話,在茅房內氣到發抖,卻還想著柯賢最近正是晉級高級靈師的關鍵時期,一直不敢將事情告訴他,隻是暗示柯賢要遠離黎月。
所以,再次麵對柯賢的這個請求,我果斷拒絕。
黎月當時哭著從我家跑走,結果中途不慎被車馬驚嚇跌下了山崖,導致殘了一隻腿。
柯賢看著我,很是生氣,怪我沒有同門之情,於是就暗中對我布下重重禁製,使我陷入絕境。
但我做的這一切努力,到頭來全隻是自我感動罷了,還是用我的青春乃至生命為代價的那種。
現在,我算是看明白了:尊重他人命運,放下助人情節,各安天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