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男友麵前裝了三年窮人。
得知父母的死訊,相戀三年的男朋友向我求婚。
我在他懷裏崩潰大哭。
一通電話後,他握著手機上前擁住我。
「寶貝,我有點事,晚點回來陪你。」
他的手指不小心觸碰到揚聲器,沒想到對方沒掛電話。
話筒裏傳出甜膩的嗓音:「宇哥哥,來我家吧......」
這個聲音和我家保姆女兒的如出一轍。
.......
「她是誰?」
還沒從父母意外身亡的傷心中抽離出來,這通電話宛如一根刺紮在我痛到麻木的神經。
陳靖宇身形一頓,慌忙掛斷電話的手仍在微微顫抖。
我拿過他的手機,點開女孩的頭像。
聊天記錄被刪除得很徹底,隻留下這次的通話。
朋友圈裏的照片,女孩笑得很甜,容貌與我有五分相似。
她穿著不太合身的過季禮裙,魚尾裙擺上,那抹被意外沾染上的丙烯顏料依稀可見,十分眼熟。
陳靖宇慌忙解釋:「她是工作上認識的人,就是單純的合作關係。」
「什麼樣的合作關係,需要去她家裏?」
「工作上認識的人,會特意把聊天記錄刪掉?」
我把手機砸向陳靖宇的胸口,他沒有躲開,疼得發出悶哼。
他緊張地觀察我的表情,雙手攀上我的手臂:「我不會去她家,更不可能做對不起你的事。相信我!」
我揮開他的手:「我現在沒空聽你說這些。」
哭到麻木的身體,沒有更多力氣去做出憤怒嫉妒的反應,我的語氣平淡到不可思議。
換作平時,我早就吃醋吃到飛起。
但陳靖宇最喜歡我吃醋時的樣子,他很享受我對他的在意。
所以我現在冷淡到極致的態度,令他比任何時候都慌。
就連聲音都帶著哀求和顫抖:「我不走了,留下來陪你。」
話音剛落,通話鈴聲再次倉促響起,屏幕上女孩的頭像笑容刺眼。
我吸了口氣,一字一頓:「你走了,我們就分手。」
他回避眼神,表情掙紮片刻,下定決心似地咬咬牙:「抱歉,我去去就回。」
門吧嗒一聲鎖上,我抹了抹臉上已經幹涸的淚痕。
手機各大APP瘋狂推送恒海集團董事長去世的消息。
恒海集團是媽媽一手壯大的企業,家裏隻有我一個獨生女。
陳靖宇並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在他麵前裝了三年窮人。
沒有時間難過,我要振作起來,該去接爸媽回家了。
一小時前,我收到警方通知,父母在國外乘坐的熱氣球爆炸,導致意外身亡。
但直覺告訴我,他們的死因絕對有蹊蹺。
*
「看新聞了嗎?恒海集團董事長和他老公意外身亡了。」
兩個白領模樣的女人拿著咖啡,在旁邊的圓桌坐下。
「熱搜都爆了,很難不知道。看來熱氣球也不安全。」
另一個女生趕緊附和道。
距離航班登機還有一個小時,我來到咖啡廳,理清思緒。
警方從遊客名單中迅速確認死者身份,繼而通知了我。
出事時是他們結婚30周年紀念日,我知道他們開車去了遠郊旅行。
可爸爸有輕微恐高症,他們是絕對不可能主動選擇熱氣球這個項目的。
「蘇慕晨。」
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我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
「姚望舟?」
他是陳靖宇曾經的朋友姚望舟,後來兩人不知為何,斷絕了來往。
我跟他交集不多,對他印象也極差。
他看了我許久,不懷好意地說:「怎麼這麼傷心,陳靖宇把你甩啦?」
我內心升起疑惑。
順手戴上墨鏡:「跟你沒關係吧。」
「看來我猜對了。」
姚望舟自顧自地坐在我對麵:「我就知道,你倆遲早得分。」
我蹙眉道:「什麼意思?」
他聳聳肩,幽幽開口:「他接近你的目的不純,達不到目的,自然會拋棄你。」
說完見我沒反應,故作驚訝道:「難道你不知道,他是為了錢才接近你的嗎?」
咖啡廳燈光昏黃,帶著朦朧的柔光,像極了我和陳靖宇初遇那日的黃昏。
也正是那天,一場車禍,讓我決定放棄和父母一同移民,留在國內。
辦完簽證,開車回家路上,突然出現連環追尾的車將我撞得不省人事。
昏迷前,一個男人背對夕陽的光,破開副駕駛的窗,將我救出。
陰差陽錯,他腿部受的傷比我還重。
我得知他叫陳靖宇,小鎮出身的青年,醫藥費都付不起,卻還一腔孤勇地衝上來救人。
我假借肇事者的名義,偷偷替他墊付住院費,給他請來最貴的看護。
直到我出院,他還坐在輪椅上進行複建。
我便常去探望他,每每我出現,他波瀾不驚的臉上,總是不自覺彎起笑眼。
有一天,去病房看他,還沒推開半掩的門,就聽見屋內傳來關於我的話題。
我趕緊退回到門後,好奇他們在說什麼。
「你救的那女孩不是很有錢?你現在工作丟了,正好訛她一筆。」
*
病房外,心臟如鼓槌般敲擊著,我下意識緊張了。
「別胡說。我是喜歡她才......」
心跳並沒有因為這句話趨於平緩,反而愈發激烈地鼓動。
姚望舟不屑道:「你都那麼缺錢了,裝什麼清高。你們門不當戶不對的,她怕是根本看不上你。」
陳靖宇略作停頓:「嗯,如果她不喜歡,我會離她遠遠的。」
我心下觸動,折身離開醫院。
轉頭把修好的帕拉梅鎖進車庫,把高定和奢侈品包包全塞進衣帽間。
那之後,我跟保姆林姨交代完,再也沒有回別墅住。
開始學著像剛畢業的普通人一樣,租房、自己做飯、用工資養活自己。
一方麵,我不想讓他有壓力。
另一方麵,我私心地希望,我們的感情不要摻雜任何物質。
沒想到一裝就裝了三年。
姚望舟說他缺錢,我就請來律師假裝保險公司的人,賠給他100萬。
而我假裝不知情,後來又有意無意說起當時那輛車是租來充臉麵的。
他略作停頓,淺笑一聲,用食指戳戳我的額頭:「亂花錢。」
在一起三年,陳靖宇對那段我間接造成的傷痛隻字不提,滿口都是我對他有多好。
如果不是今天的這通電話,我可能會繼續沉溺在他的愛裏,甚至會答應他的求婚。
「你們都知道些什麼?」
我開門見山地問,恐怕他和陳靖宇斷絕關係的原因也藏在答案裏。
姚望舟坦然道:「誰會冒著什麼危險去救一個普通人啊,但如果那人是恒海集團千金,就另當別論了。」
我錯愕道:「所以你們一早就知道了。」
他不置可否。
通話鈴聲忽然猛地響起,是陳靖宇打來的。
姚望舟挑眉:「不接嗎?」
本來不打算接,我卻突然起了報複的心。
陳靖宇焦急的臉懟在屏幕上:「寶貝,你去哪裏了?怎麼沒在家?」
他又將鏡頭拉遠了一些,對著身邊的人:「我和老劉在一起,沒有單獨和別人見麵,相信我。」
「陳靖宇,你現在解釋,有點晚了吧。」
「一個小時前,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和姚望舟對視一眼,他立馬會意我下一步動作,無所謂地挑挑眉。
「哦,忘了說,我也和你的朋友在一起。」我把鏡頭調轉對準姚望舟。
「我們到此為止吧。」
忽視陳靖宇慌亂的聲音,我趕緊掛斷視頻。
姚望舟見我出神,湊近了幾分。
狹長的眼裏透著精明的光:「陳靖宇不要你了。不如,你找我吧。」
我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臉上:「做夢。」
他捂著被拍紅的臉,笑得邪氣:「剛利用完就扔掉啊,還真不好惹。」
*
登機前,我發消息給集團的王秘書。
【王叔,幫忙查下三年前,我出車禍那次的肇事者。】
在國外的這幾天漫長得如同過了好幾年。
對於父母的死因,警方經過多方排查後,堅持認為是意外。
爸爸有恐高症的疑點,並不能構成直接證據。
調查無果,我隻能帶著爸媽的骨灰先返回國內。
落地後已經是晚上,滿月高懸夜幕,我卻再也沒有家人了。
我突然很後悔沒有和爸媽一起去國外。
如果我在他們身邊,是不是會避免這個悲劇。
再不濟,至少也能與他們一同長眠。
望著皎潔的月光,回憶起決心留在國內的那晚。
一時間不知道該恨我自己,還是該恨誰。
那天中秋節,我早早結束了工作,沒提前打招呼,擅自去複建中心探望陳靖宇。
他努力從輪椅上站起,重心不穩,從平衡板上摔了下來,無力跌坐在地上。
他屈起膝,將頭埋進膝蓋,右手緊握拳頭砸向地麵,像一隻受傷的小獸。
難怪他從來不讓我陪他複建,原來他不總是微笑著的。
胸口湧起疼痛和酸楚,說不清是內疚還是什麼,我轉身快步離去。
他不希望我看見他的狼狽,我就當作沒來過。
特意等他回到病房,才拎著月餅盒去見他。
吃完飯,我推著他在月光下的花園散心。
他眼睛明亮地望著我:「你都出院了,不用總來看我。」
輕柔的嗓音頓了頓:「更不準內疚,換作是別人,我也會救。」
這樣一句想讓我安心的話,卻更加掀動我內心的漣漪。
我蹲下身,握住他的手,堅定道:「你才不用有負擔。我是想見你,才來的。」
他漲紅了臉,指尖顫動,最終也沒敢回握我的手。
那一刻,我決定留在國內,想和眼前的人長長久久待在一起。
月光灑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陰影,我深深淪陷在他炙熱的眼神裏。
*
集團派司機來接我:「小姐,您回別墅嗎?」
「有勞了。」
父母移居國外,家裏隻留下林姨日常照看著。
夜晚的別墅隻留下客廳一盞孤燈。
林姨見我回來,趕緊迎了上來:「晨晨回來了!」
許久不見,她的鬢角蒼白了不少。
她的視線從我臉上,移向我懷裏的骨灰盒,難過地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好幾歲。
林姨別過身去抹抹眼淚,強打起精神。
「今天是不是要回來住?」
「你的床單被罩,阿姨兩三天一換,就等著你回來。」
在這個世界上,陪我長大的人,隻剩她了。
我好想抱抱她,好想告訴她,我好累。
可腦海回響起陳靖宇手機裏那個甜膩的女聲,那聲音和她女兒的一模一樣。
我未曾見過她女兒,隻聽過她們打電話的聲音,林姨說女兒過得太苦,時常心懷愧疚。
我忍住了眼淚:「林姨,最近有誰來過家裏嗎?」
「楠希前段時間來過,我出去買菜,給她做了頓飯。沒待一小會兒就走了。」
林姨說得坦蕩,似乎對女兒的行為全然不知。
我直接開門見山:「林姨,陪我去查查監控吧。」
林姨有些疑惑,但她是個合格的保姆,從不質疑雇主的決定。
一樓的監控室,能看到別墅各處的監控。
我們坐在滿屏的監控器前,按日期檢查。
忽然林姨驚訝地倒吸一口氣,我看向她眼神方向的那塊熒幕。
就在一周前,女孩在客廳對她撒完嬌後,偷摸跑去二樓衣帽間。
甚至來不及仔細看,拿起一件低胸禮裙就塞進包裏。
我冷笑一聲,正準備起身離開監控室。
恍惚間瞥見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沒想要陳靖宇第一次來我家,竟然不是為了見我。
女孩將林姨支出去采買的空檔,開門迎接陳靖宇。
她帶著陳靖宇來到客廳,想要將準備好的水果擺盤親手喂給他。
陳靖宇拒絕了她曖昧的動作,坐回沙發。
女孩故意絆倒,跨坐在陳靖宇腿上,將陽光玫瑰舉到他唇邊。
*
我握緊拳頭,一拳砸在桌上。
林姨本就震驚不已,更被這聲響嚇得渾身一抖。
她趕緊賠禮道歉:「晨晨,對不起,我不知道楠希會隨便把外人帶進來。」
監控裏,陳靖宇反應迅速,一把將女孩推倒在地。
站起來說了句什麼,頭也不回離開別墅。
「林姨,這個人是我男朋友。」
「你女兒偷我的衣服,還勾引我男朋友。該怎麼辦呢?」
林姨急出眼淚:「這孩子真是糊塗啊,怎麼對得起你。」
林姨是從小就照顧我的保姆,為人規矩,做事利索,一直待到現在。
原本別墅要賣掉,我決定不出國後,媽媽把別墅其他人遣散,獨獨留下最有感情的她。
如果沒有這件事,林姨可以一直在這裏住到養老,沒有太多工作,工資照發。
我歎了一口氣:「抱歉,林姨,這麼多年的感情,我也很舍不得您。」
「但您女兒的所作所為,我沒辦法視而不見。」
「給您2n+1外加50萬的賠償,您再找下家吧。」
林姨眼淚還在不停往外湧,沒忍住上前抱了抱我:「晨晨,對不住你了。」
她鬆開懷抱,抹了把眼淚:「我這就去收拾東西。」
「林姨。」
我叫住了她,到底還是心軟問了一句。
「50萬夠嗎?您的前夫還沒被放出來吧,不會再來找麻煩吧。」
林姨的前夫嗜賭成性,兩人離婚多年,他總以女兒為要挾,妄圖吸幹林姨的血。
直到三年前,聽聞他犯事被抓進去。
林姨對女兒內心有愧,離婚後自己尋得一對好雇主,女兒卻被前夫連累,處處躲著債主。
這也是我疲於追究的原因。
「不知道。」
林姨搖搖頭,轉而安慰我:「別擔心,阿姨會照顧好自己。」
「你也要好好的,先生和夫人會在天上保佑你。」
*
一夜無眠,早起換回國內的電話卡,才發現陳靖宇打來近300多通未接來電。
「來淮海路108號找我吧,你來過的。」
陳靖宇再站在我眼前時,恍若隔世。他看上去比當年受傷時還要憔悴。
他並沒有因為我出現在這所別墅而驚訝,看來確實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陳靖宇迫不及待一把牽住我,哀求道:「可以不要突然消失了嗎?」
我對他笑笑,將他按坐在沙發上。
折身拿起一顆陽光玫瑰,慢慢走向他。
「陳靖宇,你真的愛我嗎?」
「當然。」他直視我的眼睛,語氣堅定。
「那最開始呢?為什麼救我?」
他眼眸垂下,似在思考。
忽地,我跨坐在他腿上,他呼吸停滯了一瞬。
我清楚看見他眼裏的震驚,逐漸變成情動,呼吸加重後,嘴角在不斷靠近。
我學著林姨女兒的動作,將陽光玫瑰抵在他唇上。
「喜歡嗎?」
他方才反應過來,如遭雷擊,錯愕地望向我。
一個有力的巴掌扇在他臉上。
我推開他,站起身:「我看到監控了。」
陳靖宇慌忙起身:「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眼裏從未有過如此複雜地掙紮,仿佛在埋葬一些呼之欲出的難言之隱。
我冷笑一聲:「算了,今天找你來不是為了這個。」
「剛剛的問題,你還沒回答。當初為什麼救我?」
我適時轉移話題,這讓他既慶幸又失落。
「為了從你這裏得到一筆錢。」
他如此坦誠,倒令我有些意外。
「這是你想聽到的答案嗎?」
他自嘲一笑。
沉默片刻。
我問出最無關緊要,卻是曾經最想知道又不敢問出口的問題:「如果知道會受那麼重的傷,你還願意救我嗎?」
那場連環車禍發生得突然。
更意外的是,陳靖宇剛將我救出,又有一輛車不受控製衝撞過來,將他撞成粉碎性骨折。
住院3個月,從坐輪椅到徹底恢複走路,他整整花了6個月之久。
「不會。」
陳靖宇回答得肯定,我心下一片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