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死了媳婦的男人都可以把妻子屍體交給鐘婆婆,然後得到一個漂亮溫順的女人。
我爹拿著家裏所剩不多的積蓄換了新婦回來,日夜瞧著,愛若珍寶。
但他不知,那個新婦根本就不是人。
見過專吸食陽氣的女妖嗎?她們不嚇人,也不打人,隻將你一點一點裹挾入她們的溫柔鄉中,還不等你恨上她們,你就隻剩下骷髏......
可這令人唾棄的女妖也是可憐人,她們生來本隻是為了守護。
「爹!我不要後娘!媽媽已經死了,我們把她葬了吧......」
我死命拽著裹母親屍體的草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爸爸一腳踹在我肚子上,冷眼瞧著我在地上疼得打滾。
他五官猙獰地扭曲著,唾沫星子橫飛。
「小兔崽子!輪得到你教老子?!你媽那個命薄的死得早,老子才不做那鰥夫!」
說著,爸爸就扛上草席裹著的屍體向外走去,荷包被他搜刮出來的錢撐得鼓起。
他的麵上看不到一絲悲傷,步子甚至透著迫不及待。
可媽媽是去挖兔草才不慎跌落了山,我還可以清晰記得她出門前背著框,穿著縫縫又補補的薄衫,笑著跟我說,
「嫣子,媽每天把兔喂得飽飽的,過年殺了給你吃,兔肉可嫩氣!」
媽媽不該這樣被對待的,她為了這個家勤勤懇懇那麼多年。
可我攔不住爸爸,眼睜睜看著他搜刮了家裏所有的錢,用媽媽換了個漂亮女人回來。
月色下,女人黑發如瀑,五官精致,隻是唇色有些蒼白,略顯憔悴。
「周玉嫣,快叫蓮阿姨。」我爸道。
蓮阿姨溫和地望著我,她的瞳孔漆黑,像媽媽給我縫棉襖的紐扣。
爸爸看上去心情很好,早不複出門時的凶神惡煞,笑嗬嗬地摟著蓮姨,眼尾的皺紋擠成一團。
我心裏止不住惡寒,不明白爸爸為什麼心安理得,他每天對著辛勞的妻子惡語相向,又對著剛認識的女人溫言軟語。
我跑回房間鎖上了門,將自己保護在一方狹小的天地。
夜裏我在睡夢中被吵醒,歡娛聲透過牆壁傳進我的耳朵,我用被子死死將自己蒙住,哪怕呼吸不暢了,也不願露出頭來。
但不多時,爸爸便大著嗓子吼到,「周玉嫣!打盆熱水過來!」
我想裝作熟睡,卻又聽棍棒敲擊地麵的聲音,肌肉記憶讓我隱隱發疼。
「你個死丫頭要敢讓我親自過去,看老子不打死你!」
我認命地打了盆熱水送去,男人又吩咐道,「給你蓮阿姨煮碗麵來,你蓮姨還沒吃飯呢。」
以前他就總說廚房是女人才進的,媽日日把飯菜做好伺候著他,如今媽走了,他又不舍得新媳婦,便隻管一個勁兒地吩咐我。
床上的女人小口小口吃著麵條,賞心悅目,熱氣氤氳中,她的麵色似乎紅了些。
我正看得入神,女人掀起眼簾,與我對視上,她微微一笑,漆黑的眸子映出由於害怕而僵硬的我。
「杵著幹什麼呢?還不去把碗洗了!」爸爸見她吃好了,便開始沒好氣地趕我。
我剛接過碗,背上便挨一腳,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響在黑暗裏。
「你那個死媽把你慣得磨磨唧唧的,平白惹老子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