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辭打磨了八年的小說火爆全網那天。
他前女友闖進現場,聲淚俱下講了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求他回頭。
賀辭當我麵對她撒氣,
卻又在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時候,心疼了。
他朝我提分手,說自己已經錯過她一次不能一錯再錯。
我沒哭沒鬧,轉身離開。
三年後,賀辭被人指控抄襲,前途俱毀。
跟賀辭長得八分像的男人把我摟進懷裏,當著他的麵打趣我:
“乖乖,你找的這第三個替身不像我。”
“他作品抄我的,人也是我的盜版。”
“我這個正版沒被破盤過,你試試看?”
1
賀辭新書發售那天,我去給他捧場。
他一身白襯衫,高挺的鼻梁上漂亮的金絲框眼鏡閃爍著耀眼的光,身材挺拔得像白楊,
是人群中一眼就能被注意到的惹眼。
我手裏提著給他做了四個小時的蛋糕,站在離他簽售會不遠處的角落裏靜等。
他認真工作的時候我不能去打擾,是我們在一起八年裏達成的默契共識。
他忙著簽名的時候,抽出空隙瞥了我一眼,眉頭一皺,好像疑惑我怎麼不打一聲招呼就來了。
我笑著把手裏的蛋糕揚了揚,準備向他解釋來由——
我不是故意要在我倆冷戰的時候煩他的。
門外卻突然傳來一陣騷亂。
隨後就是一道被保安攔都攔不住的女人身影硬生生從門口闖了進來,女人穿著一身小白裙,美得不諳世事。
她的眼神在看到賀辭那瞬間,驀地亮了。
隨即她撥開人群,跌跌撞撞地跑向賀辭,眼角是惹人憐惜的紅,
連帶著語氣都是小心翼翼的顫抖:
“賀辭,是你嗎?”
“為什麼躲著不見我,為什麼要和我切斷聯係,我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你都不接,你明明那麼愛我的賀辭——”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那一刻,
我從賀辭臉上看到了驚訝和一瞬間,失而複得的喜悅。
他放下了手裏給書粉簽名的鋼筆盯著白煙看,眼神裏是從來沒有對我有過的認真,
也許是怪白煙之前不打一聲招呼地就丟掉他,他開口對白煙說的第一句話帶著怒氣,並不太友好:
“我為什麼不見你,你特麼最清楚吧?”
白煙仰頭看著他,委屈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快哭出來了。
2
眼見氣氛緊張,我提著蛋糕從角落裏走出來。
賀辭看見我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好像不太願意我插手他的事,特別是關於白煙的。
可我不僅是賀辭的女朋友,更是他新書發布會的出版方,現在簽售會停滯,我不能坐視不理。
我把手裏的蛋糕遞給賀辭,對他說了句“生日快樂”。
白煙意識到我和賀辭的關係非同一般,擺出一副被綠的樣子質問賀辭:
“賀辭,她是誰?才分手八年你就變心了嗎?”
“可你的筆名是我的縮寫,你的每本書我都有看,我知道你寫的女主角都是我,我不信你會這麼對我,你之前說愛我一輩子的話,不作數了嗎?”
賀辭冷笑一聲,也許是還在生白煙的氣,他當著白煙的麵把我摟進懷裏說:
“情話隻在被愛的時候作數,這話不是你曾經和我說過的嗎?”
“白煙,我永遠也忘不了當初你拋棄我的樣子,現在也該你嘗嘗被拋棄的滋味了。”
我知道賀辭是在利用我和白煙賭氣。
白煙也看出來了,她有些肆無忌憚地指著我對賀辭說:
“賀辭,你真的愛她嗎?可是她沒我漂亮,沒我待在你身邊久,哪裏都比不上我。”
“我可以為了當年拋下你的事情贖罪,我以後再也不離開你了,你別拿一個老女人讓我吃醋了好不好?”
白煙好像是真的下定決心挽回賀辭了,不顧眾人的目光站在賀辭麵前敘說著之前和賀辭戀愛的細節和點點滴滴。
她說賀辭為了她,開車跨越十幾個城市買玫瑰花給她,
陪她徒步去稻城旅行,去看有情人才能去看到的雪山,和綠油油的青草地。
甚至因為她一句話差點放棄了文學夢,隻因為她不喜歡。
我感覺賀辭摟住我肩膀的手指在不停地收緊,他看白煙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克製了,那是一種想要把白煙立馬揉進骨子裏擁抱的衝動,可他忍住了。
在眾人麵前,我才是他的正牌女友,他隻能愛我一個。
賀辭輕笑一聲,把我往懷裏摟得更緊了,我能聽到他聲音裏有種零落的破碎:
“我老婆在我懷裏呢,你算個什麼東西?”
白煙聞言眼淚像不受控製的掉落的珠子那樣落下來,哭得梨花帶雨。
她看了賀辭一眼,眼神裏全都是不敢相信。
她不敢相信曾經那麼愛他的賀辭這麼容易就變心了,為了保留自己最後的一點自尊,她用手指抹去了眼角的淚珠,最後說了句:
“賀辭,你會後悔的!”
隨後心灰意冷,轉身跑開了。
賀辭緊繃的嚴肅神色在白煙離開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後悔。
眾人散去,他依舊坐在簽售會前的木椅子上發愣。
我靠近他,想要說點什麼安慰他。
他站起來,一把將桌子上的所有新書掃落,淩厲的眼神盯著我,像是頭失控要殺人的惡狼:
“滾遠點,行嗎?”
3
我覺得我再怎麼也比不上白煙在賀辭心裏的地位。
八年前,白煙是賀辭從小長大的青梅竹馬,她在賀辭身邊待的時間比我長,也比我更了解賀辭。
賀辭從小就對文字有一種執念,有個可觸不可及的文學夢,他給白煙寫詩作詞,把她稱作他的“心臟之眼”,預示著他對她的愛永遠熱烈,明目張膽。
後來,白煙為了出國深造和賀辭鬧掰了。
聽說賀辭為了挽留白煙,一米八五的個子說跪下就跪下了,他哭著抓住白煙的裙角,求她別走。
“你不喜歡我寫書我就不寫了,我去打工,你要我怎樣我都行,別拋下我一個人好不好.......”
“我隻有你了。”
白煙隻當沒聽見,還是拋了他。
賀辭從白煙離開後,注銷了筆名,刪掉了幾乎所有小有名氣的文章,一蹶不振的那段時間,我拿著一篇他發表在閱讀平台上的稿子找上了他。
我是出版社的責編,見到他筆下的文章時,我覺得莫名熟悉。
敲響他家的房門時,他整個人隱在一個讓人不認真根本看不到的角落裏,窗簾隱去了他半張白皙的臉,隻露出一雙湛藍色深如海的眼睛。
怎麼形容呢,
自那個人走後,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眼睛。
那天後我毫不猶豫地簽下了賀辭,同年,賀辭的首作《秋意》被我打磨出版,在青年文學界打響了舉足輕重的第一槍。
隻是後來的幾年,賀辭像是江郎才盡了一般,不太能寫出像《秋意》那樣優秀的文學作品了。
於是我對他噓寒問暖,還百般照顧把自己照顧進去了。
這八年,我見過賀辭最狼狽,鬱鬱不得誌的時刻,也曾見過他站在領獎台上意氣風發的樣子,每當他得獎,我的內心都會泛起一股漣漪,
賀辭最像那個人的時候,就是站在領獎台的時候。
隻是他從來不會喊我的名字。
4
晚上停電的時候,賀辭罕見地沒回家。
我把自己扔進沙發裏,耳朵裏塞了倆耳塞,抱住雙腿,試圖讓自己隔絕外界的噪音。
可是刺骨的黑暗還是總能找到我全身最溫暖的地方鑽進來。
我有黑暗恐懼症,之前在鄉下動不動停電的時候總是發作,到城市裏住了幾年,沒怎麼遇到過停電的事,我以為我早對這種事免疫了。
手機亮了下,是社交平台的推送通知。
我顫抖著手指點開,是媒體報道關於賀辭戀情和我產生裂痕的新聞。
證據是兩個小時前神似賀辭的男人出現在白煙樓下,和她擁抱接吻的照片。
因為還沒實錘,媒體也隻是暗戳戳的猜測。
可我一眼就認出了照片上的男人是賀辭本人。
他和我接過那麼多次的吻,跟我恩愛纏綿過那麼多次,我絕對不會認錯。
我感覺心臟被密密麻麻的蟲子咬了個遍體鱗傷,有什麼地方空了,補也補不全。
想了想,我從手機裏找出之前給賀辭過生日,我和他一起的合照發在自己的賬號上給大家報備:
“賀辭在家和我一起過生日呢,大家放心。”
網友們八卦的心思頓時消失了,紛紛感慨自己猜錯了:
“害,我就知道,賀大作家一直那麼愛謝妍,怎麼舍得出軌前女友啊。”
可過不了多久我就被打臉了。
白煙在自己的社交平台曬出了一張和賀辭接吻的照片,附言“終於找回你”。
有人認出我發的照片有去年時間的水印,一時間群嘲我的人多了起來。
“看來賀辭和謝妍也沒有咱們想象裏那麼相愛啊,謝妍怎麼那麼能裝,人都不在她那兒,還做著自己被愛得多深的美夢呢?”
“臉打得疼不疼啊姐?”
“雖然覺得白煙做事不當,但我還是莫名磕她和賀辭的破鏡重圓糖怎麼事兒?”
我沉默著把剛剛發的帖子刪掉,重新栽進了沙發裏。
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打濕了沙發的布料,我意識到自己哭了。
我分不清自己是黑暗恐懼症的害怕才哭,還是我沒忍住委屈才哭。
可我根本沒想哭的。
........真的。
5
清晨第一縷光打在我的眼,像是清泉,喚醒了我。
低頭,我發現自己被男人箍在懷裏,用力掙了掙,沒掙開。
賀辭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把我抱回到床上,像往常那樣抱著我睡。
“賀辭,昨天晚上你去哪兒了?”我輕戳他的小臂問。
他半睡半醒,罕見耐心地回了我句:
“你看到新聞了,老婆。”
“別鬧,我現在很亂,讓我想想再回你。”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昨天的新聞,也清楚白煙拍和他的接吻照官宣的影響有多大。
可他還是像個沒事人一樣把我抱進懷裏,敷衍我。
“賀辭,你不給我個解釋嗎?”
聞言,賀辭的睡意被我打攪得不剩幾分了,他坐起來,眯著眼睛危險地盯著我:
“謝妍,別總這麼質問我。”
“我隻是跟她接了個吻,又沒有幹別的什麼事,君子論跡不論心,你非要把一切鬧得這麼難堪嗎?”
“我知道你不喜歡她,但是,別欺負她。”
我被他這話給逗笑了,心裏唯一對賀辭的期待也落空了。
原本我打算,賀辭隻要和我解釋和白煙沒什麼,給我吃顆定心丸我就可以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可現在看來,我這麼做是在欺負我自己。
我盯著賀辭在陽光下輪廓分明的臉,還有他微微仰頭露出的,比我人生規劃還要清晰的下顎角,有些恍惚。
猶豫了良久,我看著賀辭說了句:
“是你一直在仗著我喜歡你欺負我,賀辭。”
“我們分手吧,我不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