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踏入同學會聚餐的餐廳時,丈夫調笑嘲諷的聲音讓我頓住了腳步。
“觀瀾她現在老了,不愛打扮。”
“女人,還是要貼心漂亮的。”
我沒有推開門,而是轉身離去,在他喝的醉醺醺的回到家時,將離婚協議書放在了他麵前。
他冷笑:“宋觀瀾,你可別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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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同學會聚餐,不止邀請了陸明巍,也邀請了我。
可直到今天,我無意間打開個人郵箱時,才察覺了這封邀請郵件,手忙腳亂地打扮得體前來赴宴。
卻不想,會聽到這樣一席話。
“吱呀——”
門被從裏麵打開了,推開門的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漂亮又清純,幾乎第一眼我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陸明巍選中的,參加這場宴席的女伴。
她並沒有想象中那樣驚慌失措,反而鎮定地打量了我一眼,示意我換個地方說話。
脖頸上曖昧的紅痕明晃晃的刺痛著我的眼,那雙紅色的高跟鞋停在了洗手間前,衝我挑釁似的一笑。
“你都看到了,我也懶得解釋那麼多。”
“你丈夫的確是出軌了我不假,可這難道是我的錯嗎?”
她挑眉,輕佻嫵媚的嗓音裏夾雜著一絲嘲諷:
“你老了,姐姐,男人嘛,都希望身邊的女人漂亮年輕。”
我抬眼,對上她自得的神色,唇角扯出一抹笑。
“這是陸明巍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心頭被鈍刀割一般悶悶地疼,我深吸一口氣看向驟然變了臉色的女人,轉身離去。
我平時操持公司的事忙的腳不沾地,休息時間很少,個人郵箱是由陸明巍打理的。
可他選擇了隱瞞這個消息。
我凝視著那熟悉俊逸的眉眼,歲月好像格外偏心陸明巍,年近三十的他臉上沒有一絲皺紋,除了氣質成熟了不少,容顏救護絲毫沒有變樣。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因為常年忙碌而疏忽保養的臉頰,看著麵含醉意的他,緩緩開口問道:
“今天的同學聚餐,為什麼不告訴我?”
“......還有,你帶去的那個女孩兒,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和我坦白。”
平靜至極的語調,卻讓陸明巍猛地清醒了幾分,他煩躁的扯鬆了領帶,眼底的不耐呼之欲出。
“觀瀾,你誤會了。”
“隻是普通朋友關係而已......”
他的狡辯被我手裏錄音筆發出的動靜打斷,看著他青紅交織的難看臉色,我歎了口氣,將自己摔進軟軟的沙發裏。
這支錄音,是那個女人轉手交給我的,的確是些上不得台麵的小手段。
......可用來拿捏眼前這個男人,倒是十分有用。
長久的沉默讓陸明巍有些煩躁,他將西裝外套摔在地上,聲音裏帶了三分怒氣和不滿。
“——是,我是出軌了,那又怎麼樣?”
“你自己看看,你一個女人,天天往公司跑,忙的不修邊幅,哪裏還有女人的樣子——你好好看看你自己這副人老珠黃的模樣吧!”
他惱羞成怒地一把將茶幾上的東西掃落在地,我甚至還來不及阻攔,就聽見了清脆的玻璃碎裂聲。
幾乎是瞬間,腦海中的某根弦繃斷了,我看著那張碎裂的全家福,眼前一片恍惚。
......那是,我、陸明巍以及我們故去女兒的唯一一張合照。
我垂下眼,不讓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落下。
“離婚吧,陸明巍。”
我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看著眼前一臉冷漠的男人,第一次產生了厭煩的情緒。
......不知道昨夜還在發瘋的人怎麼一到早上就變了態度。
“離婚,當然可以。”
“你淨身出戶,我立刻就在離婚協議上簽字。”
我幾乎要被他這無恥的言論氣笑了——且不說是他出軌在先,更何況他最引以為傲的產業可是在我的運營和管理下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他真是,好大一張臉。
“不同意淨身出戶也可以啊,觀瀾。”
他眼眸裏帶著一絲調笑,輕佻的聲音讓我皺緊了眉。
“咱們就繼續這麼過下去,也不錯。”
嘖。
那支簡陋的一次性錄音筆早已報廢了——也就是說,我現在沒有足夠的把握得到我所應得的財產。
我皺著眉,啜飲一口服務員剛上的熱美式,眸色沉沉。
正當我們僵持不下時,一道熟悉的溫和嗓音打破了我們間近乎凝固的氣氛。
“學姐,這就是你說要見麵協商財產事宜的對象嗎?”
對麵的陸明巍有些訝異地抬起頭,一張眉眼深邃的俊美臉龐就這樣大剌剌地闖進了我們的視線。
那是我和陸明巍曾經的同係學弟,溫裴司。
當年我們訂婚後,聽說他轉學去了國外念法學,據說這些年在國外也混的不錯,最近正好他回國,我就拜托了他做我的律師,
“好,好得很。”
陸明巍咬著牙,怒極反笑。
“宋觀瀾,怪不得你忙著和我離婚。”
“原來是你自己紅杏出牆在先啊。”
我被氣得冷笑出聲,正欲出言譏諷,卻聽得一旁的溫裴司語調嚴肅,指節貼著瓷白的桌麵上輕叩。
“注意言辭,陸先生。”
“我是宋觀瀾女士聘請的律師——如果你繼續造謠,我方有權對你進行侵犯名譽權的起訴。”
陸明巍還想開口,卻被我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扇懵了幾秒,半晌,他才反應過來,惱羞成怒的厲聲嗬斥道:
“宋觀瀾——你發什麼瘋!你還有臉打我,當年禾禾的事我還沒和你算賬!”
我閉了閉眼,壓下內心驟然湧起的悲傷,再睜眼,眼裏已滿是蒼涼。
“禾禾她不是你的擋箭牌!這一巴掌,是你出軌還倒打一耙應得的。”
辛苦今天包了場,否則這場鬧劇讓媒體拍到,還不知道能鬧出什麼幺蛾子。
深吸一口氣,我抬眼看著已經冷靜幾分的陸明巍,聲音裏聽不出喜怒。
“現在,你願意和我好好談一下嗎?”
“你也清楚我在公司的分量——如果你還想穩定住大局,我勸你,別把人逼急了,否則我不介意和你魚死網破。”
“...今天真是謝謝你了。”
我苦笑幾聲,真誠地向眼前的溫裴司道謝。
刺眼的陽光灑到臉上,我卻隻覺得渾身冰涼,胃部一陣陣翻湧,刺激得尚未痊愈的胃病又有些發作。
“合同問題不大,但是有些問題還需要具體商榷——不知道學姐肯不肯請我吃頓飯?”
“就當是接風宴了。”
我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任由他選好了餐廳點好了菜,胃裏空蕩蕩的,我看著眼前的食物,卻一點胃口都提不起。
......今天是禾禾的生日。
看著我低落的神情,溫裴司的眼眸沉了沉,開口問道:
“是舍不得陸學長嗎?”
我此時連假笑都笑不出了,把玩著手上那段紅繩,那是禾禾當年送我的禮物。
“今天是禾禾的生日。”
我垂下眼,尖銳的指甲刺進掌心,留下一道道痕跡。
“是我不好,如果不是當年我沒有看好禾禾,她就不會跑出去,也就不會被車......”
那次好像是一切變故的開始——恩愛的丈夫開始逐漸冷漠,美滿的家庭破碎不堪,我隻能每日將自己扔進公司繁瑣的事務裏,用工作麻痹自己崩潰的內心。
溫裴司一直安靜地陪著我,直到夕陽西下,我才恍惚間從情緒裏抽身。
“抱歉...浪費你的時間了。”
我含著歉意開口,可溫裴司卻隻是溫和地衝我笑了笑。“今天過的很有意義,學姐。”
“不知道學姐現在有沒有興趣,來我的公司來試一試?”
“作為a大的優秀畢業生,工作經驗豐富,這份履曆可是很搶手的。”
“溫氏集團很歡迎你。”
我驚訝地看著溫裴司,真沒想到印象裏低調簡樸的五好學生會是溫氏的公子哥。
驚訝不過片刻,我沉吟著,開口婉拒了他的邀約。
“或許我會考慮,但不會是現在。”
畢竟,我現在和陸明巍還在離婚冷靜期,公司的各項事務需要處理交接,現在就急不可耐地進入溫氏管理層,難免會讓人猜疑我是不是和溫氏早有勾結。
我和陸明巍都不是拖遝的性子,幾乎在一個月左右就敲定了離婚所有的事項。
拿著離婚證走出民政局時,我久違地露出一個心平氣和的笑容。
他的小情人幾乎在他剛剛踏出民政局大門的那一刻就撲了上來,兩人黏黏糊糊的互動看的我尷尬的別過眼去。
手機傳來一陣震動,我數著銀行卡裏的那一串數字,滿意的眯起眼。
我沒有要股份房產,而是選擇一律折現——我想和陸明巍斷的幹幹淨淨。
我揚起唇角,看著眼前朝我走來的溫裴司點了點頭。
我思考了很久,還是在他的一再邀請下決定答應他的邀約,溫氏集團算是國內也頂尖的公司了,又正好專業對口,是個難得的機會。
即使我要求從普通員工做起,溫裴司雖驚訝,卻也答應了下來。
他現在是來和我交接入職事項,討論薪資,順帶給這次的離婚財產分割收尾。
“宋觀瀾,別忘了你可是簽了保密協議的!”
掃興的聲音傳來,我翻了個白眼,頭都懶得回。
“知道,陸大總裁。”
“我就是個普通員工——管理爛攤子的經驗可用不上。”
走進專車的那一秒,我看見了陸明巍複雜欲言又止的眼神。
他似乎想開口挽留,可司機顯然不打算給我們留下交談時間,一腳油門飆得飛快。
陸明巍的聲音卡在喉嚨裏,他眼神複雜地拍開一直在嘰嘰喳喳的情人陳念真,煩躁的扯了扯領帶。
宋觀瀾放手不管的這段時間,公司起初還能正常運行,可最近幾天是越來越亂了。
好幾家合作方一聽宋觀瀾離開公司的消息紛紛放起來原先談好的項目,連帶著不少投資方的態度也微妙起來,加之公司裏那幾位對宋觀瀾離職頗有爭議的骨幹員工......
他看著那輛逐漸遠去的車,心頭猛地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不,不會的,他才是公司的主心骨,宋觀瀾走了就走了,他一個人也能行。
他的理智逐漸回籠,掐著身旁陳念真的細腰冷哼一聲。
“這些鬼方案到底是誰給我交上來的!??”
陸明巍氣得臉紅脖子粗,看著拿份狗屁不通的方案懷疑人生。
秘書淡定地抬了抬眼,開口解釋。
“是您之前特招進來的員工——您說是您兄弟的孩子,絕對穩重靠譜。”
看眼前的紅溫的老板,秘書暗地裏也撇了撇嘴,暗暗腹誹。
陸總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上趕著給公司找廢物混子就算了,還把宋姐這個頂梁柱給氣走了......
“這種蠢男人,在家帶帶孩子就行了,幹嘛還要禍害職場啊......”
秘書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嘟噥著。
相比起陸明巍的手忙腳亂,我的工作算得上是一切順利。
同事好相處,負責的項目也初見進展,這段時間算得上是我這些年來最輕鬆的日子了。
我揉了揉眼睛,正想合上電腦下班,卻被身旁的同事喬安蘿喊住了。
“觀瀾姐,你快看看這個消息。”
我看著屏幕上那一行紅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陸明巍宣布離婚消息,直言前妻失誤害死女兒,更疑似出軌導致婚姻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