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夢到了嫁給顧宴庭之前的時光,那時我們關係好的出奇。
他每天準時準點地在教室門口接我放學,初高中六年,日日如此。
同桌總打趣我:“觀月,你的小未婚夫又來接你了,他對你可真好!”
午後的夕陽灑在麵龐略顯稚嫩的十七歲男孩身上,他麵頰微紅,低垂著頭不敢看我:
“月月,你慢慢收拾,我等你。”
任誰也想不到,從前滿心滿眼是我的顧宴庭,如今望向我的眼神裏隻有厭煩,甚至夾雜著一絲恨意。
他總是皺著眉,語氣不善地嗬斥我:
“別擺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死人樣,看著真晦氣!”
明明他從前說的是:“月月,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娶到你,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結婚那晚,喝的爛醉的他抱著我不肯撒手。
孩子氣地一遍遍呢喃:“秦觀月,我終於娶到你了。”
“我決不允許你舒舒服服地活著,你這輩子都得為聲聲的死贖罪,你是個罪人,是你害死了她!”
婚後八年,他身體力行地履行了新婚夜的咒罵,逼著我看他流連在各色各樣的女人堆裏,養了一個接一個的小情人,卻從不肯施舍我一個真正的妻子身份。
我知道,他恨我。
他以為是我的爬床害得姐姐病情加重,殊不知,這一切都是秦聲一手策劃的結果。
我,不過是個幫她照看孩子的棋子。
眼淚從眼尾滑落,浸濕了發根,我感受到一隻粗糙的手指拂過我的臉,動作帶著萬分的小心翼翼。
腦海裏陡然響起一道冰冷的電子音:
【胎穿任務者秦觀月即將完成任務,現係統修複完成,宿主可自主選擇去留。】
被刻意隱藏掉的記憶突然蘇醒,原來我是快穿世界的任務者,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成就男女主的美好愛情,扮演的是惡毒小青梅的女二角色,很快女主秦聲就會以新的身份複活和男主再續前緣,屆時我的任務就會徹底完成。
我的腦子嗡地一下清明了,眼睛瞬間睜開。
對上顧宴庭尷尬地收回手的動作,我默不作聲地抿了抿唇。
他卻驟然冷了臉色:“醒了就趕緊滾下去給媽道歉,你莫名其妙在親戚麵前暈倒失了體麵,她氣壞了。”
我心裏燃起的那一小撮火焰再次熄滅。
木著一張臉,艱難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卻又被突然衝進房間的顧遠一頭撞在了肚子上。
劇烈的疼瞬間彌漫全身,我被撞得蜷縮在冰冷的地上,痛呼出聲。
始作俑者卻得意洋洋地笑了,惡劣地罵道:
“你這個賤女人,就是故意讓奶奶在家宴上出醜,我要替奶奶懲罰你!”
他人小,心眼卻實打實地壞,此刻看著我疼得冷汗直冒,臉上沒有半點愧疚之情,隻有暢快的笑意。
我心涼了半截,又聽見婆婆在樓下聽見動靜的大笑聲,她高興地誇顧遠:
“不愧是奶奶的乖孫,知道給我出氣!來來來,下樓來奶奶給你包大紅包!”
站在一旁目睹全程的顧宴庭沉默了許久,看著我煞白的臉色,嘴唇動了動,到底還是沒說出什麼斥責的話。
隻語氣冰冷地勸了句:“小遠年紀還小,你多擔待。”
接著便自顧自地抬腳走了出去,徒留我一個人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睜睜看著他遠去。
我疼得渾身抽搐,心卻不斷地往下沉,隻覺如墜冰窖。
這個家裏沒有一個人歡迎我,即使我再怎麼努力,他們心裏的成見都不可能消失。
我是個上不得台麵的繼母,是為了榮華富貴爬床的賤人,是從骨子裏就爛掉的假千金。
更是為了推動劇情而活著的工具人。
既然如此,我的存在又有什麼必要呢?
我閉了閉眼,心如死灰地問係統返回的條件是什麼。
係統興奮地說道:【男女主順利再次相見後,隻要你死了,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
許是太累了,第二天我罕見地睡過了頭。
我心情忐忑地下了樓,生怕婆婆借機刁難我。
走到客廳,卻看見顧遠抱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不撒手,哭得滿臉通紅:
“媽媽,阿遠不會認錯的,你就是我的媽媽!
媽媽你終於回來了,我再也不會被人罵是沒媽的野種了!”
女人滿臉尷尬,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地哄著孩子。
婆婆第一次沒有縱容孫子,使勁地想把他從女人身上拽下來,語氣焦急不已:“小遠乖啊,先鬆手,這是你爸爸的重要客戶沈氏集團的大小姐,不是你媽媽…”
即使原先已經有了幾分猜測,可當那張張揚明豔的臉再次穿進我的視線時,我依舊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無他,這個沈如意和秦聲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隻是年輕了十幾歲。
也難怪顧遠會死死抱著他不肯撒手。
【檢測到劇情線提前,原書女主失憶複活,請宿主做好脫離小世界的準備。
基於您出色的表現,係統可讓您在身患絕症後無痛脫離,死亡後即可返回原來的世界。】
腦海裏的電子音再次印證了我的猜想。
聯想到這八年來的種種,我毫不猶豫就摁下了接受脫離按鈕。
婆婆見拉不動顧遠,就將怒火統統宣泄在我的頭上,怒吼道:
“還傻站在那裏幹什麼,一天到晚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來,我們顧家娶了你這麼個沒臉沒皮的懶貨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難怪小遠都不肯親你,還不都是你活該!”
顧遠瞪向我的眼神裏全是厭惡和戒備,嘴裏哭著喊著:“你這個壞女人給我滾出去,我不要你做我媽媽,我有自己的媽媽!”
他手腳並用地抱住沈如意,生怕我把他從女人身邊強行拖走。
我心裏五味雜陳,說不出的難受。
這八年來,我把顧遠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來對待,幾乎是百依百順的程度。
可他卻將我當成殺母仇人,恨透了我,不僅平時對我沒有好臉色,而且會偷偷給我使絆子,在顧宴庭麵前顛倒黑白誣陷我虐待他。
我和顧宴庭的關係越來越差,也有這孩子的推波助瀾。
我心寒到了極點,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從今以後,你愛找誰當媽就找誰,不管我的事,我再也不會管你了。”
顧遠被我說得一愣,意外地撒開了緊抱著女人的手,下意識朝我走了幾步。
卻又瞬間頓住,稚嫩的小臉上浮現出惱怒,傷人的話脫口而出:
“我要讓爸爸和你離婚,讓他娶沈阿姨!”
我心裏一陣發堵,對他最後一絲疼愛也消失殆盡。
“好啊,隻要你能說服顧宴庭和我離婚,我立刻就走,你以為我稀罕嫁給一個二婚的,給別人養孩子?!”
無視顧遠被話堵得通紅的臉,我冷著臉對婆婆說道:
“當初要不是靠著我的嫁妝讓顧氏撐過了那段低穀期,你以為你還有現在的好日子過?早就跟著你兒子在天橋底下要飯了!”
此言一出,在場的眾人都被我鎮住了。
可下一秒,身後卻莫名泛起一陣雞皮疙瘩,一抬頭,就看見顧宴庭站在對麵咬牙切齒地看著我,臉色陰沉得能滴出墨水。
“這麼看來,我還得謝謝你費盡心機地爬了我的床,嫁給我這個二婚的窩囊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