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媽和別人的媽媽不一樣。
她腦子少根弦,聽不懂人話。
我反鎖房門上網課。
明明我已經提前告訴了她,直播課老師能直接和學生視頻連線,上課的一小時內不要來找我。
而她一遍遍敲門,讓我喝水。
我壓低聲音告訴她我不喝,讓她別敲了。
急促的敲門聲倏忽間變成了暴躁的砸門。
她歇斯底裏:「你在幹什麼?你到底在屋子裏幹什麼?啊啊啊!你是要媽媽的命嗎!」
老師不明所以,「程菲同學,外麵是什麼聲音?」
電腦屏幕上都是同學們訝異的麵容。
全班四十個人,親眼目睹著我的房門被撕扯著撞開。
媽媽赤紅著臉,像是一頭怪獸一樣衝到電腦前,凸著眼睛,喘著粗氣審視了一番屏幕。
和目瞪口呆的眾人對視後,她又瞬間冷靜下來,訕笑道:「你這孩子,鎖門幹什麼,我還以為你在房間裏出危險了呢。」
「這孩子是個傻子,我不叫她喝水,她能把自己渴死。」
「哈哈哈,老師你們繼續啊。」
從那之後,我的房門再也沒有鎖,隻剩下一個空空的大洞。
班裏賤兮兮的男生管我叫“喝水姐”、“媽寶女”。
......
弟弟剛做完闌尾炎手術,醫生囑咐飲食清淡,忌辛辣。
她表麵答應,回家做飯在菜裏放辣椒。
我以為她忘了醫囑,特意提醒:「媽,弟弟現在不能吃辣。」
她一臉無辜,「你嘗嘗,這個辣椒不辣的。」
我試圖解釋:「這個不是以味覺來感受的,隻要是辣椒現在就不能吃的。」
她還在碎碎念:「再不吃辣椒就壞了呀,而且這個辣椒真的不辣。」
弟弟無語:「媽,我的命還不如幾顆辣椒重要嗎?」
凡此種種,不勝枚舉。
爸爸和媽媽因為感情不和常年分居,離婚後搬去了外地,我和弟弟一起跟著媽媽,她在工廠做流水線,早八晚十,她說爸爸沒良心,找了年輕漂亮的小三就忘了我們娘仨,連撫養費都不付,所以我們姐弟倆體諒她的不易,即便是初中時在外住校,她一個月隻給我們各兩百塊的零用,我們就著涼水啃饅頭,也從不與她頂撞。
可相處的時間越久,我們越覺得窒息。
直到她親手撕開了我的畢業檔案袋。
她又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茫然道:「我又不曉得,又不是國家機密,至於嗎......」
媽媽進我的房間從來不會敲門,她說我的命都是她給的,我沒有隱私。
所以她可以隨意打開我的書包,翻開我的衣櫃,檢查我的抽屜,甚至在我上完廁所後,去翻垃圾桶,隻為看一下衛生巾有沒有吸滿血再扔。
如果沒有,那就是我不懂得勤儉節約,以後嫁了人一定會被婆家打死。
高考結束,學校將檔案袋發還給個人,特意囑托嚴禁私拆,需要拿著檔案去大學報到。
我拿著檔案袋回家時,她好奇地探頭,問什麼東西那麼金貴,還用牛皮紙袋子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