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逢臘月,年關將至,京都熬過了漫漫戰亂,終究是又熱鬧開了。
萬芳閣二樓的廂房裏,沈容月褪下身上臟亂不堪的囚服,穿上了老嬤嬤給她精心準備的薄紗羽衣裙。
紗裙精細,透著明晃晃的光,她冷白的肌膚若隱若現,配之她那泛了桃花似的眼眸,可不就是話本子裏勾人的小妖精麼!
她咳嗽了幾聲,臉就紅的像是熟透的蘋果。
一旁給她梳頭的老嬤嬤瞧著她眼尾勾著水汽的模樣,沒好氣的笑了笑,“咱們滿京都都知道姑娘是個風吹不得,雨淋不得的病美人,以前生在慶國公府裏頭,那自然是尊貴頭一份,可如今姑娘成了階下囚,上頭的人要拿姑娘您去籠絡新臣,姑娘待會可要忍著些,切莫衝撞了貴人。”
沈容月聞言,又捏著帕子咳嗽了幾聲,眼底漫上了一層晦暗。
“嬤嬤既然知道我是被送去籠絡新臣的,這屋子裏的炭火也不給的足一些,我身子弱,受不得這樣的苦寒。”
原本她也是尊貴無雙的國公府嫡女,隻待及笄後,嫁給當朝太子,風風光光的做著她的太子妃。
可一朝兵變,國破家亡,她便連同整個國公府,一齊被下了獄。
今日,聽說是前朝舊臣為了攀附新貴,特意將她送到這來,好好打扮一番,打算一會獻出去。
若不是她常年用藥,使得這身子嬌弱不堪,隻這房裏的兩個老嬤嬤,還真困不住她。
現下,也隻能想辦法脫身了。
那老嬤嬤聽了話,便吩咐站在一側的人去拿炭火,自己繼續給她梳頭。
沈容月撫了撫鬢角,細長的眉眼裏多了絲清冷,“嬤嬤,我算著日子,想是我月信要到了,不知嬤嬤可不可以幫我找條月信帶來。”
身後的嬤嬤聞言,捏著梳子的手微頓,仿若炭條的眉毛微皺,剛想說些什麼,就見沈容月咳嗽的厲害,一副嬌嬌弱弱的樣子,格外的惹人憐。
她暗歎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像沈容月這樣溫室裏嬌養的花兒,離了國公府,到了這樣的風月場上,想來也不是什麼長久之相。
門被關上後,沈容月捏著帕子掩了掩唇,眉宇微揚,多了絲涼意。
她徐徐起身,攏了攏身上單薄的衫裙,四處瞧了一眼,也不見一身得體的衣裳,眼下也顧不得多找,先離開要緊。
推開窗戶,眼前是萬花閣平整的後院,這個時辰,都在前麵忙活著上菜,竟是一個人也沒有。
真是天助我也。
沈容月勾唇笑了笑,搬了一個凳子放在腳下,一撩裙擺,瞅準後院喂馬的幹草堆,咬咬牙,跳了下去。
落地的那一刻,掌心鑽心的疼,讓她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氣,眼淚登時就落了下來。
這幹草當真是硬,不過好在腿腳都還能走。
沈容月小心翼翼的下去,卻不料幹草勾住了衣衫,隻聽“撕拉”一聲響,籠在身上的薄紗被當場被撕碎,隻剩了兩條袖子掛在藕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