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好像被邊關粗糲的沙磨得鈍了,但這樣尖刻的話,依然深深刺痛了我。
我想說並非如此,我是主將,有單獨的營帳;我想說你誤會了我,我並沒有愛過其他男子。
可我知道,即便我說了,他也不會相信,更不會因此對我改觀。
我知道這條路也行不通了,但要我完全地放棄這個人,我依然做不到。
索性破罐子破摔,他以為我放蕩輕狂,我幹脆就如他所言,夜夜笙歌,不再向他展現什麼君子之愛,而是隨心所欲地引誘他、逗弄他。
沈懷鈺會打翻我故意送去的催情藥,狠狠訓斥我交上去的淫詞豔句,在朝堂之上刻意地反對我所有的主張。
漸漸地,沈懷鈺踩著我的名聲,成了不畏皇權的文人清流。他如願以償,得到太子弟弟的青睞,成為了東宮太傅。
可他沒有得到他想要的從龍之功,也沒有實現光耀門楣的願望。
永平八年,太子叛亂失敗被擒,東宮上下血流成河。
我領著兵,親手將太子的佩劍斬斷,把他帶到了父皇麵前伏法認罪。
父皇痛心疾首,言語間仍舊不信他這個乖巧謹慎的小兒子會當反賊,他將桌上的白玉鎮紙丟到太子頭上,怒斥道:“是誰指使你的?還敢發動宮變,你當朕死了嗎?”
太子梗著脖子,破罐子破摔:“無人指使!這樣屈居人下的日子兒臣已經受夠了!若是父皇早死些,兒臣也不用發動政變。”
父皇氣得險些仰倒,轉向了我,詢問道:“東宮那些書信計簿裏,可有查到什麼可疑之處?”
我心下隻覺諷刺,這太子大逆不道到了這種程度,父皇卻仍舊想要留他一條命,當真是父愛濃濃。
“回稟父皇,兒臣以為,太子素來心性純良,絕不是大逆不道之輩,定是有人在身邊進獻讒言,挑唆太子,他一時糊塗才犯了錯。兒臣徹查了東宮僚屬與太子的書信,有不少人執著於所謂的從龍之功,妄圖煽動太子謀反。”
我順著父皇的心意,將這些有的沒的都說了出來,父皇偏愛兒子,定會給他的謀反找借口,首先就要找到一些替罪羔羊,也就是太子身邊的官員們。
果真,父皇聞言立刻道:“將太子禁足東宮,聽候發落,所有東宮僚屬一律關押大理寺候審。”
地上的太子跌坐原地,原本滿是憤怒的臉並沒有平息下來,反而換作了深深的絕望。
東宮僚屬本就是太子精心挑選的、能夠培養的自己的勢力,這一下全部折損在了大理寺。
有些人受不住拷打,就會供出朝堂中的太子黨官員,削去他在朝中的勢力;有些人出身世家大族,非但沒有飛黃騰達,還因為太子而麵臨牢獄之災,這會讓太子徹底得罪氏族。
我垂眸掩去了眼裏的笑意,剛好對上了角落裏的皇姐心照不宣的目光。
父皇氣得夠嗆,把這件事的料理全權交給了皇姐,這些僚屬如何處置都不要緊,隻有一點,太子必須清白,太子謀反這件事不能傳出去。
皇姐忙得焦頭爛額,可她自小便精於政事,又心有成算,不久就把太子謀反這樣大逆不道的醜事美化成了“東宮僚屬發動政變威逼太子”,將父皇的親親小兒子全須全尾地摘了出來,隻落了個“禦下不嚴”的小罪,給了個閉門思過的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