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這一切,宋蓁蓁出門去了書院。
書院裏,眾多穿著學服的學子們在門口嬉笑打鬧著,笑聲不絕於耳。
這裏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
熟悉到一入眼簾,便勾起往昔少年時的諸多回憶。
她與淩柏雲曾在此地並肩漫步、共讀詩書、同桌而食、更在無人之際執手相看,乃至互許終身……
忽然,一位衣著樸素的中年婦人緩步而來。
正是宋蓁蓁的舊日的夫子。
宋蓁蓁停下腳步,恭敬行禮道:“張夫子。”
塾師對宋蓁蓁的印象猶為深刻,不僅因她才貌雙全,更因她與淩柏雲那段眾人皆知的情誼。
那時宋蓁蓁作為定北大將軍的獨女,身份高貴,容貌秀麗。
卻偏偏希望跟淩柏雲這個放蕩不羈的混世魔王在一起。
但那時,即便雙方父母百般阻撓,兩人情意卻未曾稍減。
時光荏苒,張夫子見她,不禁唏噓感慨:“當年你與淩柏雲,真令我感慨萬千。當年老王爺與大將軍極力阻攔,但他卻如鐵石心腸,堅決不肯分離,還揚言即使天地崩毀,也要與你生死相守。如今來看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宋蓁蓁不禁憶起往昔,勉強擠出一抹微笑。
生死相守的諾言猶如在耳,而許下諾言的人卻早已變了心。
她步入曾經的學堂,依循記憶走向淩柏雲昔日坐過的書案,一眼便望見那刻在書案上的誓言。
【宋蓁蓁乃淩柏雲之摯愛。】
那時,他是何等的豪情萬丈,欲讓天下皆知他對她的深情。
宋蓁蓁反複撫摸著那刻字,心中湧起一陣恍惚。
仿佛又看見那個眼中隻有她的少年郎。
離去之際,張夫子喚住了她,遞給她兩封塵封的信件。
“宋蓁蓁,這是當年,我讓你們寫給十年後的信,眾人都已取走,唯獨你與淩柏雲的尚未領取。” 宋蓁蓁道謝後,接過了信。
在歸途之上,她拆開了淩柏雲的信件。
少年豪邁的筆跡躍然紙上。”
【致十年後的淩柏雲:
二十七歲的淩柏雲,請問現在的你娶到宋蓁蓁了嗎?
如果宋蓁蓁成為了你的王妃,那你一定要記住以下幾點:
第一,要給她一場全京城最盛大最隆重的婚儀,讓全京城知道宋蓁蓁是你淩柏雲的王妃;
第二,要每日早早下朝回家陪她,蓁蓁一個人在家會很孤單;
第三,要每天逗她開心,永遠都不要讓她難過;
最後,要愛她,一定要永遠愛她……】
這幾乎算是淩柏雲寫給她的情書。
宋蓁蓁拿著信封的手越發顫抖。
看著字裏行間掩蓋不住的愛意,眼淚不知何時落了下來。
原來他們曾經真的如此相愛。
可如今,怎麼就不能……
像年少時一樣,一直隻愛她一個呢?
是他說不能沒有她,離開她活不了,她才會放下一切,為他留在這個陌生世界的啊。
曾經的山盟海誓,純粹張揚的愛意,如今卻變成一把把刀子,狠狠插向她的心臟。
宋蓁蓁忽然很想見見那個香雲。
那個讓她的淩柏雲變成如今這樣的香雲。
忘憂穀。
宋蓁蓁站在一個隱秘的地方,看到借口宮中急召,此刻正坐在山穀中的淩柏雲。
他的懷中依偎一佳人,容顏嬌嫩,青春洋溢
那就是……
香雲麼。
宋蓁蓁一動不動的看著,看著淩柏雲為她簪花,輕聲細語地為她指點遠處的飛禽走獸,時不時和她相視一笑。
忽然,他們攜手並肩站了起來,緩緩走向山穀中心的一棵參天大樹。
這棵樹傳說是一棵曆經千年的古樹,具有靈智,傳說隻要把心願埋在樹下便能成真。
宋蓁蓁眼睜睜看著兩人一起將一個用紅繩纏繞著的香囊埋了下去。
等到兩人離開,外麵空無一人,她才走過去,默默將他們埋的香囊挖了出來。
解開捆綁著的紅繩,香囊繡著的名字,刺痛了宋蓁蓁的眼。
“香雲淩柏雲”
打開香囊,拿出裏麵寫的信紙。
【願與身邊之人,長長久久,永不分離。】
信紙上麵的字跡清秀,不難看出是香雲寫的,而下麵的那行字,她刻骨的熟悉。
是淩柏雲。
他隻寫了兩個字。
【同願。】
刹那間,宋蓁蓁攥緊了那張紙條,忽然笑了出來。
那笑容裏帶著無邊的苦澀與絕望。
她看了很久很久,才蹲下身子,將他們的心願一點點的埋了回去。
眼睛酸得厲害,卻好像一滴眼淚也流不下來了。
淩柏雲。
淩柏雲啊。
我以為怎麼看不出來,你演技是如此的好。
能在這麼愛我的同時,還能盼著和別人長長久久啊。
沒關係。
再等一會。
再等一會,你就不用再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