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被毀,爹爹重傷瀕死,我與幸存下來的大哥、二哥枯坐一夜。
罪魁禍首卻輕蔑笑道:
[大道無情,幾個小小凡人,能奈我何?]
他本是被爹爹冒死救回來的修士,卻反而把屠刀揮向了醫館。
清晨,我扛著鐵鍬,孤身走入後山,挖出我覆滿青苔的戰艦。
[這科技文明的產物,已被我塵封八年,不知打修仙之人,會有怎麼樣的威力。]
喜歡種田的大哥,搖了搖手中落灰的銀鈴,一具具死屍,從菜園子裏破土而出。
[重生歸來,沒安心種幾天地,又要打修士了。]
沉迷做飯的二哥,從醃菜缸裏抽出一柄短劍,幾把生鏽的匕首。
[寄宿在我體內的饕餮,已饑餓很久了。]
天地不仁,我則斬仙。
........
我回到醫館時,爹爹護著一個孩童趴在血泊中,而屋裏其他人都已沒了氣息。
昔日熱鬧的醫館,此時一片死寂。
我跌坐在爹爹身旁,手腳發軟地翻過爹爹的身體,驚覺他尚有一絲氣息。
可就在這時,一聲輕嗤自身後響起: [還有個漏網之魚?]
轉頭,就對上唐九海一張輕蔑的笑臉,我不可置信道: [是你?]
唐九海是爹爹背回來的。
半年前,大雪封山,外出采藥的爹爹,深一腳淺一腳地背回了渡劫失敗的唐九海。
彼時他奄奄一息,滿身的皮肉被天雷劈得焦黑,眼看著就要咽氣。
爹爹醫者仁心,用珍藏的靈藥,吊著他最後一口氣。
急匆匆帶著二哥上山采藥,他們頂著風雪,冒著生命危險,去摘那生長在懸崖峭壁上的千年雪蓮,這才把人從閻王爺手裏搶了回來。
唐久海被爹爹救醒後,就自報家門,得知爹爹為了尋回雪蓮救治他,摔斷了腿,更是情真意切地要報答爹爹。
他在我們醫館一住就是半年,這期間他的師兄弟們跑來找過他幾次。
可是他始終放不下麵子,揚言不飛升成功,決不回去。
[為什麼?]我雙目赤紅,憤怒地看向他,為何爹爹舍命去救的人,卻反過來屠盡醫館所有人。
他把玩著手中的晶核: [要怪就怪他太不識時務,非占著這枚晶核不給我。]
我看著唐久海手中的晶核,那是大哥上山砍柴時無意發現的。爹爹欣喜地發現這晶核,能改善我和二哥的體質,老頭每天都抽出些工夫研究它。
我目光沉沉: [就為了這個,你殺了醫館裏所有的人,甚至連你的救命恩人也不放過?這就是你們修仙之人的“護佑蒼生”?你不怕報應嗎?]
唐久海輕蔑笑道: [大道無情,幾個凡人而已,能掀起什麼風浪?]
唐九海看向我突然詭異笑道 [不過,你最好看清楚,真正殺人的是誰?]
他話音剛落,爹爹就突然醒了過來,他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態趴在地上,身體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水皰,一雙眼眸泛著不正常的猩紅。
他似乎不認識我了,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唐九海得意笑道: [被喂食了妖丹的人,果然不一樣,即使是文弱的老醫師,也能化身嗜血妖魔。]
[給我撕了她,然後自裁。]他下完命令,便駕著紫金葫蘆瀟灑離去。
我會的那些拳腳功夫,根本抵擋不住妖魔化的爹爹,很快就被他撲倒在地,他力氣大得驚人,尖銳的指甲劃破了我的皮肉,我大聲呼喊,企圖喚醒他。
有那麼一瞬間,爹爹似乎恢複了清明,他看著我的臉,痛苦地落下眼淚。
也就在這一瞬,一股大力將我猛地向後拉去,爹爹被踹了出去,是剛趕回來的大哥二哥。
大哥一大早就進山砍柴去了,二哥則是去鎮子中心,給人們送藥,醫館在永樂鎮的最東頭,周圍也沒什麼人家,所以縱然唐九海屠了醫館所有人,也無人知曉。
他們看見變成妖魔的爹爹俱是一愣。
大哥率先冷靜下來,他身法敏捷,頃刻間就閃現到爹爹身後,不待對方反應,一掌劈暈了爹爹,還在爹爹的背上,畫了一串詭異的符號,爹爹竟立刻沉睡了過去。
兩人這才轉頭看向我,我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切。
大哥緊握著拳一言不發,但是指尖沒入掌心,滲出滴滴鮮血。
二哥憤怒地一掌拍碎了木桌。
我們一同整理了被毀的醫館,通知鎮裏的人來認領遺體,無人認領的,我們就把他們埋葬在後院。
平日裏沉迷種田的大哥,已經連著幾天沒管過菜地,早春種下的瓜果,這些時日都開始泛黃枯萎了。
一向愛做飯的二哥,這幾日也失魂落魄的,不是切菜切到手,就是炸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