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才參加完大學畢業典禮,,我媽就催我趕緊回老家,讓我和表哥成婚。
不是拐著彎的旁門親戚,就是我媽親姐姐的親兒子——我的親表哥。
“你大姨快不行了,她把王靖托給我照顧。”
“你姥總嫌我沒兒子,你嫁給他,咱們就是親上加親。”
“我多了個兒子,你也有丈夫,還知根知底,多好。”
這是我媽在電話裏給我說的。
如果電話裏能殺人,我早已經把手伸過去,撕爛她胡說八道的嘴了。
1
我壓製住即將噴出電話線的怒火,用克製不能再克製的語氣,試圖向她解釋:
“媽,先不說我和他合適不合適,就近親結婚可能生出來個智障和殘疾,你想過沒有?”
“都是醫生編出來嚇唬你們的,我們過去人都這樣,親上加親生出來的孩子還更聰明呢。”
“虧你還上了大學呢,別一天神經兮兮地光聽專家的,沒事兒的哈。”
“咱們村的栓子,你看他不好好的嘛,人高馬大的。”
“媽,他是人高馬大的,前年他殺了王叔家待產的母豬,今年又把李嬸家的羊圈燒了。”
“他是看起來正常,其實就是超雄附體......”
說完這些,我就掛了電話。
和她講道理,這輩子都是不可能的。
我那強勢又死理的媽,強勢和認死理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她隻有小學文化。
永遠活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的認知裏,不相信任何人,當然她的娘家人除外。
不出所料,事情不遠不止於此,三天兩頭我都能接到她的騷擾電話。
無非就是我身體越來越不行了,讓我抓緊時間和表哥完婚,好讓她安心地走。
“媽,王靖又不是三歲小孩,他還比我大9歲,他又不是沒有爸爸,咱們別瞎操心了可以嗎?”
“雯雯啊,你大姨四十歲才懷的王靖,就和你姨夫離了婚,現在人家又組了家庭,又怎麼會管這個孩子呢。”
2
和我媽打電話,永遠是家長裏短的裹腳布,又長又臭還說不到重點。
“王靖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你想照顧就照顧,怎麼就隻能讓我嫁給他這一條路呢?”
“哎呀,你不知道,你大姨懷他時可不容易了,吃了很多苦......”
得,我知道自己又在對牛彈琴了,還是這些車軲轆話。
沒過幾個月,我媽又火急火燎地打電話來了。
“王靖被抓了......”
她口中的被抓,不是我理解的那種被抓。
原來王靖早就被診斷患有精神分裂症,這次在公司發了病,還砍傷了領導。
公司當時就報了警,後來經過醫院的診斷,他病情比較嚴重,就被送往精神病福利院治療。
這就是我媽口中的“被抓”。
“你大姨屍骨未寒,人剛過世兒子就被關起來了,要是你嫁給他了,就不會發生這些了。”
“媽,你是老糊塗還是吃錯藥了,我是會治病還是會武功,能讓他不發病?”
我強壓心中的怒火,聽聽我媽還能說出什麼離譜無腦的話。
“你大姨走了,他發病了,現在就沒監護人了,你要是當他媳婦就是他的監護人了,你照顧他,他就不會被抓起來了啊。”
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讓我嫁給他,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3
讓我嫁給王靖,從一開始就是他們的計謀。
我大姨怕她死後,唯一的獨苗無人照拂,尤其是還得了那麼重的精神疾病。
短時間內找不到兒媳婦來當接盤俠,隻能將主意打到我這個外甥女身上了。
她是吃準了我媽沒兒子的心病,許諾她死後,王靖會把我媽當親媽。
再加上我舅舅、姥姥們的煽風點火,說我讀了書,心野了,必須得綁在身邊。
有了這門親上加親的親事,她以後就能坐著享福了。
我這個糊塗媽,能接受這種蠢事,我雖生氣,也一點也不意外,因為自打我記事起,她就是“扶弟魔”“扶姐魔”“扶娘家魔”。
一切和娘家有關的人和事,她就像被下了降頭一樣弱智無腦。
早些年間,我爸跑大車賺了不少,錢都給我媽攢著了。
估摸著攢了好幾萬,心想著終於能買套樓房了。
畢竟3口人擠在20多平的泥巴房子裏十幾年了。
我爸看到了房,交了定金,信心滿滿付尾款時,我媽才說,一年前,我舅家想買個商鋪,錢差點,她一股腦把錢全借出去了。
現在還,自然是還不回來了,就這樣,買新房的計劃泡了湯。
氣得我爸當場抽了她兩個嘴巴子。
我爸向來是三腳踹不出個屁的老實蛋,她當然咽不下被打的委屈。
轉頭一個人回了娘家,要和我爸離婚。
然後又一次在舅舅和姥姥的攛掇下,和我爸離了婚。
二十多平的泥巴房子歸她,我也歸她,我爸淨身出戶。
從此我的噩夢就開始了......
4
原本我爸賺錢不少,我生活尚可。
可我爸走後,光靠我媽打點散工,我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
加之我爸很快成了家,有了孩子,能給我的就更少了。
可即使這樣,依舊不能停止我媽貼補娘家的腳步。
不隻是物質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全方位的,竭盡她所擁有的一切。
無條件地雙手奉上。
那年我以全市第三的成績考上了省重點高中。
而我小舅的兒子名落孫山,想上技校都得花錢托人。
於是,他們把壞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錄取結果下來沒多久,我媽拎著兩袋餅幹,背著我去找高中學校的校長。
“俺家就一個姑娘,成不了氣候,能不能把這個名額,讓給俺弟的孩子,他是男孩,能成材......”
究竟是多壞多蠢的人,才能想出這種頂包上學的餿主意啊。
因為這是我姥幾十年前用過且成功的計謀啊。
當時家裏窮,隻能供一個孩子讀書,我媽自然是要把她讀書的名額讓給我舅的。
就這樣,四十年前她把名額讓給我舅,現在又要把我的機會拱手讓人。
校長自是不會理會她這種無腦行為,還加大對我的照顧,以防他們有其他壞心思。
“姐,你讓一個丫頭片子讀什麼書啊,你沒兒子,以後還不得靠我們強強給你養老。”
“你弟說得對,按理說你就把錢都得花在俺孫強強身上,別在那個外家狗身上多費心思,以後都是要嫁人的,錢都白花哩。”
我躲在門外,聽著我姥和舅舅一言一語對我媽的洗腦,氣到後槽牙都碎了,可她卻默不作聲。
不久後,騷操作就來了。
那天她拎著我平時吃不到的肯德基,難得去學校看我。
虧我當時感動得以為我媽良心發現了,可感動不過3秒,她的一番話就將我潑醒。
“強強讀完技校,以後肯定要結婚買房子,你舅壓力大,咱們得幫襯點,不如你進廠吧,就像三姑家的妮子那樣,一月得四五千呢。”
她一臉討好諂媚地看著我,希望得到我肯定的答複。
口中剛才還鮮嫩多汁的雞翅,此刻已全然沒了滋味。
我大手一揮,將剩下的半杯可樂摔在她的臉上,連帶著沒吃完的雞翅,一塊吐給她。
“呸!”
她一臉錯愕加難以置信,平時低眉順眼的我竟然會這樣對她。
5
“馬雪梅,我爸當年的那兩嘴巴子都是輕的!”
我歇斯底裏,渾身忍不住地顫抖,對她吼叫,那一刻我沒了羞恥,沒了顧慮。
我不在意周圍同學指指點點的眼光,我隻知道,我的親媽,她要澆滅我唯一的希望。
“他就該當場打死你這個沒腦子的蠢貨,打死你這個草包。”
“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媽,合著外人算計自己的親生女兒。”
“指望你那不成器的弟弟養老?還是指望嫌你一身窮酸氣的外甥?”
“從小你就當那一家子的血包,氣走了爸爸,現在把我也要折進去,你到底是真蠢還是真壞啊!!!”
“現在你還想讓我輟學去打工,既然你不讓我好過,那咱們都別好過了。”
說完,我不知道自己當時哪裏來的邪勁兒,衝過去抱著她,跳進了旁邊的未名湖。
還好當時圍觀的人多,很快便將我們救了上來,沒有生命危險。
但她卻被嚇得不輕,她知道,我是真的想和她同歸於盡了。
果然,有時候道理講不通,發瘋還是有用的,自此再也沒人敢提輟學打工的事了。
我和她一直相安無事到我大學畢業,之後就出了她讓我嫁給王靖那檔子事。
或許,這些年我的隱忍和表麵的和平,讓她誤以為又可以對我的人生指手畫腳了。
這天,我接到了姥姥的電話。
“妮妮啊,你不可以不講良心的哦,你媽這麼多年為了你都沒改嫁,你和王靖多好的事,一家人整整齊齊,聽姥的話......”
有時候不是人老才變壞,而是壞人變老了,我實在聽不下去這個顛婆胡言亂語。
“她不改嫁是因為她不想嗎?而是你們一家子吸血蟲,還有哪個傻缺像我爸那樣養了你們這麼多年,當然沒男人願意當大頭娶她啊。”
“既然你們想照顧王靖,你,舅舅,還有舅媽,都閑著呢,再不濟強強也可以當監護人,別上趕著往我身上粘。”
掛了電話,心情無比的爽,果然,隻要你不講道德,道德就綁架不了你
況且,一個隻會算計你、壓榨你、看不起你的人,就算是血親,又有什麼關係呢?
但我顯然低估了他們對我媽的洗腦程度,以及他們的無恥程度。
畢業沒多久,我就入圍了公務員麵試,現在已經是公示階段。
不出意外,我將要擁有一份體麵穩定的工作。
不知他們從哪得知了這個消息,找到了我即將工作的單位。
我以為那種潑婦罵街,大鬧單位的戲碼都是影視劇裏的。
可現實永遠比那個精彩。
我姥來了,我媽來了,我舅也來了,甚至那個精神分裂症的王靖也被他們找來了。
他們算好了那天我要去單位交材料,便上演了一場“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