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顧沉舟在一起的第十年,我掰著指頭倒數自己離開的日子。
診斷書被他撕碎踩在腳下,圈子裏瘋傳我諂媚陪酒的照片。
女兒把信封裏給我治病的錢換成了白紙。
顧沉舟在媒體裏大肆宣揚要無償捐贈我死後的各種器官。
我還沒到醫院就死了。
後來清明上墳,顧沉舟哭的泣不成聲,更是一頭撞死在我的墓碑上。
臟了我的ins風遺照。
......
和顧沉舟在一起的第九年,我診出了癌症晚期。
手中的診斷書如同熱蟻一般,一點點啃食著我的心。
十指交錯了許久,我才終於狠下心,撥通了那串電話。
“嘟......嘟......”
顧沉舟向來不會讓我等太久,就算是在開會,也能即刻暫停接我的電話。
不過自他的白月光出現後,便再沒有過了。
如今我要聯係他,還得通過他心愛的秘書蘇小小才行。
挺可笑的。
“呦呦姐,你體諒一下顧總,他這會還在睡覺呢。您如果有非常非常要緊的事,待會再說也不遲。”
不出所料,又是蘇小小接的電話。
她的話語間,有著藏不住的得意。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壓製著自己的情緒,語氣已經有些哀求:“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當麵跟他說,能不能......”
“不就是你們的紀念日嗎?有什麼好過的,矯情死了。老女人,難怪沉舟哥哥不喜歡你。”
說完了這些後,對方無情的掐斷電話。
紀念日?
我愣了好一會才想起來,今天是五月七日。
我和他相識的日子。
九年前顧沉舟定下這個日子時,垂眼看著我笑,眸子裏是暈不開的溫柔:
“於我而言,遇見你,比得到你更讓我覺得值得紀念。”
我信了。
後來我才知道,他那雙深情眼眸,一直在透過我,找尋著另一個人的影子。
淚水比思緒先落地,我抬手抹去淚痕。
路燈忽明忽滅的,看著好沒有安全感。
風吹得臉有些疼,我裹緊了羽絨服,戴好頭頂的帽子,整理了下略微枯燥的假發。
頭發剃光了後,好像不怎麼保暖了。
還醜醜的。
搭配我這身淺灰的穿搭,像個泥人。
哭了好久,總算是睡著了。
夢裏,是九年前的顧沉舟。
那時他還不是顧家小少爺,甚至不姓顧。
他隻是個街頭混混,跟人打架損傷了眼角膜,和我在一起後,媽媽把自己的眼角膜捐贈給了他。
上手術台前幾日,媽媽攥著我們的手,交疊在一起,萬般囑咐,要他對我好。
那天,顧沉舟對我說了好多遍愛。
恢複了視力後,他在媽媽的介紹下和顧老爺子相認。
當晚他抽了很多根煙,盯著我出神了好久,才如狼似虎得撲向我。
事後,他隨手拍下我的照片,輕吻著我的唇角:
“我們呦呦的嘴可真漂亮,小巧精致的,還是櫻桃味的呢。”
自此,櫻桃味的漱口水被我買斷了貨。
顧沉舟知道後,寵溺的把我摟在懷裏,刮了刮我的鼻尖喊我“小傻瓜”。
我倚在他的懷中,笑得甜蜜,眼眶有些濕。
忽而,“咣當”一聲震響,砸碎了我短暫的美夢。
我驚坐起身,發現首飾盒零零碎碎灑了一地。
七歲的女兒翻找的動作一頓,注意到我後撇了撇嘴,冷哼道:“你傻了?怎麼睡覺還戴著帽子?咦......你怎麼還流口水啊,惡心死了。”
此刻,囡囡一臉的嫌棄和鄙夷,望著我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這才注意到枕下濕了一片。
臉上的淚幹了大半。
原來落淚,也可以是因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