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聲響起,是酒店婚禮的負責人。
我加了兩萬塊,將婚禮改成了葬禮,我們家沒什麼親戚,我隻邀請了幾個相熟的人。
我媽喜歡熱鬧,我不想讓她走得太冷清。
路過隔壁包廂,耳邊傳來謝思婉和她姐妹的對話。
“思婉姐,你趕緊跟顧堇辰分了吧,她太自私了,完全不考慮你願不願意跟她結婚。”
“我就沒見過這麼吸血鬼的一家人,當初他們家用他爸一條命,換來你和她在一起這麼多年,挾恩圖報也得有個度吧。”
“他那個媽也是個樂子,編個癌症催你們結婚,嘖嘖嘖,簡直是倀鬼。”
“要我說,他媽要是真死了,思婉你也就解脫了哈哈哈哈......”
謝思婉回來的事,我並不知道。
我媽死後,謝家人給她打去過電話,可謝思婉大概是猜到是因為婚禮的事,所以都拉黑了。
我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她。
裏麵的聲音還沒停。
“我陰謀論一下哈,說不定當初那把火就是他家人放的,然後他爸再挺身而出,為的就是讓他得到思婉你啊哈哈哈......”
提及我心裏最痛的點,莫過於十年前我爸葬身火海,可現在,這些人在我爸死後,還要來潑一盆臟水。
我在門外,眼眶通紅。
我很好奇,謝思婉是什麼態度。
她食指夾著煙,煙霧燎燒裏,我看不清她的麵容,隻聽見她輕嗤了一聲,“誰知道呢。”
豆大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我的身形搖搖欲墜,瞬間心痛如絞。
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兩情相悅,謝思婉也是感情裏主動的那一方,甚至確定關係的那晚,她吻著我,動情的說:“堇辰,我愛你。”
可沒想到在謝思婉眼裏,這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更沒想過,她會認為當初的火災是我爸故意為之。
如果可以,我情願爸爸不去救她們。
那樣,我媽又怎麼會鬱鬱寡歡?我好恨。我恨自己無能為力!
“啊,堇辰哥,你在這兒幹什麼?”
男人詫異的驚呼在身後響起,陳楚天看見我淚流滿麵的樣子,進包廂給我拿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我身上。
“顧堇辰,你跟蹤我?”
謝思婉生怕我會欺負陳楚天,起身擋在了她身前。
她就是這麼自信,自信到認為她逃婚以後,我還會死皮賴臉的跟在她身後。
見我沉默,她的耐心告罄,臉上的厭惡更加明顯,“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回來的?還是說,又是你媽讓你黏著我的?”
“你媽那個性子真得改改,天天說自己癌症時日無多,也不怕哪天謊話成真,跟你那個短命的爸一樣死了......”
從逃婚到我媽去世,她甚至沒有問一句婚禮情況怎麼樣,更沒有關心過我媽的病情半句。
我眼眶泛紅,“謝思婉,我們已經分手了,你沒有資格再對我家的事指手畫腳!”
這時,陳楚天發現我身上披麻戴孝,走到我身前,“堇辰哥,你穿這一身白,是家裏有人去世了嗎?”
我轉身離去:“跟你們這種人沒關係!”
謝思婉像是聽不懂人話,在身後繼續咄咄逼人:“誰的葬禮?我沒聽說過你有哪家親戚去世了,顧堇辰,你又想玩什麼把戲?”
辦完葬禮,回到家我已經疲憊不堪。
我下意識喊了句:“媽,今天晚上吃什麼?有沒有我愛吃的可樂雞翅......”
沒有人回應我,我下意識才想起來。
哦,我媽已經死了啊。
家裏冷冷清清。
全家福上,兩個最愛我的人都已經去世。
十年前,爸爸為了救謝思婉一家,葬身火海。
十年後,我的媽媽再一次離我而去。
床上,媽媽織的毛衣、圍巾堆積在一起,這些東西,她織了很久,她說她活不到冬天了。
這些東西,是她留給我最後的念想。
我抱著那件散發太陽味道的毛衣,哭得不能自已。
我媽是個農村人,除了種地以外,就會織些針織衣物。
每一年,她都會提前給我和謝思婉織毛衣、圍巾,“堇辰,冬天上班路上冷,你和思婉雖然是小年輕,但也要注意保暖。”
謝思婉表麵說著謝謝我媽,私底下卻讓我勸我媽不要再織這些沒用的東西。
“我去公司,怎麼能用這種劣質針腳織出來的東西,別人看出來我會沒麵子的。”
“那你在家裏的時候戴......”
我的話她全然沒聽,轉頭將我媽辛辛苦苦織的圍巾全都捐給了災區,美名其曰,物盡其用,借花獻佛。
可向來要麵子的謝思婉,被陳楚天戴上幼稚發夾時,嘴上說著嫌棄,卻頂著發夾炫耀似的在公司待了一整天。
她不是不喜歡我媽送的東西。
而是——
不喜歡我。
嘭噔一聲。
大門被人踹開。
謝思婉惡狠狠地衝了進來,拿起門口的花瓶,重重像我砸來。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都做了什麼?你為什麼要跟蹤我和陳楚天?!”
“陳楚天被你氣得抑鬱症複發了!顧堇辰,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良心?”
“當初用你爸的死,換來我們家這麼多年的照顧,現在又想用你媽癌症晚期來綁架我結婚。我不過是陪著楚天去完成了他的心願,他什麼都不懂,你怎麼能......”
心口驟然湧起的情緒,痛到我快要無法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