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我躺在一個陌生的人體床上。
我的大腦被剖開了一個口子,連接在麵前的電腦上,巨大的顯示屏上顯示著各種各樣複雜的算法。
麵前的人穿著白大褂,麵容清雋,眼眸狹長。
我很熟悉,在喻川言會議上說我是智障的那位。
和喻川言,許荷師出同門的陳斯。
我靜靜地看著他,沒問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陳斯見我不開口,首先沉不住氣。
“歡迎回來,我最引以為榮的許荷師姐。”
他朝我伸出手,眼睛亮如繁星。
我沉默了半晌,終於伸手搭過去,他終於笑了起來,隨後聳動著肩膀大哭了起來。
像個孩童一般,哭了五分鐘他終於停了下來。
我一直沒說話,鋪天蓋地的屬於許荷的記憶席卷而來。
那是屬於許荷的一生,但是記憶殘缺不全。
小荷和許荷的記憶交織。
“師姐,你在三年前就死了。”
三年前,許荷葬身大海,他是在救援隊前麵將許荷從海裏撈出來的。
陳斯藏起了許荷的屍體,強忍著悲痛對許荷的大腦進行研究,最後從海馬體切片上提取出了許荷的部分記憶載入到了記憶芯片中。
這是一個格外超前的實驗,陳斯用了幾年的時間,才提取了殘缺不全的記憶做成了一小塊並不完整的芯片。
但是他沒有設計出來足以承載這個芯片的仿生人。
他將我帶到隔壁的房間,裏麵有各式各樣的仿生人。
它們大多隻能進行單一的指令,端盤子,擦地,煮咖啡等等。
像是流水線上的工人。
陳斯慚愧道:“我還是比不上喻川言,無法做出能精確完成各項指令並有自主意識的仿生人小荷,所以耽擱了這麼長時間。”
“不過好在喻川言給了我這個機會,我將它偷過來了,正好作為師姐的載體。”
許荷還活著的時候,被冠以天才之名。
喻川言也是個很有天賦的人,精心研發了十年的仿生人,最終還是敗在最關鍵的一步。
他心思極重,暗戀許荷,連仿生人都一比一還原她的容貌。
我看著我手腕上一條細長的疤痕,久久回不過神來。
容納下許荷的記憶對於一個仿生人並不難,畢竟我也不是真正的人。
我看到,最後是許荷進了他的實驗室幫助他攻克了最難的一步,那一步比前麵九十九步都要難。
其實我,也是許荷的心血。
隻是我尚未和許荷見上一麵就死去了。
許荷的意識在腦海中格外微弱,像隻被暴虐致死的貓。
這具仿生人的身體還在堅持不懈地驅逐許荷這個外來者,自動開啟了保護機製,我的四肢被電流灼痛。
像個蒙滿灰塵的小瓦數白熾燈,閃爍不停。
心被揪起,一種名為難過的情緒開始蔓延。
從某種層麵來說。
許荷是我非生物學上的母親。
她的意識像是一團柔軟的毛線球,縫補著我從未感受到愛殘缺的心臟。
我忽然感覺,喻川言也沒那麼重要了。
許荷才是我最應該儒慕的人。
在這之前有著最重要的一件事。
許荷已經死了,意識也在逐漸消亡的過程中,那喻川言身邊的許荷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