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采藥師,上山采藥時救回受傷的貴妃。
貴妃為報恩,回宮時強行搶走我們的孩子:
「跟著你們一輩子也隻是賤民,沒大出息,本宮能給他天下最大的榮華富貴。」
我和夫君不願,她卻覺得我們不識抬舉,當眾下令讓人摔死孩子,還將夫君閹割。
而我,被她送進青樓日夜折磨,最終滿身暗疾死在榻上。
再睜眼,竟回到了夫君救她的那天。
我撿起鐮刀捅在貴妃小腹,又將絕育的藥喂給她:
「這麼喜歡搶別人的孩子,那你就永遠絕後吧!」
1
夫君滿身狼狽背著昏迷的女子回了家。
隻需一眼,我就確定那人是當朝貴妃蘇清雪。
原來,自己重生在了夫君救回她的那天。
上一世,蘇清雪與皇帝鬧別扭離宮出走,卻碰上山賊搶劫。
她逃跑時受傷,又被毒蛇所咬,最終昏迷在宿陽山。
適逢夫君楚衍上山采藥,才將她救回。
那時我們夫妻二人雖清貧,卻也盡全力給她買最好的藥物,榮養俱全的吃食,將她當成親妹妹般對待。
卻沒想到,蘇清雪被禁軍找到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恩將仇報。
我永遠忘不了我們一家三口慘遭屠戮的那日。
蘇清雪前一刻還言笑晏晏,立誌要報答我們。
下一刻卻因我們不肯將孩子給她而變臉。
她一聲令下,尚在繈褓中的孩子被人高高舉起,冰冷的匕首捅向夫君的下體。
「不要啊——」
我拚命掙紮,卻被禁軍死死按住。
孩子被摔在地上不斷抽搐,七竅流血而亡。
夫君在一眾上位者的嘲諷聲中喪失做男人的能力,滿身鮮血朝著我爬來。
漫天血色中,我被她挑斷腳筋,扔進青樓磋磨了半年,最終身染花柳而亡。
「秋娘,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夫君摸向我的額頭。
我頓時從回憶中抽身,強擠出一個微笑。
「沒事,可能是天氣太熱,休息會就好。」
大抵是著急救人,他並未察覺到我的殺意。
趁著夫君忙前忙後時,我悄然將蘇清雪的一隻耳環扔在後山與村子相反的方向。
這樣,至少能延遲他們找到她的日子。
也能給我爭取更多的時間做準備。
夜深人靜,在夫君熟睡時,我提著鐮刀走進蘇清雪的房門。
月色下的她,麵色慘白,昏迷不醒。
正是我下手的好時機。
鐮刀錚亮,手起刀落。
我沒有一絲猶豫,朝著她的下腹捅去。
一聲慘叫過後,鮮血四濺。
蘇清雪疼得抽搐,我又將絕育的藥丸喂到她口中。
「這麼喜歡搶別人的孩子,那你就永遠絕後吧!」
我不會殺掉她。
今生今世,我要一點點將她拖入地獄!
處理好一切時,我剛一轉身,卻看到了夫君神情凝滯、不可置信的模樣。
該看到的,不該看到的。
他已然目睹。
「秋娘,你今日到底是怎麼回事?」
2
我猶豫良久,最終還是將一切坦白。
若他不信,大不了我們和離。
沒想到,夫君雖不信怪力亂神之說,卻對我十足的信任。
「秋娘,無論遇見任何事,我都會陪你一起麵對。」
那夜,我與夫君統一口徑,趕在蘇清雪醒來前,將孩子藏在地窖。
又以瘟疫為由,勸服其他村民先出村避難。
昏迷了三日,蘇清雪幽幽轉醒。
終於在她能下地時,發覺了腹部的疤痕。
起初還有些懷疑,可經過夫君毫無紕漏的一番解釋後,她也隻能接受這傷是逃亡時造成的。
這一次,我們並沒有給她最好的藥材和吃食,而是每日一碗清淡的白粥吊著命。
我本以為蘇清雪對著粗茶淡飯和荊釵布裙會如前世那般,麵露鄙夷,各種嫌棄。
沒想到,她倒是很能忍。
在我麵前時常一口一個「姐姐」。
而在夫君麵前,總是一副識大體的樣子。
漸漸地,蘇清雪看向夫君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欣賞、崇拜、甚至還有隱隱的愛戀。
直到一日,我借著由頭喂養完孩子,回來時發現她終於露出了真麵目。
隔著牆壁,我看見蘇清雪將之前我拿給她換洗的衣物扔在地上,不知在上麵放了什麼東西,沒一會兒就引來無數螞蟻。
她將螞蟻包在衣內,眉目間盡是不屑:
「隻有林秋娘這樣的賤民才穿這充滿窮酸味的衣物,本宮金尊玉貴,豈能被它折辱?你們這群小家夥,今夜就好好[伺候]她吧!」
說罷,她借著還衣物的名義敲了夫君的門。
「衣物我已經洗過了,還請楚大哥轉交給秋娘姐姐。」
月色瀟瀟,人影浮動。
隔著窗戶也能聽到裏麵傳出的聲音。
夫君不欲與她多糾纏,話裏話外都是送客的意思。
熟料蘇清雪滿臉嬌羞,「一不小心」直接倒在他懷中。
夫君猶如燙手山芋般,條件反射地將人推開。
「蘇姑娘,楚某已有家室,請自重。」
氣氛突然凝滯。
蘇清雪聲音顫動,語氣埋怨。
「秋娘不過是個又老又醜的賤民,一無身份,二無相貌,哪裏配得上君子端方的你?」
「實話告訴你吧楚大哥,我本是當朝貴妃,陛下的人馬上就能找到這裏。隻要你休了秋娘,跟我回京,做我的知心人,我保證能讓你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夫君趕出門。
「榮華富貴固然動人心,可楚某隻想要平淡的幸福,秋娘就是我一生的幸福,貴妃娘娘莫要再多言。」
離去時,她臉上全是被拒絕的慍怒,又自言自語。
「你眉間的那顆朱砂痣就是原罪!楚大哥,你一定會後悔的!」
朱砂痣......
我突然想起上一世被她扔進青樓時聽過的傳言。
貴妃與皇帝雖是青梅竹馬。
可她先前卻是先帝的昭儀,皇帝的庶嫂。
當年邵元政變,當今聖上弑兄奪位,將其後妃一律發配到歸寧寺帶發修行。
蘇清雪就是其中之一。
據青樓的人所說,先帝眉間,就有一點朱砂。
原來,真正的根源不在我們的孩子身上。
而是......夫君的那張臉。
顯然,蘇清雪在他身上看到了先帝的影子。
這才想讓他作為替身陪她進宮。
可我怎麼能讓她如願呢?
當夜,貴妃屋內無緣無故出現了蜂群。
她嚇得一夜沒睡,臉上又被蟄了幾個大包。
幾番查證發現,正是她自己放在我衣物上的東西散發出甜味,才引來了蜂。
偷雞不成蝕把米,隻能自認倒黴。
可其實,那蜂群是我引來的。
因為我在她屋外放了蜂最喜歡的白糖和蜂蠟。
事後我與夫君再次商議,加快了村民出村的步伐。
也更加確定,要想複仇,隻有跟她一起進宮。
蘇清雪,這輩子我們不死不休!
3
禁軍的速度很快。
村民前腳剛離開,後腳他們就找到這裏。
與上一世不同的是,蘇清雪這次更加有耐心,在恢複貴妃身份的那一刻,給了夫君最後一次機會。
但夫君寧死不屈。
在她惱羞成怒之前,我主動「投誠」,提出自己願意與夫君和離,在她跟前為奴為婢,將嫌貧愛富體現得淋漓盡致。
「與其用強迫手段得到一個男人的心,還不如讓他深愛的人變得麵目全非。當對方身上那些吸引他的品質消失後,他的目光自然會轉移,娘娘覺得呢?」
蘇清雪本來要生氣,可在聽到我的提議時,明顯更感興趣。
但她到底有些心計,當然不會輕易相信我的三言兩語。
於是,為了驗證我跟隨她的真心,她神情玩味,當場將兩把匕首扔在我麵前:
「兩把匕首中,一個塗了毒,一個沒有,你自己選擇吧。若是你運氣好,選了沒毒的,那他隻會被你刺傷,本宮今日就帶你回宮。」
「當然了,若是運氣不好,他會當場死亡,你可就是謀殺親夫哦,隻要別後悔就行。」
我隨意撿起匕首,一步步朝著夫君走去。
最後在所有人驚詫的眼神中,毫不猶豫地將匕首刺入自己的肩頭。
鮮血淋漓。
夫君神色錯愕。
蘇清雪先是一愣,轉而卻拍手叫好。
「真是個狠心的,倒也聰明。」
她當眾將我封為一等丫鬟,帶上馬車。
望著身上的傷口,我垂眸沉思。
沒錯,兩個匕首都沒毒。
以我上輩子對蘇清雪的了解,若今日我選擇刺傷夫君,那她定會以「心思惡毒」的理由朝我發難。
輕則我一人斷手斷腳。
重則滿門再次被滅。
是以,我並沒有選擇她給出的答案。
所幸,我賭贏了。
隻是對我的戒備仍在,蘇清雪定不會重用我。
果然,剛到宮中後,她就讓我在外做掃灑丫鬟,根本進不去內室。
直到一日,禁軍中的一員出入鳳儀宮。
隔著窗欞,我聽到了裏麵的低語。
「娘娘,那村子被大火包圍,無一活口。」
「不愧是對本宮最忠心的穆侍衛,端午那日,本宮定會向陛下力薦,你就等著高升吧。」
「多謝娘娘,微塵以後定為娘娘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果然,以蘇清雪的狠毒性子,在走後下令放火燒村子是基本操作。
隻是他們不知道,我和夫君早已秘密讓人離開了。
與穆侍衛擦肩而過時,我緊緊抓住掃帚,指甲掐紅整個掌心,心中的恨意差點壓不住。
上一世,正是他在蘇清雪的命令下摔死我的孩子。
當時,這人舉著孩子,滿目獰笑:
「古有妲己蠱惑紂王敲骨驗髓,剖腹驗胎,聽說還有人活下來了。如今我也效仿一番,看看你這賤民之子有沒有那麼大的命!」
隻是一瞬,我便與孩子天人永隔。
若蘇清雪是主謀,他便是幫凶。
既然如此,那就用他的血來給我開辟在這宮中的第一條路吧!
4
據我多日的觀察發現,穆侍衛甚是喜愛雪。
如今明明是烈日炎炎的夏季,他卻利用人工在自己的室內塑造了層層雪山,每日護得跟眼珠子似的。
或許其他人覺得他性情高雅,可我清楚,根本不是。
因為他看蘇清雪的眼神,可不是侍衛看主子那麼簡單。
那分明是赤裸裸的愛慕。
可蘇清雪從來不忌諱這些。
是以,我買通人不斷在她麵前提起穆侍衛的辛苦。
包括他已經斷掉的折扇和破舊的衣物。
不知道蘇清雪是真的問心無愧還是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覺。
她居然在貼身嬤嬤的建議下,親手做了一柄折扇,又縫製了男子褻衣送給穆侍衛。
美名其曰是:
「穆侍衛是本宮在這宮中唯一的知己,一件褻衣罷了,隻要他涼爽度過這個夏天就好。」
恰巧,那日被派去送褻衣的人是我。
於是,整個鳳儀宮都流傳著貴妃心慈貌美、體恤下人的美名。
可她不知,在送褻衣的那夜,我「不小心」丟下一個香囊。
上麵繡著「清泉之雪、我心明月」八個字。
最主要的是,自那日過後穆侍衛身上總會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這段時間的意氣風發。
可這狀態並未持續多久。
因為皇帝最先發覺的,是那股香氣。
我在香囊裏裝的是蘇清雪最喜歡的百合。
穆侍衛身上的味道,與蘇清雪的一模一樣。
端午節那日,曲水流暢,宮宴華麗無比。
在蘇清雪高高興興提議讓穆侍衛加官進爵時,皇帝突然神色一凜,讓人將穆侍衛高高架起,當眾脫了外衣,露出褻衣。
「陛下這是什麼意思?穆侍衛忠心耿耿,此前臣妾流落民間,若非他極力相救,恐怕根本沒有今日的臣妾。」
皇帝聽著蘇清雪的質問直皺眉頭。
「身為後妃,卻當眾給侍衛送褻衣。貴妃,你當朕是死的麼?」
蘇清雪自持與皇帝感情深厚,連自稱也換了。
「穆侍衛辛辛苦苦保護我,我不過是送件衣物而已,有什麼錯?我自認清清白白,與穆侍衛隻是知音之交,心臟的人看什麼都臟!」
此話一出,整個殿內鴉雀無聲。
後妃們如坐針氈,宮人們全部伏地,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我也沒想到,前世那個心狠手辣的蘇清雪會有如此無腦的一麵。
皇帝麵上寒霜遍布,咬牙切齒道:
「也就是說,貴妃承認這褻衣是你親手縫製的了?」
看到皇帝真的生氣了,蘇清雪有些猶豫,所有人都在等著看好戲。
穆侍衛囁喏良久,似乎要開口解釋。
可我沒給他這個機會。
我搶先一步,主動頂罪。
「奴婢該死,穆侍衛是奴婢的遠房表親,奴婢見他每日輪職免不了辛苦,這才送去東西。沒想到造成了如此誤會,還請陛下降罪!」
我一出口,穆侍衛立馬消停了。
因為他根本不知,蘇清雪到底讓我送了幾個禮物。
此時,最明智的做法就是閉嘴。
隻有減少折扇和香囊的事端,才能盡快削弱陛下的怒氣。
蘇清雪這時也心領神會,終於找了個台階下,哭得梨花帶雨。
「沒錯,是秋娘為了給表親送衣物。可臣妾擔心她無依無靠,被有心人誤會,這才以臣妾的名義送了去,還請陛下明察。」
皇帝麵對這漏洞百出的說辭,眯了眯眼。
最後還是選擇包庇她。
「穆侍衛擾亂宮闈,誣陷貴妃清譽,自即日起淨身為太監!」
「至於秋娘,就留在貴妃身邊,與嬤嬤一同貼身伺候吧。」
皇帝攬著另一位妃子的腰肢拂袖而去。
蘇清雪被當眾扔在端午宮宴上,顏麵掃地。
而穆侍衛,當晚就被淨了身。
慘叫聲響徹整個宮廷。
聽說老太監下手太重,他還沒撐到後半夜,就失血過多而亡。
黑夜中,我將一錠銀子塞在老太監手中。
「往後若有吩咐,秋姑娘亦可以找咱家。」
我點點頭。
果然,無論在哪裏,有錢能使鬼推磨。
穆侍衛隻是第一位。
蘇清雪,往後我會將你的爪牙一個個拔掉,再讓你失去一切!
5
我將消息帶回鳳儀宮時,蘇清雪正在懲罰貼身嬤嬤。
整個殿內的宮人們被牽連跪在地上。
人群中還有一張熟悉的麵孔。
正是前世在青樓磋磨我的老鴇。
原來,老鴇是為了給她送胭脂水粉。
蘇清雪自進宮後自詡與眾不同,看不上其他後妃。
是以,為了彰顯她在皇帝心中獨特的位置,她的胭脂水粉從來不經過內務府統一采購,而是每月由淮陰樓的老鴇特供。
隻是今日很不巧,老鴇送貨時碰上了她在罰人。
「賤婢,若不是你此前慫恿本宮給穆侍衛送東西,他怎麼會如此淒慘?陛下又怎會因此冷落本宮?你這個賤婢,本宮打死你!」
所有的錯都被賴在貼身嬤嬤身上。
見到我進來時,蘇清雪收回手中的鞭子,頓時眉目含笑。
「本宮的大功臣回來了呀?那日若不是秋娘你反應靈敏,攬下罪過,本宮可能早已成了階下囚。」
「隻是本宮聽聞,此前有人買通了宮人,裏應外合,陷害本宮和穆侍衛。那兩個內賊應該不會是秋娘和嬤嬤吧?」
果然,她還是懷疑我了。
可那又如何?
隻要沒證據,我目前對她就是有利用價值的。
「娘娘說笑了,奴婢忠心與否,以您的睿智,心中自有衡量。」
這話顯然取悅了蘇清雪。
「也是,既然你這麼忠心,不介意為本宮盡忠吧?」
「但憑娘娘吩咐。」
為了驗證我和嬤嬤共同的忠心,蘇清雪又提出了變態的要求。
她拔出簪子放在我手裏——
「隻要秋娘願意將嬤嬤的臉毀掉,本宮就饒了這一宮內的人,如何?」
真是足夠歹毒啊。
若今日我毀了嬤嬤的臉,往後同她一起共事,定然會被記恨,被算計死都看不到屍體。
可我若是不毀。
那所有宮人都會死。
她這是鐵了心要讓所有人孤立我、恨我呢。
但也未必,沒有第三條路。
在眾人不同的目光下,我拿著簪子朝嬤嬤走去。
可讓他們來不及反應的是,我反手將簪子擲在老鴇臉上,劃破了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