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馬記憶錯亂後,將我錯認成仇人。
他把我關入將軍府地牢,百般折磨。
我差點死在其中。
但大夫說他這病不能受刺激。
於是我忍下所有委屈,陪他演完這場戲。
後來,陛下對我強娶不成,命我前往狄羯和親。
竹馬卻高居馬背,手中提著我夫君的頭顱,眉眼狠戾,冷笑道:
「公主,您嫁誰,我便殺誰!」
1
沈斯年墜馬導致記憶錯亂的第三日,他帶回了他記憶中的愛人阿素。
而我這個他真正的愛人卻被他關入了將軍府的地牢,整整三日,我受盡折磨,不僅舊疾複發,更是差點死在其中。
昏死過去的前一秒,我模模糊糊地看見沈斯年攬著阿素走到我跟前。
沈斯年毫不猶豫地狠狠踩上我本就有傷的手腕,神情陰鷙:「當初你就是用這隻手給阿素灌的墮胎湯是吧?」
我疼得說不出話,眼淚掛在眼角,隻能勉強搖搖頭。
我期盼著阿素能夠解釋幾句,隻因她是自小跟在我身側伺候的侍女,對於我和沈斯年相愛的點點滴滴,她再清楚不過。
可誰知她隻是又往沈斯年懷裏縮了縮,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將軍,那可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啊,就這樣被她害死了嗚嗚嗚......」
我聞言瞬間瞪大了眼睛。
孩子?可笑!沈斯年從前和她唯一的交集便是我,何來的孩子?
可沈斯年卻立刻心疼地安慰她,恍若她是什麼至寶。又命人加重我的刑罰。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阿素對我得意一笑,她的口型在說:
「將軍是我的了。」
見狀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長板打在我的脊背上,疼到了心裏。
我看著沈斯年,他卻始終看著懷裏的姑娘,不曾看過我一眼。
我猛地吐出口鮮血,在渾身難耐的疼痛裏,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2
我和沈斯年自幼相識,他是將軍府遺孤,而我則是不受寵的公主,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卻因太後念他年幼又父母雙亡,將他帶在身側,我和他得以相識。
他自小性子冷漠,對誰都不假辭色。唯獨在我麵前,他滿是少年心性,溫柔又真誠。
那會我倔強又敏感地問他是不是瞧不上我的身份。
少年認真地看著我,一字一句道:
「有你,是皇家之幸。」
我並非先皇血脈,我不過是皇家荒唐事的一塊遮羞布,這在高牆深宮中並非秘密,這還是我頭一次聽見有人這麼說。
這話我記了數十年。
隻是如今,沈斯年將阿素攬在懷裏,冰冷地看著我道:
「陛下說,您總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這段時間便讓您在沈府好好學學規矩!您這段時日可任由我們處置!」
什麼身份?皇上的假姐姐?我覺得悲哀又可笑。
沈斯年誰的話都信,卻唯獨不信我的。就算知曉他記憶錯亂,我依舊覺得委屈。
我找沈府的大夫問過,沈斯年的記憶究竟何時能恢複。大夫隻說:
「小人說不清楚,隻是看當下情況,最好順著將軍的認知來,不要強行讓他記起,不然,恐怕會傷了他的腦子。」
就這麼一句話,我隻能將所有的真相、所有的委屈全部吞進肚子裏。
阿素說她要親自教教我規矩。
再怎麼不得寵,名義上我也是個公主,她是怎麼敢的?
可沈斯年以一種保護的姿態站在她旁邊,淡淡道:
「可以,陛下說要您在這學學規矩,誰教不是教?」
就算是記憶錯亂,沈斯年也不是說這種話的人。我知道,他是在報複他記憶中欺負了自己愛人的我。
我看著阿素得意洋洋的模樣。
她從前是我的貼身婢女,可我自認待她不薄,我不明白她這是為了什麼。
問起她時,她冷笑,幾乎是吼出聲:
「你本是宮女同外男私通所生,也不過是運氣好正好碰到茹嬪喪子,這才將你收養了去,你跟我一樣的下賤,憑什麼就是公主?而我隻能做你的婢女?小將軍又憑什麼喜歡你!」
我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一個巴掌便狠狠扇了上去:
「下賤的東西!」
阿素原本陰狠的神情瞬間變得柔弱,整個人往地上倒去,我如有所感地回頭。
果然,沈斯年正站在門處。
他打橫抱起阿素,冷冷地丟下句:
「再有下次,我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我看著他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頹然地摔倒在地。
我的小將軍,又一次站在了旁人那邊。
阿素命我給她端茶倒水,將我當作女婢來使喚,稍有不順心便是好一頓譏諷責罵,甚至美其名曰這便是在學規矩。
這些我都在想到沈斯年時一一忍下。
唯獨每每看見她和沈斯年同出同進時,心下鬱結。
我有時會望著天上的星星,想到曾經那個說「要星星也給你摘下來」的少年,眼眶浸滿淚。
還有在得知沈斯年記憶出現混亂的那日,我跪在長生殿前求著陛下前往沈府
最終安慰自己,沒事的,他既然能喜歡上我一次,便也能喜歡上我第二次!
3
我後知後覺阿素要我在她那處學規矩的緣由,不單單是因著想羞辱我,更是因著她想讓我跟在她身邊好好看看沈斯年是怎麼寵愛她的。
就像當初寵溺我那樣。
當著我的麵,沈斯年拿出個寶物箱,笑著對阿素道:
「這是這些年我給你搜集來的寶物,我的阿素,就應該配這天底下最好的東西!」
這話說得我差點沒忍住落淚。
因為那壓根兒就不是給阿素的,那是給我的啊!
是我曾展現過對先皇賞賜給其他兄弟寶物的豔羨,沈斯年瞧見後,便輕輕摸了摸我的腦袋,溫柔又鄭重道:
「別人有的,公主殿下也應當有,陛下不給,我來給!」
自此,他打聽天下各地的寶貝,甚至每每領兵出征時,在不耽誤軍務的情況下,他也會到處搜尋。
可如今,他將給我的東西給了旁人。我還是那個一無所有、隻能眼睜睜看著先皇將寶物贈給旁人的小姑娘。
阿素再怎麼極力掩飾,也蓋不住她望向寶物時的貪婪。
可沈斯年望向她時眼裏仍是濃鬱的愛戀,我頹然地放下手。
阿素興衝衝地將滿箱寶物帶回自己的房間。
院子裏,隻剩我和沈斯年。
他皺眉,眼裏滿是厭惡,而右手微蜷,我知曉,那是他動了殺意的前兆。
「還在這幹什麼?」
我隻盯著他,咬著唇,卻說不出一句話,隻有眼淚不住地流。
他愣住了。
良久,我才哽咽問:
「將軍此次出征可有受傷?」
他每次出征歸來,我都會為他檢查身上新添的傷痕。這次,我本來也是盼著等他恢複記憶再檢查的。
隻是他將寶物箱給了阿素的那一瞬,我無端覺著,我的小將軍興許再也回不來了......
4
上元佳節,沈斯年攜手阿素同遊長安街,可不料,中途賊人突然出現,阿素被他們擄走。
而從他們身上落下的正是我長公主府的腰牌!
沈斯年便找上了我。
說來也可笑,他失憶的這段時日裏,從未主動找過我,這倒是第一次,卻還是為了阿素。
他將長劍壓在我的脖頸上,滿是恨意:
「你到底要害阿素到什麼時候?她要是出事了,我定要殺你給她陪葬!」
我無力地張了張嘴:
「不是我......」
沈斯年卻不聽我的解釋,固執地認為又是我故意害阿素。他眼底的厭惡令我心疼得厲害。
沈斯年逼迫我三日之內必須把人叫出來,否則就找陛下要個說法。
我不願這事鬧到陛下那,於是我隻好派人去尋,甚至我自己也親自去尋。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不過是在衣料鋪中多站了片刻,便被人捂著眼鼻拖走了。
徹底閉上眼的前一刻,我看見沈斯年的身影從遠處跑來。
他神色焦急,隻不過,我知曉,那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阿素。
再睜開眼的時候,阿素正站在我跟前,哪有半點被人綁架的意思。
反而是我,雙手被反捆著,雙唇也被捂得嚴嚴實實。
「長公主殿下,您可瞧好了,看看沈將軍到底會選誰,看完了,就滾遠點,不要再打擾我們了!」
這話聽得我好笑,何時起鳩占鵲巢中的鳩成了主人?
我看著她的模樣,突然就想起在幼年時,我偷偷溜出府時,在乞兒街邊遇見一位跪在泥中哭泣的姑娘。
周圍滿是對著她譏諷指點的人,我一下便想到了幼年的自己,於是,我救了她。
她成了我在高牆深宮中唯一的好友。
可如今她看向我的神情是和沈斯年如出一轍的厭惡:
「你知道嗎?沈將軍壓根就沒記憶錯亂,那些都隻是為了擺脫你的謊話!」
我難以置信地瞪著眼睛,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的話!
我眼睜睜地看著,阿素拿著繩子將自己綁上。
不多時,沈斯年便推門而入。
阿素的人掐著我們倆的脖頸:
「沈將軍,她們二人之間你隻能擇其一,另一個便會被我們殺掉!」
我沒明白,阿素不過是我的一個侍女,到底是從哪弄來的這麼些人?
但還不等我得出個結論,便聽見沈斯年毫不猶豫地說出阿素的名字。
阿素衝他跑過去,他們二人緊緊相擁。
而我成了個徹徹底底的笑話。
心臟一下一下地疼。我想,算了吧,我的小將軍或許再也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