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媽是個非常貪婪的人。

不是節儉。

她隻會讓我們節衣縮食。

把本該屬於我們的東西昧下

從我有記憶起，她就什麼破爛都往家裏撿，還逼著我們用。

就連別人扔掉的剩菜她也能撿回來洗洗繼續給我們吃。

但她自己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後來她換了老婆的藥差點一屍兩命。

她傻眼了:「怎麼會這樣，以前吃糠咽菜都沒事的，現在女人怎麼這麼嬌貴。」

我暴起扇了她一巴掌:「那你為什麼不自己吃這種泔水，非得讓我老婆吃！」

1.

我媽作風節儉這件事，全家人都知道。

她什麼都喜歡往家裏撿，破紙殼子廢水瓶子，就連別人吃剩扔在垃圾桶的外賣她都往家裏弄。

每次撿回來什麼東西，都當個寶貝一樣給我們。

拿撿回來的鍋亂燉剩菜，燉出來一鍋泔水，硬逼著我們吃，但她自己卻一口不吃。

為此我和老婆跟她吵了不止一次，跟她說撿破爛可以，但要注意衛生，不能危害到家裏人健康。

她總說自己撿回來的東西都是幹淨的，她還消過毒。

可家裏被那些垃圾搞得臭氣熏天，偶爾掀開個什麼鍋碗瓢盆都能看見成窩成窩的蟑螂。

幾百萬的房子裏，被她堆滿了破銅爛鐵，有的時候都無處下腳。

但她從來不往自己房間裏堆，隻會扔在我們門口和客廳。

我不討厭節儉，但我討厭我媽這種假節儉。

她隻是守財奴，把我們的錢也看成自己的。

可她畢竟是我媽，還是長輩，隻能忍著。

大不了她撿多少回來，我們扔多少出去。

但沒想到千防萬防的還是出事了。

因為老婆最近馬上生產了，我對老婆的身體非常上心，幾乎完全不讓她跟我媽接觸，生怕我媽給她喂什麼撿來的泔水。

結果根本就沒想到她會趁我不在家的時候，把老婆的維生素偷偷換成她從外邊撿回來的藥，還在我燉的雞湯裏加了她燉的泔水。

美其名曰，省錢。

老婆跟我說吃完飯不到半小時老婆就渾身不舒服了。

當時她就感覺不對勁，連忙把我從公司喊了回來，讓我帶她去醫院。

我到家後問老婆有沒有吃什麼不該吃的。

老婆搖搖頭說:「沒有啊！除了吃飯就是喝維生素和葉酸片啊，水果我都很少吃。」

老婆說完之後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很明顯，我也意識到了，我轉頭看向我媽:「媽，你是不是幹了什麼?」

「我?你們夫妻倆防我跟防賊一樣，我能幹什麼？」

我媽立刻否認道:「我就一個老婆子，能幹什麼害人的事嗎？更何況小雪肚子裏的可是我親孫子！」

我媽一直在撇清關係，好像這件事跟她完全無關。

但我一想到她當年對我小妹幹的事情，還是多嘴問了一句。

「媽，小雪的藥真的不能動，你別貪便宜了行嗎，本來這個孩子就是試管懷上的，比一般的孩子更難得，算我求你了，別打孩子的主意行嗎?」

這句話說的我異常艱難，我知道老婆的藥肯定是出了問題，而且絕對是我媽動了手腳。

妹妹早八百年離家出走跟家裏斷絕了關係，家裏就我們幾個。

我為了孩子這幾個月一直在拚命工作，每天晚上九點才下班，而老婆明天往返於醫院，她有太多的時間去動手腳了。

我希望她能心疼心疼她的孩子們，別作妖了，就當是為了老婆肚子裏沒出生的孩子著想。

可誰知道，一說完她就跟被踩中了尾巴一樣炸了，死死攔在我跟老婆麵前，不讓我們去醫院。

「說了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你們憑什麼懷疑我！」

「我是你媽不是什麼嫌疑人！一有什麼不好的事就覺得是我幹的，我要害你們一家三口，你們才是一家人，我不是！跟你那個妹妹一樣白眼狼一個！」

「那可是我親孫子！我能害我親孫子嗎！」

看著我媽一蹦三尺高的樣子，整個人都激動到不行。

我跟老婆被嚇到了，看她眼睛都發紅了，生怕她出什麼事，趕忙哄她說好話。

「媽，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懷疑你的。」

老婆低聲下氣的說。

我跟老婆輪流哄了她十幾分鐘，她才緩和了臉色。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你們可得好好對我！等會給我拿兩萬塊錢，我給你們存著。」

我媽冷哼著說。

「不過....」她有些躊躇的開口。

「這個孩子真的很難保嗎？你身子骨這麼弱?以前我們懷著孕下地幹活也沒啥事啊！」

「媽，這不是我身子骨弱不弱的問題，是孩子她比正常的孩子要弱一點，我們保她都花了大幾十萬了。」老婆苦笑著開口。

聽到大幾十萬，我媽變了臉色，但也不再吭聲了

2.

本來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剛好也快生了，直接去醫院辦個住院也好。

但老婆的肚子卻突然劇烈的疼痛，疼的她臉色慘白，冷汗直冒。

「啊！老公！肚子！我的肚子！我要生了！」

老婆慘叫著喊我。

我早就收拾好了東西，看見老婆這個樣子趕忙把我打橫抱起就往樓下衝。

臨近上車的時候，我媽也從樓上衝了下來。

「我也是女人，對這方麵有經驗，我也去！」我媽斬釘截鐵的說。

老婆想了想覺得也是，就讓她也上車了。

到了醫院，醫生護士一看見老婆身下的血就急了。

忙不迭的把老婆推進手術室，一群人來來回回的奔波著。

我六神無主的站在手術室外邊，整個人都快癱下去了。

我媽則在一邊雙手合十，嘴裏不停念著:「菩薩保佑，菩薩保佑，保佑我孫兒健健康康，哪怕一命抵一命也好啊。」

我一聽見這話就火了。

「媽！你這是什麼意思！雪雪還在裏邊呢，你就咒她死了？」我不敢置信的問。

「誰讓她身子骨那麼差，連個孩子都懷不了，還吃什麼保胎藥，花那麼多錢幹什麼！」我媽理直氣壯的說。

手術室突然有醫生出來問:「誰是李雪家屬！」

「我是我是，醫生！」我慌忙跑過去說。

「產婦和胎兒的狀態不是特別好，早產了，她是不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醫生嚴肅的說。

我努力回想著老婆近期的飲食，卻怎麼也想不出來有什麼不對勁的。

卻突然想起來自己隨手揣進兜裏的維生素。

我把維生素遞給醫生，說:「可能是這個出了問題，是不是藥物過期了？」

醫生接過去打開聞了一下，瞬間臉色大變。

「這不是維生素，這是產婦禁用藥，你們怎麼照顧產婦的，孕婦絕對不能吃這個藥你們不知道嗎！」

醫生鐵青著臉說完就回到了手術室，不再搭理我們。

我瞬間就明白了發生了什麼。

明明已經跟我媽千叮嚀萬囑咐過了，不要動我的藥，她還是動了。

我轉過頭死死的盯著她。

我媽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躊躇著開口:

「我撿回來的藥跟你們買的那個藥也沒啥分別啊！長得不都一樣嗎！你們買的還那麼貴，我這不是想著給自己省錢嗎？你們的錢不就是我的錢嗎?」

我媽越說越理直氣壯。

「這我還有錯了？誰能想到她那麼不爭氣吃個藥都能吃出事來，我覺得跟藥沒關係，就是她這個人沒福氣，還花了那麼多錢！」

我真的要崩潰了。

我暴怒的衝還在嘀嘀咕咕的我媽吼道。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別動她的藥別動她的藥！你缺錢就跟我說！你為什麼每次都當耳旁風！」

「這下好了，一屍兩命了你就滿意了是不是！省這點錢到底夠幹什麼的！是我平時不給你錢花嗎？你要把主意打到小雪身上！」

「當年我不在家，小妹高考的時候，你偷偷換了我給她買的補品，自己全喝了，還把撿來的什麼藥倒了進去，結果那天她誤食後昏迷住院錯過了高考！」

「你害了小妹一輩子，現在還要害我們一輩子嗎？」

玩整個人崩潰到眼睛發紅，額頭全是擠出來的青筋，恨毒了我媽。

我媽被嚇住了，想拉住我的手狡辯。

「兒子，我..」

我把她一把甩開，捂住臉嗚嗚哭起來。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攤上你這個媽，你為了省那點錢要害死我老婆嗎?」

「她剛懷孕的時候，我一個月給你1w的夥食費，你說你會好好照顧她，結果你去菜市場撿別人不要的爛菜葉，把錢全昧下了！錢就那麼好嗎！」

我幾乎有些瘋魔了，我撕扯著頭發衝我媽喊叫。

見我情緒不對勁，附近的護士趕忙過來摁住我，要把我往床上拖。

我媽見狀連忙阻止住護士，從她的兜裏摸索出一個什麼東西就往我嘴裏送。

「來，兒子，這是媽從老家帶來的，吃一口就好了，醫院都是騙人賺黑心錢的，咱不花那冤枉錢」我媽衝著我討好的笑。

本來我的情緒已經有些緩和了，一聽見這句話又炸了。

我踢踏著腿衝我媽吼。

「你到底要我們怎麼樣！我老婆都快死了！你還要在意那一兩個錢嗎！」

「省錢，你省了個什麼錢，誰用得著你給我們省錢！你不就是想要錢嗎？我跟小雪去死好了！我跟小雪死了那些錢就都是你的了！」

因為情緒太激動，我眼前一陣陣的發著黑，癱坐在地上，手都是抖的。

「不，不是，小雪那是自己沒福氣，不是因為我的藥...」

我媽的聲音變低了很多，畏畏縮縮成一團，站在我麵前不敢低頭看我。

我隻感覺有一團火在我胸口燃燒，把我的五臟六腑都燒透了。

見她還在狡辯，我氣笑了，拿出手機就要報警。

「好好好，不是因為你，那我報警，讓警察來評判好了！看看小雪早產到底是因為誰！」

「兒子，你這是要幹什麼。」

見我真的開始撥打報警電話我媽一下子就慌了。

她攥住我的手機死也不鬆開。

「是，就算是因為我又怎麼了！我可是你親媽！我那麼做還不是為了給你們省錢！」

3.

又是這一套，又是這句話。

我想起來從小到大她往家裏撿的那些破爛，省的那些錢，就感覺心臟緊縮著，像是要爆炸了。

從小她就說為了給我們省錢，每天從外邊撿一堆破爛回來，可明明家裏條件一直都很好啊。

小時候我的夥食費被她沒收，隻給我幾個幹硬的饃饃，說要省錢，可她自己每天都吃著雞腿。

初中的時候我朋友來家裏找我玩，她說要省錢，給人家吃了從外邊撿回來的零食，導致人家食物中毒。

後來我爸吃了幾十年的泔水饃饃，終於得了癌症，她還覺得這是醫院騙她錢，偷偷給我爸喂她從綠化帶裏拔來的中藥。

家裏真的缺錢嗎？一點都不缺，隻是她不想給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人花錢。

這些事情太多太多了，根本說不完。

我對她已經夠提防了，除了給錢基本上不跟她接觸。

沒想到就算是這樣，她都能用省錢的理由對我老婆下手。

想到這，我癱倒下去，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氣。

護士嚇了一跳，趕緊過來拍著我的背給我順氣。

我媽也不神氣了，跟我小聲道歉:

「我就是覺得那個女的花錢太多了，想給你省點錢，我又不知道會這樣。」

「又不是什麼壞藥，以前你大柱嬸子懷孕的時候喝了農藥都沒事，不就是她嬌氣嗎。」

她還是覺得自己有理，覺得自己這個錢省的太對了。

眼見著她說話越來越大聲，我對她已經絕望了。

我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謝過醫生和護士，搖搖晃晃去病房給老婆收拾東西了。

走後我還能聽見她跟護士大吵大鬧的聲音。

「我是他媽，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就是見不得我老婆子好！我就是想多給自己攢點錢嗚嗚嗚」

「省點錢怎麼了，我省錢又沒錯，以前懷孕哪有這麼講究！」

「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嗚嗚嗚。」

現在聽見她的聲音我就想吐。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她會後悔會道歉，會說以後不這樣了。

我從一開始就沒信過她的話，她太愛自己了，一點都不愛我們。

哪怕我們花的是自己的錢，她也覺得是我們花了她的錢，恨死了我們。

我們隻配用她撿回來的那些，好的新的就該她自己用。

想到這裏，我突然笑了起來，眼淚大顆大顆的砸到地上。

4.

還好，老婆沒什麼事，孩子也平安。

隻是兩個人都很虛弱。

孩子我都沒能看一眼，就進了保溫箱。

自老婆出來後，我就一直對婆婆刻意忽視，老婆也沉默著不搭理她。

我把每個月給她的8000生活費也斷了，我知道她存款其實挺多的。

她肉眼可見的萎靡了下去。

每天她都想跟我們賣慘，好再拿點錢，可我已經不吃這一套了。

她每次一提來什麼湯什麼藥，說要給小雪補補，我就當著她麵把東西全倒了，也不管她是怎麼想的。

這種假模假樣的彌補，我們不需要，隻要她遠離我們的生活就好了。

我對這個媽已經徹底麻木了，一點感情都提不起來，恨都沒有了。

可她覺得不應該這樣，我們應該把她當祖宗供著。

連續幾天被我下了麵子後，她終於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