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世棋的小女朋友坐在我麵前。
我將一張存了200萬的銀行卡遞給她。
她不收,“不被愛的才是小三,他愛的人是我,你不能讓我離開他。”
我不再廢話,打電話找物業把人請了出去。
章世棋從門後走出來,“你做的很好。”
他欣賞我處理事情幹淨利索。
但其實,我隻是急著去見新歡。
……
第三次見到張琛的時候,我主動鑽到他懷裏,吻上他的唇瓣。舌頭靈巧的探入他的口中,試探他對我的態度。
他停頓了一秒,拔出我用來盤起頭發的簪子,濃密的黑發傾瀉而下,使我整個人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
接著一隻手托住我的後腦勺,我與他身體貼近,近到我能感受另一個胸腔裏的心跳在與我共鳴。
手機鬧鈴不合時宜的響了,是接女兒放學的時間到了。
我有些不耐的關掉鬧鐘,熄滅屏幕。
抬手繞住他的脖子,想要繼續下去,可越急迫越顯得心不在焉。
他在我耳朵上輕輕咬了一口,“去吧,我們以後還有時間。”
我在衛生間仔細的清理掉所有可能被發現的細節,有噴了點香水將張琛留在我身上的味道掩蓋過去。
按了下車鑰匙,停在街邊的寶馬滴了兩聲,我抬頭看到陽台上張琛正目送我離開。
靈魂上的契合使我愉悅,直到我到學校發現女兒已經在校門口等了一個小時,才覺得恐慌。
女兒一向和章世棋關係很好,學校發生的大小事宜晚上她都會像公司彙報一樣的告訴章世棋。
我買了平時不讓她吃的冰淇淋,哄騙她今天路上遇到了點事故,為了不讓爸爸擔心,不要告訴爸爸。
她一邊把冰淇淋吃了滿臉都是,一邊點頭。
她的性格,不像我,即使懷胎十月生下她,我卻對她一點喜歡不起來。
到家前我仔細清理她臉頰上的冰淇淋奶油,才敢進家門接受一家的審判。
可還是被她奶奶發現了。
“你知不知道佳佳這兩天咳嗽,也不知道你是怎麼當媽的。”
我看向女兒,她小小的一團低著頭坐在那裏,她感冒的事情我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不過婆婆對我不滿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隻要有點捕風捉影的事,就一定要怪我頭上。
她看不上我,更看不上我的家庭。結婚那天,她當著全部親戚的麵說他們家娶我真的是精準扶貧。
章世棋今天回來的很晚,濃重的酒味裏夾雜了一絲屬於櫻花的天真爛漫,我幾乎可以立刻想起是他的哪一隻金絲雀陪他共度晚餐。
他不耐的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就立即撲到我身上。
我心裏抗拒的要命,身體卻誠實的主動攀上他,畢竟我同他養在城市零落的籠子裏的每一隻金絲雀都沒有什麼不同。
可能唯一的不同就是我是合法的。
情致到了頂點的時刻,他張口問了一句,“今天為什麼接佳佳遲了一個小時?”
我如墜冰窟,有些分不清這個正在索取的男人到底是真醉還是裝醉。
我換上訓練有素的笑容,笑的花枝亂顫,長長的指甲輕輕在他胸口打著圈圈,“你不會懷疑我出去偷情了吧?”
他拿過我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你最好聽話一點。”
明明做著最親密無間的事情,嘴裏卻吐出毒蛇的毒牙。
讓我又忍不住想起了張琛,他是這麼溫柔的一個人。
*
佳佳拿著被老師表揚的畫過來跟我分享,是一家三口的背影,女兒騎在爸爸的脖子上,爸爸手裏牽著媽媽,右上角打了一個一百分。
現在的老師糊弄小孩隻需要給一個滿分的標誌。可現實是這種看上去近乎完美的家庭關係未必有多少真情實感,多半是靠金錢來粘合。
我有些不耐的揮了揮手,讓她去別的地方玩,
她蹦跳著跑走,不小心絆倒茶幾,砸碎了兩個杯子。
那個杯子是公公上個月才去古玩市場高價買下的寶貝,價值百萬。
我有些心疼看著不完整的茶具,保姆阿姨第一時間確定孩子沒時候,眼睛也不眨的就把那堆碎片掃進垃圾桶。
在這個家生活了快十年,我還是忍不住將所有的物件換算成錢,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裏偷偷計較。
佳佳她是天生的公主,是整個城堡裏尊貴的存在,她可能一輩子也理解不了,她砸碎的一個杯子可能是另外一個同齡孩子的一生。
是我的一生。
小時候我砸碎了家裏的碗,家裏一共隻有四個碗,兩個盤子。
砸碎一個就意味著爸媽弟弟三個人之中有一個人隻能用手抓飯吃,而我繼續用飯碗。
每到吃飯,他們就會說,都怪我砸碎了一個碗,害得他們隻能用手捧著飯,像是野人。
可隔天,他們又會花巨資給我報名舞蹈班,舞蹈班一節課可以買一箱碗。
我說我不去上課,買個碗吧。
他們抓著我的頭發把我送進舞蹈班,媽媽就坐在教室門口盯著我上完整節課。
同學們跟老師反饋有家長盯著他們放不開,老師多次提醒讓媽媽出去等我下課。
後來媽媽果然沒有出現在教室,同學們都鬆了一口氣。可我知道我媽媽坐在監控室繼續盯著我。
現在隻要看到監控器,我就覺得後麵的眼睛死死盯住我。
我衝出家門,穿著六厘米的高跟鞋狂奔在街頭,我要去找張琛,我要空氣,我要呼吸。
躺在張琛四平方的出租屋裏,整個房間隻放了一張一米二的小床,我們兩個緊緊相擁。
那一刻,我像隻魚兒終於遊向自己的海洋。
夜幕準時降臨,我不得不回到我的牢籠之中,章世棋嗅出我身體裏與往日不同的香味。
“怎麼換香水了。”
他總是敏感的讓我後怕。
“日常那瓶用完了,買不到了。”
“哦,下次別用這個了,我不喜歡。”他丟下這句話就又出門了。
我知道今天晚上他不會回來了,他會去往另一個金籠子,用錢讓另外一個女人情迷意亂。
*
章世棋的情人坐在我麵前的時候,我已經麻木的生不出一絲情緒。
她不是第一個坐在我前麵,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倘若放在古代,她們大概要排起長隊向我奉茶,畢恭畢敬的喊我姐姐。
我冷漠的拿出那張存著兩百萬的卡給她,有錢人的遊戲無非就是有錢則有情,無情用錢斷。
但是她沒有像過往那些人一樣接過卡,感恩戴德的滾。
她說,“不被愛的才是小三,他愛的人是我,你不能讓我離開他。”
我望向門口,那裏站著的人就是她口口聲聲說愛她的那位,沒有任何指示。她甚至不知道她口中的愛落在正主眼裏多廉價。
我直接電話找來物業保安把人拖走。幹淨利索。章世棋從門後出來,擦了擦手,輕輕吻在我的額頭上,“你做的很好。”
我把玩著手上的銀行卡,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用幾句情話換來兩百百萬值,還是住在水晶牢籠裏得換別人叫一聲章太太更值。
我媽給我打電話,說弟弟要買新房子了,小縣城房價不貴,張口就是二百八十八萬。
小時候我爸媽都是廠裏高級技術工,兩個人工資加起來每個月能有三千多,遠遠超過了小縣城大多數的人。
可我們家的房子卻是小城裏最破的,瓦片會因為大風被吹落地上,碎成幾塊,大堂裏永遠有一個盆接住下雨天低落的水。
我的家是落魄的,可我不是。
我的早餐是嚴格按照書裏的營養結構搭配好端上桌,弟弟看了眼饞伸手,我媽就會一筷子敲下去,“吃吃吃,就知道吃,這是給你姐準備的。”
我穿的衣服,鞋也一定是大商場裏品牌店當季正價的,有一塊錢的折扣也不被允許。
別的女孩下課要去做家務,帶家裏的弟弟妹妹,而我周一到周五報滿了琴棋書畫興趣班,周末也是形體禮儀課。
我經常會穿著嶄新的連衣裙路過菜市場,撞到我媽在挑揀菜農走後留在地上不要的菜。
我偷偷去找興趣班的老師退課退錢。我媽請假從廠裏趕來,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不去上這些課,哪個有錢人家能看上你?”
所有同學在那一刻都呆住了,然後爆出一陣刺耳的笑聲,“原來是小小年紀就想傍大款哈。”
我顧不上臉上的疼痛,隻覺得想快點找地縫鑽下去。
隨著我一點一點長大,家裏因為我產生的開支越來越大,家裏明顯有了入不敷出的趨勢,常常半夜能聽到我媽坐在客廳裏借錢。
“對對對,願願每月興趣班都要好幾百塊錢。”
“不上?不上怎麼可以,孩子沒有特長丟在人群裏都找不到。”
“我下個月就還,一定還。謝謝哥,謝謝。以後願願出息了一定好好報答你們。”
隔天飯桌上,他們就會對我耳提麵命,“如果不是為了你,我們根本不用這麼丟人。”
“你一定要有出息啊,我們全家都指望你。”
再後來借不到錢了,他們果斷迅速的讓我弟輟學,去工地裏搬磚打工。每當他帶著安全帽下班見到我時,都會漏出八顆大白牙,“姐,以後你一定要報答我啊。”
考上大學那天,我爸媽放了三天鞭炮,就是路過一隻雞,我爸媽都想炫耀我考上的是國內最好的大學。
可是他們很快就開始擔心我得去大城市,心野了,不受控製了。
他們殺了我親手喂大的狗,煮了一鍋狗肉湯。
我哭著求他們不要殺,不要殺。
他們收起刀落,沒有一絲猶豫,“你快吃啊,狗肉滋補。”
我搖著頭後退,被門攔住了去路。
“你不是說會對我們好嗎?你吃了這碗湯我們才會相信。”
我哭到聲音啞掉,“爸,媽,我一定對你們好,求求你們不要逼我。”
“可是讓你吃肉你都不願意,我還怎麼相信你。”
我弟走到我身後,掰開我的下巴,我媽舀了一大口湯到我嘴裏。
“吃啊,可好吃了。咽下去,咽下去我們就相信你。”
我跑到牆角直吐,又被我弟抓回來,使勁往我嘴裏塞了一口狗肉。
直到我吞下去,他們才鬆了一口氣,仿佛實現了某種同化儀式。
他們的用血汗將我打磨成一件完美工藝品,期待我能釣到金龜婿,然後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可是他們忘記了窮鄉僻壤裏又怎麼能生出金鳳凰?
又到了每個月給我媽打生活費的時候,每個月往家裏打十萬,滿足他們的所有附加條件後,他們依然不知足。
稍不如意就會把從小到大培養我花的每一筆錢的賬單複印,大到每一個培訓班,小到一根發卡,用同城快遞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我手上。
讓我在鋪天蓋地的金錢陷阱裏生出密密麻麻的虧欠自責。
*
見到張琛的時候,他已經極力耐心溫柔的的陪伴我,可煙灰缸裏一節一節的煙頭騙不了人。
他有心事。
他的創業公司目前在和章氏集團洽談合作,原本進展順利,可不知為什麼,周一忽然被項目部通知叫停。
“是不是章世棋發現了什麼?”
“不會。”我有十足的把握,因為章世棋眼裏容不得沙子,“沒事,我有錢我可以讚助你把這個項目做完。”
我當即拿出手機,轉了五十萬給他。
他摟著我到他懷裏,用額頭碰著我的額頭,“我發誓,等我項目成功我一定把錢還給你。”
那點對章世棋來說微不足道的錢可能是普通人跪在地上都撿不起來的尊嚴。
張琛也是農村出來的孩子,他讀大學所有的錢都是章氏基金讚助的。
第一次見到他是在行業內的一個酒會,他甚至連一件像樣的西裝都沒有。
看到章世棋就鞠躬道謝感謝章氏的當初讚助讓他讀完大學。
眾目之下,章世棋隻能握了握他的手,表達對他的期許,承諾日後如果他有需要章氏也會幫忙。
張琛激動的整張臉都紅了,可我心裏暗笑到底是初出茅廬,連場麵話還是真心話都聽不懂。
酒會散完,章世棋直接驅車而去,甚至沒有時間問我,要不要送我回家。
我穿著一字肩小禮裙披著單薄的羊絨大衣站在馬路邊,極力克製不讓自己的身體因為寒冷而顫抖。
忽然一條灰色的圍巾落在我的脖子上,驚了我一跳,轉身看去張琛已經站的離我三米遠,連連擺手,“對不起,章太太,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就是怕你冷。”
其實我出門的時候,是帶了圍巾的,章世棋又把它摘了下來,“你帶著圍巾誰還能知道這條裙子是什麼牌子的。”
我的肩頸就算寒風中被凍的青紫他也絕不會過問一句你是不是冷了。
於他而言,這個女伴不行那就下一個女伴,他所在的圈子裏也不是非我不可。
“學姐,你的畢業論文到現在還被被老師打出來當作優秀案例。”
我坐在保時捷後座,翹起二郎腿,使勁按捺住自己躁動不安的心情。
我有多久沒有回望過去那個站在人群裏閃閃發光的自己了,一路本碩連讀,如果不是因為遇到章世棋,我可能繼續就去讀博士了。
沒有這種如果,不是章世棋也會是另一個富二代,甚至可能年近半百。
張琛的話像一把鑰匙,直接把心臟最深處的魔盒打開,吞沒了我最後一絲理智。
第二次見張琛,是他送老家的土雞蛋過來,怕被人誤會,他送送到了小區門口,明明是冬天,他卻滿頭大汗,“這個雞蛋有營養,純天然都是自己家養的。”
第三次見麵,是我出門,車子遇到故障正好在張琛的出租房附近,他拉著我上樓躲避炎炎夏日的灼燒,找了半天空調遙控器,才打開空調。
房間擁擠,怕我覺得臟,把自己洗幹淨的白色T恤鋪在床上讓我坐下。
他這麼努力生活為自己在這個城市殺出血路。
如果當初沒有匆忙嫁人,我也會和他一樣努力的往上,期待有一天一天能擁有自己的一盞燈火。
*
我去理發店花了八個小時染了一頭紅色的頭發。
回到家,章世棋優雅的咽下最後一口飯,“這個顏色,不行。”
言簡意賅,不容置疑。
我從沒有染過頭發,從小到大,原生濃密的黑色頭發帶著自然卷,爸媽說有錢人家都喜歡純天然的東西。
對,他們用的是東西兩個字。
我在發育時期,爸媽就時髦的帶我去測骨齡,讓我身高剛好保持在一米六五,一個完美的女性身高。體重要早晚監控,標準體重九十斤。不多不少,肥瘦相宜。
從小到大,想要追求我的異性不計其數,我爸媽會以最快的速度將他們的底細探查清楚,哪一些可以接觸,哪一些要快刀斬斷麻。
在所有接近我的異性中,章世棋是最符合我爸媽標準的。
我們的第一次見麵,連頭發絲的飛舞方向都是被精心設計過的,我穿著純棉連衣裙,純白色高幫帆布鞋,涉世未深的無辜感從未施粉黛的臉頰裏透出。
他主動約我喝酒,我睜著眼睛極力拒絕。我深知一旦點頭就成了幾夜情的金絲雀。按照計劃的軌道前進,我的目標應該是成為他的豪門太太。
章世棋主動找我導師想要簽下他的研究成果,全程我向導師請纓接洽。項目以外,我從不主動聯係,不收禮,任何時候都對他清冷疏離。
卻在某個深夜腸胃炎撥通他的電話,借著疼痛蜷縮在他的懷裏。點滴流入我的血管,我眯著眼睛拉住他的手輕聲呢喃,“別走,我怕。”
純潔脆弱的梔子花,誰不想折枝?
認識短短半年,他主動求婚,我點頭同意,為我套上專屬於章太太的戒指。
我以為我是步步為營,巧妙計算的獵人,可婚後才發現在他萬花叢中過,怎麼會看不透我那點伎倆,我不過就是一隻高學曆的花瓶,擺在家裏充充門麵,恰到好處。
“這個顏色你不是很喜歡?”我拿出手機,翻出他與另一個女人親密的合影。
他麵不改色拿過我的手機,優雅的丟到我下午熬煮了三小時的奶白色的魚湯裏。
“我以為你是個聰明的女人,什麼時候學會了拈酸吃醋這一套。”
他拿過手巾擦了擦手,“我最後說一遍,這個顏色佳佳不喜歡。”
他一貫情緒穩定,可給我的耐心並不多。
相反,張琛誇我染的新發色很好看,他說我要先成為我自己,然後才是其他人的妻子,女兒,母親。
對,我要成為我自己。
我堅持大紅色頭發不改變,章世棋停掉了我的卡,並且連續一周都沒回過家。
而錢是這個世界的生存規則。
*
周六晚上,我主動低頭邀章世棋回家吃飯,火紅色的頭發重新變回溫柔乖順的黑色。
餐桌邊上是微微跳動的燭光,盤子裏則是他最愛的澳牛烤到三分熟,點綴上羅勒葉,血液從肉質纖維一點一點滲出與盤子邊的黑胡椒醬融合。
我將姿態放的極低,溫順的像一隻兔子。他才滿意摸了摸我的頭發,“叫你不聽話,這發質壞了養回來又要很久。”
似是抱怨,可我知道這個台階他下了。
他拿出了最新款的手機,“給你又換了個手機和電話卡,不會再有人發一些東西找你了。”
“隻要你乖乖聽話,做好妻子和母親的本分,所有人都不會影響你的位置。”
我乖巧的點頭。所有停掉的卡再次恢複原狀。
我拿著卡到不同奢侈品專櫃買了包,手表,首飾,再找二手品市場折價出售,換了不少現錢。
再用我弟的銀行卡把所有的錢轉進彙到張琛的卡上。
張琛的新式按摩椅上市在望,隻差那一點點錢。為了那點錢,他喝的胃穿孔住院也不肯跟我要錢。
可是他不說,我卻不能不幫他。
他緊緊抱著我,膈的我骨頭疼,“對不起,讓你跟著我受苦了。隻要我有錢,我一定帶你走。讓你隻做你自己。”
*
“你最近花錢有點多。”章世棋放鬆的靠在沙發上,手指滑著手機,視線卻沒有真的停在哪個頁麵。
我脊柱有些發涼,幾乎以為要被發現了,“我弟最近快結婚了,我想買……”
還沒說完,立刻被他打斷,“今天嶽母給我打過電話,問小舅子喬遷我送什麼家具。”
我心頭一緊,因為張琛,我已經兩個月沒有給家裏打過錢,沒想到他們會直接鬧到章世棋那裏。
章世棋一直不喜歡我的家人,準備結婚那天,我爸媽在酒店直接把彩禮錢翻了一倍,現場這麼多媒體,他們篤定章家會被拿捏。
他們大搖大擺坐買門口,貪婪的盯著酒店的裝潢,思量著哪一些可以搬回家裏。
可章世棋最討厭要挾,結婚和生意在他眼裏沒有區別。
他站在房間門口,隻是喊了一句,“林願,這婚你不願意結就算了。”
說完就回了自己的大套間。
直到開宴時間快到了,司儀催了一遍又一遍,我爸媽才確信他們真的拿捏不了一點。連連罵我沒本事讓人家神魂顛倒。
婚禮結束,兩家來往更是隻有我單方麵給他們打錢。
冷汗從我後背冒出,讓本來就緊身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格外不適。
“對不起,我……”
“這都是小事,我希望你能多放點心思在佳佳身上,她這個季度的新衣服有點少。錢太太也說好久沒見到你了,最近業務上也有些往來……”
“明天下午,我訂的衣服會送到家裏,讓佳佳挑選。錢太太上個月看上的包我已經讓代購帶回來了。”
他才滿意的點點頭,掐滅了煙頭就起身回了臥房,完全沒有意識到我們之間的對話根本不像夫妻間的,反而有點下屬彙報工作的意思。
*
張琛帶隊研發按摩椅成功上市,兼顧理療功能的同時,價格遠遠低於市場原本有的同類產品。
不少養老院大量訂購。
不到三個月,張琛搖身成了行業內的新貴,改頭換麵再也不是參加酒會找不出得體西裝的那個窮小子。
他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方買了房子,二百八十平。交付那天,我們就坐在空蕩蕩的毛坯房,支起臨時的小桌子,點上蠟燭擺上紅酒。
巨大的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夜景,燈影如織,交錯輝映。
“祝我們!”他激動的舉起手上的紅酒,一飲而盡。
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八點半佳佳睡覺前要聽我讀完睡前故事。
分針又開始在我的腦子裏走動,我開始焦慮,煩躁。
我放下酒杯,落荒而逃。
小區門口保安亭按了一個監控,我不由想起了監控後麵的那雙眼睛。
到家的時候,剛好八點半,我把高跟鞋拖了隨意甩到地上,就跑去佳佳房間。
章世棋說,孩子睡前最需要安全感,要穿著家居服才能建立親密感。
可今天實在來不及了。
沒講兩句話,孩子沉沉睡去,我出房門的時候,章世棋坐在大廳裏,臉色陰沉。
“今天做美容晚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他指著垃圾桶裏的花,“這束花誰送的?”
熟悉的壓迫感再次湧來,這是那天張琛訂貨會成功讓花店送來的,佳佳有些花粉過敏,所以這束花我一直偷偷藏在衣帽間。
“那天路過花店訂的,你知道我以前最喜歡買花了。可是生了佳佳之後,我再也沒買過,甚至看一眼我都覺得我在犯罪。”
嫁入這個家以來,我一直都是犯人的姿態。
他踢了一腳垃圾桶,“下不為例。”
傭人連忙上前把垃圾拿走,有仔仔細細擦了每一個角落,一點有花粉的可能都不留下。
晚上熄燈後,章世棋的大手在我身上遊走,“我們再生個孩子吧。你就找到當媽媽的感覺了。”
我的神經不自覺緊繃,把他的手握住,製止了他的動作,“備孕前要戒煙戒酒。今天不合適。”
他一頓,緊接著迅速起身穿衣,不到五分鐘,樓下就有車庫打開的聲音。
*
不歡而散,章世棋幾天沒有回來,我也幾天沒有出門。
他疑心病很重,說不定已經發現什麼端倪。
我每天盡可能的正常作息,照顧孩子,隻有把自己泡在浴缸的時候,才敢拿出手機,用著張琛給我新辦的電話卡添置新房子要用的家具,窗簾,櫃子。
我看著房子裏的東西逐漸填滿,越來越像一個家。我的心臟也逐漸被填滿。
在最後一件家具搬進房子的時候,我打車去了美容院,中途偷偷逃走去見了張琛。